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入夜,伴隨著更夫的鑼鼓聲,一陣涼意慢慢襲來,睡夢中,不知是誰,輕喚著他。
狗娃朦朧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竟睡在公堂上。
“奇怪,我記得我是被官差大哥關到一個房間里,怎會睡在這。”狗娃打了個冷顫坐起身,隨即,一只白皙的手突然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因為你已經死了”一個幽森的聲音在狗娃身后響起。
狗娃反射性回頭,只見一張慘白的、面目猙獰的鬼臉,在眼前放大!
對方身著白色單衣,腹部滿是鮮血。她披頭散發,雙眸留著血淚滿是恨意,用力掐著狗娃的脖子。
“為何殺我!”陳夕用力將狗娃按到在地上,冰冷的地板瞬間刺激狗娃的毛孔,嚇得他忍不住濕了褲衩。
“大人大人,我要殺的是太子,不是你!”狗娃反射性抓住陳夕的手,驚慌掙扎著,奈何陳夕可是練過武的姑娘,哪是他一個小娃娃能敵得過的。
“呵,你個小兔崽子心腸歹毒,還敢在刀口上涂毒害我死于非命!”陳夕俯視著地上的人,一把將他揪起。“我要在閻王爺面前告你,我要讓你下油鍋,永世不得超生!”
話鋪落,高堂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身著官府留著絡腮胡子的大人。
他啪的一聲落下醒木:“李狗娃,你小小年紀行兇殺人,你可知罪!”
面對閻王審問,怨魂索命,狗娃一哆嗦也是委屈。
他以理據爭道:“是二妮她爹要我這么做的,當時乞丐大叔也在,他可以做證!我是為民除害,誰想竟誤殺大人!”
“你們想怎么處罰我就處罰吧,我做錯的事,我自己承擔,還請閻王大人放過我爹娘,他們是被我連累的。”
隨后,狗娃很自覺的跪在公堂上不停給閻王爺磕著頭。
陳夕果然沒看錯,這孩子本性不壞。
只是,這事怎么扯到二妮她爹身上,這發展有些讓人意外。
二妮的父親,以為民除害的借口要求狗娃行刺太子,二妮的爹膽子也太大了吧。
這一層扣一層的,就像一個連環鎖。好在算是能推斷出,蔡員外家井水投毒和行刺太子是同一個人主使。
閻王爺腦殼疼:“傳乞丐,胡小虎。”
一聲令下,很快的胡小虎被人從旁邊的柱子后面拉了出來。
“乞丐大叔,你也死了啊?!”狗娃見到牢獄鄰居面上一樂,黃泉路上有伴了。
“去,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胡小虎氣急敗壞的沖狗娃吼著,就像趕蒼蠅似的,嫌棄的與狗娃拉開距離。
狗娃的供詞,完全能證明之前胡小虎撒謊。
那么他為何撒謊呢?這其中一定有鬼。
“跪下!”陳夕朝胡小虎的膝蓋窩就是一腳。“胡小虎我問你,傍晚黑鷹問話你為何撒謊。”
“我這不是講義氣不想出賣別人嘛。”胡小虎嫌疑道。
這胡小虎狡猾啊,不過陳夕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輕笑著擦去面上的粉妝,小家伙這才發現自己沒殺人:“大人你沒死!”
“案子沒查清怎能死!”陳夕輕笑著胡亂撫摸著狗娃的頭,他一腔熱血,而且孝順,只是這正義之道受人慫恿用錯了地方,險些走上歪路。
陳夕轉向胡小虎:“狗娃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罷了,你一個成年人怎會聽信二妮她爹的讒言?他給了你什么好處?又或者,你們倆其實是同伙?”
“……怎,怎么可能!”還同伙,胡小虎簡直不敢相信。“你沒證據可不能隨便污蔑好人!”
“污蔑?”陳夕輕笑著在胡小虎面前蹲下身,后者像是為了證明清白似的反瞪她。
“二妮的父親邱光明就算失蹤,也離不開武陵縣,明早官府就會挨家挨戶走訪收治病患,他能躲到哪去?趁著他還沒落網招供,你最好先老實交代,這樣我好從輕發落。”
“否則他再像狗娃那樣,供詞和你不一致,又證明你撒謊,那你可就弄巧成拙了呀。”
所謂撒了一個謊,就得撒更多的謊來圓。
胡小虎心虛的別過頭,思考著。
見他不語,陳夕又道:“一個小老百姓再有天大的膽子,他也做不出行刺太子這么大的事。此外,邱光明,與蔡家無冤無仇,邱二妮在井水投毒應該是沖著殿下來的。”
“退一萬步說,邱光明以為民除害為理由想行刺太子,但殿下隔天早上就去了醫館,若是為民除害,看到殿下親民救民,他是否該另做打算,而非在蔡家投毒。”
“以為民除害行刺太子,邏輯上說不通,那么邱光明想殺太子又是為何?”
一番刨根究底的分析,胡小虎無言以對。
陳夕究竟知道些什么,掌握了多少證據才能做出如此理直氣壯的分析?
胡小虎慌了神,仍嘴硬著。
“我怎么知道!”
“你怎會不知道呢。”陳夕輕笑,說這么多,都是她一廂情愿的猜測,并無實際的證據。
她在賭,賭狗娃的供詞能讓乞丐透露點什么。
“普天之下想殺太子的有慶王,但你們手法拙劣,不可能是慶王,那就只有支持慶王的人。”
邱光明以為民除害的借口想殺太子,理由牽強,他煽動李狗娃和胡小虎籌劃行刺,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黨爭。
只有黨爭,他殺太子的動機才說得通。
“太子親臨武陵是臨時決定的,邱光明沒接到命令哪會慫恿你和狗娃參與行刺,可是太子喜歡攔截附近的飛鴿,他沒截到信息,唯一的可能是有人進了城下了命令,避開太子的眼線。”
陳夕繼續分析:“而這個人,應該就是你,你和邱光明是同伙。”
這一頂帽子扣下,胡小虎瞪大雙眼猙獰著面龐大叫起來:“你,你血口噴人!你沒證據!”
“有沒有證據,等我抓到邱光明就能見分曉。”陳夕冷笑。“只要把你們分開審問,兩份供詞有所出入,就能查出真相,就像今晚套狗娃的話一樣,我有的是辦法!”
“你……你……”胡小虎指著陳夕漲紅了臉,暴民的說辭已經無用。正如陳夕所言,只要邱光明被抓,陳夕再用離間計,兩份供詞不一致就能說明有一方在撒謊。
見胡小虎亂了方寸,陳夕繼續緊逼:“依照井水投毒濫殺無辜的殘忍作風,行刺太子何等大事,為了不走漏風聲,昨天行刺失敗邱光明理應被殺人滅口,以防今日狗娃招供。我們順藤摸瓜,可是,二妮跟著他,還進了蔡府投毒。”
“可見邱光明應該還活著,沒有人能殺他滅口預防萬一,因為你當天就被抓了。”
“其他官員可不敢想著行刺太子,除非身份特殊,支持慶王,又身份特殊到能膽大行刺太子的。”
“是瑜王,你是他的人對不對?!”分析到這,陳夕做了總結,就等對方認罪。
一切的一切,仿若被陳夕說中,胡小虎氣急敗壞突然跳了起來。
“哼,殺不了太子那我就先殺了你!”
說時遲,那時快,胡小虎化掌為鉤,撲向陳夕,掌風鎖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