柳方權過兩天就能抵達京都，接下來就是楚文軒的案子。

但這案子不知怎么的被移交給了刑部和大理寺，之后就再也沒聽到其他消息。

為此，江明明沒少催江卿上刑部和大理寺泡茶，面對擁有檢查百官權利的重臣，兩位大人無奈都說忙，先緩緩。

是皇上想避開葉凌飛的案子，有意把楚文軒的案子拖著拖著只按私吞糧草處理？

楚文軒的遺書上明顯提到了葉凌飛舊案，就這么視而不見？

如果換成以前，太子知道了絕對會拉著江卿死纏著皇上。如今太子身體欠安，有些事宰相以‘恰逢戰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壓著。

牽涉到戰局，江卿也不好說什么。

拖，是皇上的意思。

……

當太子邀請皇上到東宮用膳時，皇上好笑又疑惑放下奏折看向惠妃。

“葉辰兮做了幾道菜，景陽邀請朕過去嘗嘗？”

他們這太子殿下，除了例行公事的獻禮外，從來沒像這樣主動向父親示好過。

這天上是要下紅雨嗎？

“是啊，沒想到這丫頭還會做菜！”惠妃也不提其他的，就當閑聊好奇。“陛下，不管您對她有何成見，有些事鬧得太大，對誰都不好。”

惠妃話說得含蓄，但意思明確，太子為了女人服毒自盡，就是典型的例子。

這個結，父子倆是該面對面好好談談：“那就去吧。”

葉辰兮做了桌菜，太子托惠妃邀請皇上到東宮嘗嘗，這事很快的傳到了皇后耳朵里。

“這個小丫頭，是想幫太子爭寵？”

“娘娘，皇上去了東宮，怎么辦？”傳信的小太監忐忑不安。

討好皇上獻上佳肴這種低劣的伎倆皇后見多了，嬪妃們用到爛且無效的伎倆，就憑區區一個小宮女，能起什么風浪。

“先看看吧。”

一盤小蔥拌豆腐，清清白白；一盤竹筍炒肉，打在兒身疼在娘心；再普通不過的炸丸子，團團圓圓；干燒大平魚，太平盛世；鴿蛋扒雞腰配乳鴿，樂慶天倫。

雖然做法普通，寓意卻不簡單。

有些事，似乎因為辰兮的到來，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惠妃回宮了，太子學著慎重其事的討好父親。

這還是夏景陽第一次體會到一家三口圍著桌子吃飯，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他一個人獨食，再不然就是偶爾幾次和辰兮一起用膳。

可那畢竟是辰兮啊，如今跟家人一起用膳，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呵呵，不虧是齊州第一才女，菜色別有用心。”皇上看著飽含寓意的幾道菜，一時不知從何動筷。

“不吃拉倒，沒人求你！”夏景陽憤憤的把皇上的飯碗拿掉，做了個請的動作。

“景陽，你怎么搞的，沒大沒小。”惠妃阻止道，將皇上的飯碗拿回。“陛下，要不先嘗嘗這丸子！”

說罷，惠妃柔聲賠笑，給皇上夾了顆丸子，一家人，團團圓圓，別生氣。

隨后她又給夏景陽夾了個丸子，自己先嘗一口丸子：“嗯，味道還挺不錯，你們嘗嘗！”

父子倆面面相覷，看著碗中的丸子，這是辰兮的良苦用心。

夏景陽苦笑著，不忍辜負她，吃下這丸子。

“……”皇上看著他，也默默的嘗嘗團圓的滋味。

是啊，團圓，他的兒子才從鬼門關走過一趟，是該聚聚了。

有些矛盾，在簡單的菜色中，悄聲無息的被緩和。

辰兮這桌菜，一方面是為了調解夏景陽和皇上的父子關系，另一方面，那不起眼的小蔥拌豆腐也是希望皇上能還予清白。

半晌，夏景陽埋頭吃了碗飯，看了看那盤始終未動的豆腐。

“父，皇上，您嘗嘗這豆腐，鮮嫩！”他就像給辰兮夾菜時，很隨意的舀了勺豆腐放皇上碗里。

父皇這個稱呼，即便為了她，他還是喊不出口。

“……”皇上看著碗中的‘清白’，夏景陽生硬的改變稱呼，他是聽到的。

有多久了，他未曾再喊過他一聲父皇。

皇上無奈嘆了口氣：“再等等吧，你身體還未痊愈。翻查舊案難免會有別有用心的人跳出來，只要你能壓下反彈的聲音，以后乖乖的把心思用在朝政上，這事就好辦。”

如果有質疑皇上的聲音出現，作為主張翻查舊案的太子維護皇上，會比皇上自辯來得有效。而且還是平日里一直與皇上不和的太子，維護皇上，更有說服力。

簡單的一頓飯，是親情天倫，也是她五年的心結，更是臣子對君主的效忠。

葉辰兮，當真是個奇女子。

“朕和你母妃先回去了。”皇上挽著惠妃，欣慰的摸摸夏景陽的頭，他并未閃躲，不是很喜歡的別過頭。

“趕緊走吧！”

正當此時，軍中來報：“啟稟陛下，軍中急報，六皇子他……”

“老六怎么了？齊州情況怎樣？”

東澤國雖也是百來萬大軍，但葉家軍也擅水戰，而且一個個十分驍勇，自開戰以來戰局一直都是壓制東澤軍。

傳信的士兵猶豫了下，慎重稟告：“敗了。”

六皇子的武功可是眾皇子中最厲害的，與夏景陽旗鼓相當，戰場殺敵一夫當關也是搓搓有余，怎會戰敗？

“老六呢？”夏景陽問到，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了……”

“青、青羽？！”

簡單兩個字，是天倫永隔，皇上頓時心頭一震抽痛，眼前突然一片昏暗！

“陛下！快傳太醫！”

這還沒完，正當皇上傷心欲絕，夏景陽前腳剛送走皇上，后腳又有壞消息跌撞而至。

一個小太監跑來傳信：“殿下，找到紅袖姑娘的蹤跡。”

“通知掌柜的備好嫁妝，忙完這陣我會去看她。”夏景陽疲憊的坐在椅子上，夏青羽走了，他也難過。

“……殿下，紅袖她……瞎了。”小太監想了想，還是先給夏景陽打個招呼先，畢竟那是紅袖的意思，不希望太子去看她。

“什么？你什么意思？”夏景陽頭痛欲裂，這才剛走一個，另一個卻，瞎了？字面上的意思？

“看不見，所以紅袖姐才一直躲著您，怕您看見她。”小太監連紅袖交代的話都如實稟告。

夏景陽本來就在因失去兄弟難過，再加上父親突然打擊過大暈倒，表面看他經常惹父親生氣，其實也在乎他，現在還來一個紅袖，失去了雙眼。

最后的理智，終于被悲痛沖破。

“滾——”夏景陽沖無辜的小太監怒吼道，最后癱倒在椅子上，仰天長嘆，心如刀絞。

“景陽？”辰兮悄悄進來，坐到他身邊抱住他。“我都聽到了，想哭就哭吧，我會陪著你。”

他輕輕靠向她，緊緊抱住她。

辰兮微微側頭，輕輕抵著他的頭，輕撫著他的背，心也是痛的。

男人難得流露出的脆弱，讓她心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