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營帳內,宿淺塵不斷地回憶著剛剛在南宮蘊涵身上聞到的味道,且再將那味道拆開,把其中所包含的各種藥材全部寫在了宣紙上。
再仔細確認無誤后,武青顏扔下了手中的毛筆,輕聲喚了句,“沈滬!
幾乎是片刻的功夫,沈滬便是從后窗躍了進來。
“將我在凌府院子里的煉丹爐帶來,還有……按照這上面的藥方給我抓藥,切記,越多越好!
沈滬點了點頭,轉身躍出了后窗。
終于得到喘息的武青顏走到營帳的窗邊,輕輕掀起簾子的一角朝著外面望去。
不遠處,五萬的凌銳卒以及寒修仍舊站在原地不曾動彈半分,而南宮蘊涵則是冷眼掃視著凌顧曾經付出所有心血培養出來的隊伍,一臉的驕傲且居高臨下。
現在在南宮蘊涵的心里,此事已經成定局,現在她只要等著皇上親自前來下令處決凌銳卒們便好。
但是在武青顏的眼里,一切不過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站在主營帳門口的鋒銳,余光看見了站在窗邊的武青顏,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長小姐,您當真覺得是咱們的人偷了那丹藥?”
武青顏嘖了下,“怎么可能,她那東西又不值錢。”
鋒銳驚訝,“這么說,是她故意想要栽贓咱們?”
武青顏無奈地嘆了口氣,“請把疑問句改成肯定句!
南宮渣渣今兒個唱這么一出栽贓陷害,是因為燕皇那個老不死的實在是找不到光明正大處置凌顧的理由了,所以才會將主意打到凌銳卒的身上。
盜取丹藥的罪名其實并不大,但若是盜取皇上的丹藥,這個罪名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了得了。
只要凌銳卒被殺,就算是斬掉了凌顧的左膀右臂,如此一來,就算是燕皇再將凌顧放出來,也同樣會高枕無憂。
畢竟,沒有了凌銳卒的凌顧,就如同失去了獠牙的猛虎,根本無法再對燕皇構成任何的威脅。
“長小姐既然早就知道,為何不當面拆穿?而,而非要那么,那么的……”鋒銳擔憂地擰眉。
“丟人現眼?”武青顏好心說出了鋒銳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
鋒銳沉默地點了點頭。
“不裝窩囊,如何能逃出南宮蘊涵的眼睛?不裝廢物,如何能爭取時間反擊?南宮蘊涵既然有心栽贓陷害,就并非是空口無憑能夠解決得了的,還是你以為,我應該拿著菜刀和她火拼?亦或是拎著西瓜刀和她互砍?”
在鋒銳被罵到無力還擊的同時,武青顏甩落了手中的營帳簾。
那南宮渣女現在笑的確實嫵媚動人,就連她都要承認南宮渣女那笑容是真的自信到爆表。
但是!
笑,誰都會,但誰能笑到最后,還要各憑本事。
一炷香的功夫,沈滬如同一陣夜風般的席卷進了主營帳內。
按照武青顏之前的交代,他將所有的東西一一擺放在了武青顏的面前。
武青顏在快速輕點了所有的藥材之后,便開始開爐煉丹。
從軍營到皇宮需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而燕皇老兒既想要徹底鏟除凌銳卒,定會自己親自來判罰。
跟皇家打交道最多的武青顏很清楚,皇上出宮,無不是繁文縟節瑣碎的要死,就算燕皇老兒再如何的心急,也終是要耽誤一些時間的。
一來一去,再加上燕皇老兒出宮耽誤的時間,怎么算都要有兩個半時辰。
而沈滬不過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剩下的這段時間怎么都夠她煉制丹藥的了。
“沈石頭你先別走!
武青顏簡單的交代了一句之后,便是打開了煉丹爐。
沈滬知道,若非無事,武青顏是絕對不會留下自己的,索性沉默地站在一旁,靜默地看著武青顏煉丹。
他一直都知道武青顏在太師府煉丹,但是他卻是第一次看見她煉丹時候的模樣。
沈滬不知道其他女子在煉丹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但是現在在他面前的武青顏,可以說是一點美感都沒有。
丹爐漸漸升起的溫度,映紅了武青顏的臉,在易容之下本就算不得好看的臉,此刻更是因熱而腫大了幾分,而她卻完全不自知,一手往爐子里添加著各種藥材,一手掌握著煉丹爐的溫度,任由那大顆大顆的汗珠打濕面龐,浸透衣衫,就連那黏膩著頭發都發出了讓人皺眉的油光。
如果要是平時,沈滬定是直接抽回目光,不愿再多看一眼。
對于這個女人,好看的時候他都是厭惡的,就更不要說眼下這跟美完全不沾邊的模樣了。
可是此刻的沈滬,卻看著武青顏久久不曾回神。
她在煉制丹藥的時候,對于藥草的拿捏根本無需用秤,只需過手一掂,便知幾錢幾兩,而她無論是截取藥材還是煉丹制藥,全程瀟灑自如猶如行云流水,熟練到就連周身都散發著一種自信的光芒。
這樣的她,是他從不曾見過的。
頭,忽然有些疼,沈滬似乎看見,好像在曾經的某處,也曾有一個女人,這樣在他的面前煉丹制藥過。
可是究竟是哪里,沈滬是怎么也想不起來,就連那印象之中的女人,也不過也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而已。
半晌過后,沈滬的頭才漸漸平息了疼痛。
再看武青顏,早已煉制好了一爐的丹藥,但是讓沈滬疑惑的是,武青顏并沒有將丹藥交給他,而是再次開爐繼續煉丹。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武青顏腳邊的丹藥越堆越多。
最后在武青顏將所有的丹藥全部消耗掉之后,才徹底熄滅了丹藥的爐火。
武青顏顧不得疲憊,將所有的丹藥扔上床榻,用床單代替木箱把所有的丹藥打包其中,這才轉身看向了沈滬。
“沈石頭,接下來就要靠你了。”
沈滬自認自己并非是她的奴仆,本是想要張口拒絕的,可是看著她那疲憊的模樣,那到了嘴邊的話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來。
她是混的,也是不著調的,可就是這么一個在他眼中毫無優點的人,此刻卻因為無數條人命而忙碌著。
她看似是那樣的漫不經心,風輕云淡,可是此刻在她的肩膀上,卻是背負著營帳外五萬人無辜的性命。
“你說!鄙驕锨皫撞,第一次愿意主動靠近這個他一直不愿正眼相看的女子。
武青顏哪里知道沈滬心里的彎彎繞,似還嫌他走得慢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壓低聲音道,“其實很簡單,你只需要……”
半晌后,沈滬扛著丹爐,背著丹藥的離開了主營帳。
武青顏長呼了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笑的狡黠而可惡。
南宮渣女,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能接得住我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