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燭火通明鴉雀無聲,明明是春天,這里卻如寒冬凜冽。
兩個男人,一老一少對視著,他的眸中,只有對父親不滿,只有恨意。
自從他當了太子,他再也沒喊過他一聲父皇。
看著夏景陽憤恨,皇上頓時心軟,有對兒子質問的愧疚,卻很是無奈。“景陽,你已經長大了應該明白為君之道,除了你朕還能選誰。”
這已經不是結黨營私的問題了,而是夏景陽當不當太子的問題,國家能不能良性發展的問題。
他的恨做父親的當然明白,父親的偏愛與冀望,他自然也明白。
為了保住陳夕,在皇上面前,父親的偏愛他唯一能利用的籌碼。
“……”夏景陽別過頭繼續賭氣,心里卻是直冒冷汗。父親的無奈他兒時不明白,時間久了,接觸朝政后才恍然大悟。
可那聲父皇,早已喊不出口,父子間習慣了冷戰,習慣了保持距離,心里的那個疙瘩他總是跨不過去……
“老大的腿廢了,老二心狠手辣空有手段根本不適合,老三魯莽,老六年輕氣盛。只有你,從小受落塵影響重情義,只有你能給兄弟留活路,能為民擔責。”
見夏景陽沉默,皇上低下頭無奈長嘆苦口婆心勸著,越是著急越是關心則亂,完全沒看出兒子的小算盤。
“朕考慮到你的感受,從來沒逼你娶妻生子,你的婚事也一直慣著等著你找到心儀的姑娘家。”
見皇上開始討好,夏景陽總算松了口氣,懶洋洋的坐回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敢這么對皇上大不敬的,也只有他。
這場與皇上的博弈,真的讓他心疲力竭,但還不能松懈,他必須完全轉移皇上的注意力。
夏景陽嘲諷道:“你們的太子爺可沒你想的那么好,就像一杯毒酒,又苦又澀惹人嫌。對了,東宮有個叫小興的宮女,天天給我下慢性毒藥,八成是皇后的人,可惜我沒證據。”
“……就算沒證據也可以先殺了宮女!”聞言皇上朝夏景陽吼到,甚至要招人先解決宮女。
“放心吧,泡泡毒身體更健康。”夏景陽輕笑阻止道。“我自己有分寸。”
“什么叫有分寸!明知有毒你還吃!”
皇上氣得用力指著夏景陽,他如果有分寸他這做父親的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了,皇上覺得他快被夏景陽給氣死。
“朕怎會生了你這么個傻兒子!”
見老父親氣得滿臉通紅青筋暴露,夏景陽有點過意不去,他真的不再恨他了,逼急他,只是為了陳夕,但現在還不是揭開真相的時候。
“你兒子機靈著呢。”
夏景陽再次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旁若無人徑直回東宮去。
“夜深了,若沒事我先回去了,皇上老了也早點歇著,想罵我明早再來。”
夏景陽一語雙關,皇上恍然間自是聽出其中意思。
一者他承認這個父親,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只是他真的喊不出那聲父皇。二者,讓父親擔心,就是為了堵住他,不被他質問和陳夕的關系。三者,他絕不會做出叛君之事,任由父親責罵,是他對父親的孝順。
然而等皇上在驚喜與欣慰還有憤怒中回過神來,御書房已剩他一人。
奢華的燭火突然變得璀璨溫暖,心,卻是五味雜陳……
“臭小子,為了個陳夕敢算計朕!”皇上自嘲輕笑,同時也好奇思考陳夕的事。
此人才能出眾,得御史大夫袒護,又能讓太子為了他險些出城,甚至不惜與父親起爭執。
陳夕,絕非表面這么簡單!
他一定有著能讓江卿和太子護他的秘密,那么會是什么?
另一邊,陳夕按計劃第二天就到了清河縣。來到此地她也沒去府衙,而是帶著衛慶元先找家客棧住下。
“陳大人,我們不是來辦事的嗎,住客棧是不是不方便?”衛慶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客棧人來人往,利于收集情報,有些時候店小二的消息可比官府靈通多了!”陳夕要了兩間上方,帶著衛慶元來到食肆。“小二,來壺茶,幾個小菜!”
“來咯!”一呼百應店小二來也,他手腳麻利很快的陳夕給他們上了飯菜。
陳夕給了店小二一塊碎銀很隨意的笑道:“小二,聽說你們清河縣,似乎不太平呀?咱哥倆做生意初來乍到,想討教討教。”
店小二嘿嘿笑著收了銀兩壓低聲音道:“那可不,咱們縣出劫匪啦,專門劫官銀!都已經死了兩任知府了。”
“奇怪了,劫匪不打劫生意人?”陳夕問道。
店小二眉頭都快皺成一字了:“嘿,客官您還真別說,劫匪只搶官銀對我們老百姓來說反而安全!”
這么說來好像有點道理。
陳夕明顯松了口氣又問:“可知,有人見過劫匪樣貌嗎?這兩位知府是怎么死的?”
“別提了。”小二索性坐下跟陳夕聊了起來。“負責運送官銀的人全都死了,沒有活口。前前任知府大人親自押送,結果被砍了頭,可慘了!”
“那前任知府大人呢?”衛慶元越聽越好奇。
“被毒死的,聽說是通判大人下的毒。”小二說罷不禁搖頭。“反正我們百姓是不信,通判大人如果是劫匪頭頭,那上次官銀又被劫怎么解釋?”
聽到這里,陳夕大概有點眉目了:“通判極有可能只是替罪羊。”
能讓通判被黑鍋的人,那可不簡單了。
“小二,最后一個問題。”陳夕又拿出一塊碎銀道。“劫匪是否每趟官銀都劫,從未失手。”
“還真被您說中了!”店小二瞧著銀子兩眼發亮,更讓他驚奇的事,陳夕一個外地人沒人跟他說過的事他怎么就知道了呢。
“先生,您是算卦的吧?”
話說的可真懸了,陳夕哈哈大笑掐著指頭算道:“嗯,小生掐指一算,你若繼續再跟我瞎聊下去小心挨板子!”
聞言店小二回頭,正撞見掌柜的操著掃把走來,媽呀,真神機妙算,溜了溜了!
“現在我們怎么辦?”衛慶元問道。
“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