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景陽趕到御書房時,寧王已候在門口,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皇兄?”寧王這時候出現在這里,似乎非比尋常。
“父皇派人攔住了你的人,我已飛鴿傳書,讓老六幫忙看著點別讓她出事。”寧王道。
寧王為皇長子,因腿傷無法被立儲,但朝中的事多少還是有留意,每次關鍵時刻能提出決定性的建言。
皇上對他也較為偏愛,亦或者說,愧疚。
“……多謝……”夏景陽忍不住上前給了寧王一個擁抱,這位兄長一直都很偏愛他。
寧王就像老父親一樣輕拍夏景陽的背,太子之位給他帶來太多的不愉快,難為他了。
“陳夕,是葉家的那個辰兮?”寧王問到,如果是她,就難怪夏景陽拿她沒辦法。
“嗯。”
夏景陽應了一聲,做了個深呼吸,推開御書房沉重的大門。
“父皇,必須即刻召回陳夕驗她的身!”御書房內,慶王已是唾沫橫飛的在皇上面前打小報告。
“此人入京以來亂我朝綱,居心叵測,不得不查!”
“擾亂朝綱?居心叵測?慶王確定不是公報私仇?”夏景陽聽了憤怒上前,先是對皇上行了個禮,態度強硬反過來質問慶王。
“我不知道慶王是聽到什么流言蜚語就隨風起浪,你要查陳夕?請問她犯了什么錯?”
早知夏景陽會來救陳夕,慶王寸步不讓直接揭穿陳夕身份:”她犯了……”
“無緣無故只憑謠言就要查這查那,擾亂朝綱的究竟是誰?”夏景陽從容應對不容慶王開口,連翻質問。
他真正的敵人,一直都不是慶王,而是皇上。
絕不能讓慶王惡化皇上對陳夕的看法。
“慶王殿下,你無緣無故查一個官員,你讓其他朝臣作何感想?驗身?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請問,禮法何在?”
雖說男的對驗身并不會太反感,但畢竟每個人都有隱私,這種動不動要驗身的行為很不禮貌,對官員來說有些侮辱,何況陳夕是女子,真驗下去讓她情何以堪。
“你……父皇!”慶王被質問得氣上心頭,一時竟不知作何反駁,再三要求皇上下旨查陳夕。
皇上也是只老狐貍,他至始至終只是沉默看書聽戲,對夏景陽更是欣慰,長進了不少。
“驗身的確過分。”末了,皇上終于發了話。”天宇你先退下,此事不得泄露,否則唯你是問!”
“父皇……”
“退下!”
“是。”
眼前什么情況,陳夕可是涉嫌犯了欺君之罪,皇上態度卻異常冷淡。
慶王那是有口難開,就像被貼了封條似的,不能再提此事。
難道皇上想保陳夕?
“說說吧,這次你想怎么保她?”皇上冷笑,看著已是緊張萬分的夏景陽。
這欲擒故縱的伎倆讓他心里直發毛:”……她若有歹心,您早已遇刺,我也不會活到現在。”
“言之有理,但,畢竟是罪臣之女,你還想讓朕不殺她嗎!”皇上輕言冷笑,越說越憤怒,最后沖著夏景陽怒吼。
皇上最終還是對陳夕起了殺意,夏景陽不明白,她明明很安分,她只是想要個公道,為何就那么難。
“好一個罪臣之女,葉凌飛有沒有罪您心里清楚!您一直教導我仁心治國,甚至擔心我成為第二個夏天宇,讓落塵跟著我。”夏景陽怒而駁之,只要他有理,他就不會退。”而您如今做的是什么?冤死忠良還想絕其后!”
“放肆!”似乎被戳中痛處,皇上怒不可遏,隨手將手中的書砸向夏景陽。
夏景陽面不改色,任由書本砸在自己身上,他清楚,五年前的懸案是忌諱,陳夕的身份暴露已觸逆鱗,他不能在此時火上澆油。
父子沉默許久,皇上怒瞪著夏景陽。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兒子越發茁壯挺拔,父親,逐漸蒼老無力。
他有殺她的理由,他也有護她的理由,雙方僵持不下。
見夏景陽雖然頂撞,卻忍受父親的怒火,皇上陷入沉思。
陳夕的身份,夏景陽很清楚,所以他有把握納她為妃,所以敢一再頂撞仍不放棄。
知道秘密的,還有江卿,他應該也清楚,也知道其中的利弊關系。陳夕會為了調查五年前的真相,在江卿的控制下挨個彈劾高層官員,這樣比五年前一下子大批換人穩妥。一旦她威脅到皇子,江卿就會卸磨殺驢。
“葉辰兮,朕本已饒她一命,現在她欺君罔上進入御史臺,已是死罪!”
皇上話就說到一半,也不表態。畢竟他答應過太子,只要太子不犯錯就暫時不殺她。
姜還是老的辣,皇上沒言明,不代表夏景陽不會過度解析。
“……您想怎樣,就因為她姓葉就要趕盡殺絕?您可真是個好仁君!”
“哼哼,敢教訓朕?”
“……只是跟您講道理。”
“朕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皇上也不是不會退讓,見夏景陽中計,他笑得狡猾。”朕命看好了日子,三天后宜婚嫁……”
“我拒絕!”
“那她馬上去死!”
“…………”
晴天霹靂毫無喘息的爭執,御書房內再次迎來死靜。
他就像太子之位上的玩偶,被慢慢的架空自由和自己的思想。
他沒得選。
皇上現在不殺陳夕,就是想以之為要挾,逼太子履行責任:”朕已給你選好六名承徽,都是各部侍郎的女兒或親戚家的嫡女,容不得你拒絕!”
“…………”
……不要……
說不出的,不能說的抗拒,在內心咆哮,卻是多么無力。
“尚書們都老了,侍郎大都年輕,其中個別幾個支持慶王的,剛好借此牽制,以便你日后繼位控權。”皇上沒直接選妃也算講點父子情分,他自顧自的苦口婆心勸著。
“……不要……”生死威逼,夏景陽不得不做退讓,卻忍不住低聲反抗。
“什么?”都到這份上了,他還說不要?皇上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未待皇上發脾氣,夏景陽咬咬牙,已經不知自己是如何開口。
“……下個月,皇后壽宴,蘭泉國公主和親……會先入京……”
話到最后,夏景陽哽咽著緊咬著牙,雙拳緊握微顫著。
娶別的女人,他真的說不出口……
為什么,非得逼他,為了這個娶那個……
辰兮,如果你我皆百姓,那該多好……
“還想做最后的掙扎?想討價還價?”見他低著頭不再言語,皇上微微俯下身仍看不到他的表情。
“娶妻生子就讓你那么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