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已時,趙九兒看看自己的機(jī)械表,朝老仆道:“不是說會過來?”
老仆遲疑:“昨天是這么說的,要不在等等把,才已時呢。”
什么叫才已時,她還有事!
趙九兒糾結(jié)的朝趙不易望去:“不跟你一起等了,你先見見,改天我在陪你。”
趙不易面無表情:“一起。”
“一起什么一起!”她嘀咕,“真麻煩,你先等著,后面在一起。”
趙九兒叫薛洋趕車,扭過頭見趙不易滿臉這些“高興”沖他擺擺手。
她鉆進(jìn)車廂前問:“趙耀祖那邊怎么說?”
“耀祖,還有廖先生他們,聯(lián)系了在京的學(xué)子們,要一起上疏為顏先生辯解,”薛洋把馬車敢出去,剛走出龍水街,就又把車子停下了。
趙九兒撩開車簾問:“怎么回事?”
薛洋朝街口努嘴:“我看那人怎么像是那位王爺?shù)娜耍俊?br>
不是像,就是。
趙九兒讓他靠邊停,自己蹦下車,朝韓陽走過去。
韓陽從車轅上跳下來,不冷不熱的道:“趙當(dāng)家上車吧。”
他小聲道:“我們主子也在。”
哦。
這下趙九兒不問了,沖還等在后面的薛洋打手勢,讓他回去。
她蹬車,看到蕭鳳林在車廂里看信,頭也不抬的道,“你要去找蘇清河?”
趙九兒嗯一聲,感覺馬車動了,撩了車簾朝外看。
蕭鳳林把看完的信收起來,道:“你應(yīng)該去找太子。”
“找太子?”
趙九兒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蕭鳳林意味不明的一笑:“自然是去求他救顏景正。”
趙九兒把眼睛瞇起來:“你是覺得我什么都不懂,還是覺得我好騙?亦或者,兩者都有?”
她的表情絕對稱不上愉快,蕭鳳林靠在車壁上:“你想救顏景正,與其找蘇清河,不如去找太子。蘇清河他們的辦法救不了顏景正,只會讓皇上更猜忌他。”
什么意思?
蕭鳳林看出她的疑問,把剛才看過的信遞給她。
信上很簡單,就幾句話,說蘇清河在到處聯(lián)絡(luò)今年的新科進(jìn)士,要他們一起為顏景正說項,包括當(dāng)年顏景正主持的哪場鄉(xiāng)試參加的人。
不過是過了一夜,他們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嗎。
趙九兒擰著眉,把信還給他,“你怎么知道沒用?”
她自然是向著蘇清河的。然而他們這些學(xué)子,進(jìn)士,除了用大眾的輿論外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
“顏景正聲譽(yù)越高,死的越快,”蕭鳳林目色沉沉的道,“不妨試試。”
趙九兒感覺他像個局外人。
趕車的韓陽道:“主子,遇到他了。”
蕭鳳林道:“直接去聽風(fēng)閣。”
*
聽風(fēng)閣。
趙九兒先從蕭鳳林的馬車上下來,蘇清河在前院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過來。
他看到蕭鳳林身邊的人心里一跳。
在這的有翰林院學(xué)士汪潛,以及氏族恒樂。
汪潛是定親王的大舅哥,恒樂是定親王自幼的玩伴。
他們一個是清流界的代表人物,一個是京城禁軍統(tǒng)領(lǐng),這倆人與蕭鳳林的關(guān)系還是這般好嗎!
蘇清河有些后悔來此,因為他的一些動向代表了蘇家。
他沖眾人施禮。
“清河不必這般客氣,坐吧,”蕭鳳林還是在輪椅上。
汪潛客氣又友好的稱他狀元郎。
恒樂倒是沒說什么,但他給眾人帶來了一個消息:
“陛下今日收到一份顏景正的親筆奏疏,呈奏的是一份規(guī)勸。”
“先生他……”
蘇清河臉色大變。
當(dāng)今圣上只逢初一十五上朝已經(jīng)被人詬病,近些年又迷戀道法,吃丹藥,修道館,自稱道人,歷朝歷代這般皇帝不少。現(xiàn)在這位雖不上朝,卻不糊涂,將朝政卻抓在手里。只是與朝廷大員們的關(guān)系勢如水火,在很多事情上獨裁,跋扈,而且也不知修的哪門子的道,身居宮中,奢華無度。
顏景正上規(guī)勸折子,不出任何意外,規(guī)勸的就是這些。
這不是火上澆油?
趙九兒想起之前綏州龍脈保衛(wèi)一事上,就是因當(dāng)今天子家國不分造成,有點明白蘇清河的緊張。
“這時上疏求情,無疑是說明其他人也認(rèn)同顏景正所思所想,”蕭鳳林道,“恐怕也有許多人不愿引火燒身吧?”
蘇清河不語。
汪潛摸摸嘴唇上的小胡子道:“上疏辯解也好,求情也罷,都不能改變陛下的注意。反倒會落實顏景正影響力過大的事實。”
蘇清河自是知道,不恥下問道:“汪大人以為如何?”
“此事并不難,”汪潛像是給他心理準(zhǔn)備一般,將話音停下,蘇清河在思考,他接著道,“只需顏景正向天下人承認(rèn)自己胡說,為之前鄉(xiāng)試的事同陛下認(rèn)錯,陛下自會放過他。”
“王爺以為呢?”
趙九兒感覺到蘇清河生氣了,他雙目很亮。
蕭鳳林像是被逼視一般,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淡淡道:“在聲譽(yù)和性命之間,顏景正會選擇前者,但本王覺得那是枉死。與其白白的送上一條性命,不如圖謀以后。”
蕭鳳林看過來的視線,就是在詢問蘇清河的意思。
趙九兒自然是覺得蕭鳳林說的對。
蘇清河沉默道:“他不會答應(yīng)的。”
讀書人的氣節(jié),折不彎,更何況是要顏景正朝自己身上潑臟水。
“是以將你叫過來商議。”
蕭鳳林認(rèn)識顏景正的時間更久,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蘇清河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蕭鳳林也有心試試他在讀書人中的號召力。
顏景正被針對,就是因為他名聲在外,若沒了名聲,他有八成的機(jī)會能得救。
就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
沉默的氛圍被趙九兒打斷,她牽住蘇清河的手臂,沖其他人道:“我們先走了。”
一直走出聽風(fēng)閣,她都沒放開蘇清河。
“我還得去一趟蘇園。”
他聲音里充斥著疲倦,臉色也是。
趙九兒松開手,歪頭看他:“一夜沒睡?”
蘇清河揉揉眼,嗯了聲。
“你不用管了,”她道,“我負(fù)責(zé)把老顏救出來,等出來后讓他出去避避風(fēng)頭,這些事以后再說。”
她是在征求蘇清河的意見。
蘇清河道:“這怎么行?越獄豈不是坐實了別人的誣陷?”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想成為下一個顏景正?”
趙九兒煩躁,真真覺得蕭鳳林的算盤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