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成豪對著小五微微點頭,轉身走了。老班主看著警察撤離,心急如焚:“這……這可怎么辦啊,這孩子要是出不來就毀了,唉!”
劉瑞:“我們在上海又沒有個有頭有臉的熟人,爹,要不叫大家把錢拿出來贖人?”
小五開口道:“不可,你們這樣做更加坐實他的罪行,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是啊,老班主,你們在戲樓待著,我馬上找人去救他出來。”武一鳴看看她們兩姐妹,這會兒顧不得跟姑娘說話了,轉身立馬跑了出去。
“哎,一鳴,你找誰去呀?”老班主喊道,武一鳴已經跑出門似乎沒有聽到。
“小五,我們走吧。”白一鳳道,兩姐妹挽著走了出去,招來一輛黃包車。
戲班的人聚在臺下說著話,老班主走來一聲嘆息,擺擺手:“大家收拾一下,但愿一鳴能找人把孩子弄出來。”眾人紛紛應聲,趕忙收拾場地。
黃包車在街上拉著她們奔跑著,小五扭頭看向白一鳳:“三姐,我們要不要去救虞姬?”
“虞姬?”白一鳳拍了一下她的小手,笑道,“你說程辛亥那小子嗎?怎么,你又覺得他不錯了?那你前天晚上怎么拉著我就跑哇,要不是今天有這么一出,你們就又錯過了,呵呵。”
“不是的。”小五正過臉來,兩眼失神,“剛才你都看見了,那個叫程辛亥的精通風水算命之術,興許,興許以后我們用得著。”
“他都自身難保了,以后能有什么用呢?”
“算命,改命啊,你不覺得嗎?”小五悵然若失,小聲自言自語,“要是爸爸媽媽在就好了,好想她們啊。”
白一鳳拍拍她的手,說道:“走吧,回去找大姐,這事兒得她同意才行。”
“嗯。”
“哎,那個叫孟成豪的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就是……嗯……你沒覺得他老是盯著你瞧嗎?他應該是看上你了,這兩個人你覺得哪個好呀?”
“差不多吧。”
“問你呢,你覺得孟長官怎樣?”
小五臉一紅,伸手扇了扇:“熱死了,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白一鳳戳了一下她的臉蛋,笑嗔道:“哎呦喂,害臊了,呵呵。”
“三姐,你怎么老是說這些呢,真是的,不理你了。”
“嘖嘖嘖。”
半夜,程辛亥坐在牢房里看著小窗戶,月光灑在臉上,他凝望著明月怔怔出神:“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沉默良久,他站了起來,在牢房里來回走著,從未想過自己會被抓進牢房里來。此刻,他想起了師父的諄諄教導,有些懊悔,也勾起五年前在蛇山的那日……
太陽照常升起,武一鳴癱坐在碼頭邊的貨堆旁瞌睡,一個小年輕帶著大肚皮光頭過來,踢了踢武一鳴的大腿:“喂,三哥來了。”
武一鳴睜眼,蹭的一下蹦了起來:“三哥,你可算來了,我都找了你一天!”
“什么事啊,你娘的。”秦老三打了一嗝,武一鳴還能聞到隔夜的酒氣。
“三哥,我兄弟被警察抓走了,勞煩您幫忙救人啊。”
“你兄弟,誰呀?”
“就是上次我們一起下船的那個啊,十七歲的小伙子,他叫程辛亥。”
“什么事什么事,我管他叫什么,哼。”
“昨天下午我們在戲樓唱戲,臨了闖進來一幫警察,硬說我們盜挖墳墓,就,就把我兄弟辛亥抓走了。三哥,不,三爺,我知道您在碼頭的本事大面子廣,您上回說我們要是遇到麻煩就來碼頭找您的嗎?”
秦老三掏掏耳朵,彈了一下,大吹了一口氣:“盜挖墳墓?這可是大罪啊,恐怕沒那么簡單吧?”
“子虛烏有啊,那個孟副局長仗著手里有人有槍,就認定我兄弟盜挖墳墓,您可得想辦法救救他啊。三爺您放心,好處肯定少不了你的。”
秦老三點了點頭,露出笑容:“武一鳴,去叫黃包車,警察局離這里不遠,走吧。”
“哎。”武一鳴應聲,心里咒罵著秦老三,立馬跑去招來黃包車。
一刻鐘之后,秦老三下車,武一鳴給錢。
“武一鳴,你剛才說的那個孟副局長是誰呀?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他叫孟成豪,好像是從德國留學歸來的,具體什么來頭我也不清楚。哦,他說他家住在玉寧路8號,最高的歐式圓頂就是他家,好像挺有錢似的。”
“廢話,能去德國留學能是窮人嗎?”秦老三拍拍光頭,想了想,“玉寧路8號,最高的歐式圓頂,哦,我知道了,這個姓孟的家族煙酒生意做得很大,據說祖上寧波的,跟政界很有關系。”
“啊?”武一鳴驚訝,看著他有些猶豫,心里一咯噔,“喂,三哥,走啊,我兄弟還在里面關著呢。”
“武一鳴,你前幾天弄回來的幾個大箱子里面裝的是什么,不會就是盜挖墳墓弄出來的寶貝吧?”
“哪兒能呢,都是蘇繡,不是給你們看過了嗎?”
秦老三搖著光頭,嘴角一撇:“你小子整天游手好閑的,怎么有耐心做生意呢?我看不是吧,那些刺繡能賣幾個錢,你們還給我們三個那些銀元呢。”
“真的是蘇繡,哎呀,我沒騙你,救人要緊,快走吧。”
秦老三斜眼看他,訕笑一下,“你們搞來蘇繡不走旱路偏走水路,別騙我了,肯定是墓里的寶貝,臭小子,我差點被你蒙了,哼。”
武一鳴看情況是瞞不過去了,當前是要盡快把程辛亥弄出來,拍了一下額頭,低聲說道:“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警察都上門抓人了,這事兒馬上全上海灘都知道,快說,別廢話。”
“是,我們是挖了個墓,搞了些東西,可是東西還沒捂熱乎,就被那群警察帶走了,現在人又進去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唉。”
“那,我救你兄弟出來……”秦老三在他眼前快速捏著手指,咧著嘴巴笑著,“總該給老子弄件像樣的寶貝吧。”
武一鳴忍痛咬牙:“放心,寶貝肯定奉上,快走吧。”
秦老三拍拍他的肩膀,昂首挺胸:“放心好了,這事兒包在三哥身上。”
“三哥,你打算怎么辦?”
“他孟什么豪不就是副局長嗎?老子認識他的上司伍局長,還怕他不給我面子嗎?”
“對對,有了這層關系就好辦了。”武一鳴看著不遠處一個小孩子在賣煙,招手過來買了兩包,跟上秦老三,“三哥,您先抽著,改明兒我給您弄些好的。”秦老三樂呵點頭,帶著武一鳴進入警察局。
到了牢房,獄警領著他們往審訊室走:“我們伍局長去了南京,得幾天才能回來,二位有什么事就跟我們孟副局長說吧。”
武一鳴心里直犯嘀咕,說道:“秦三哥,這伍局長不在,怎么辦?”
“慌什么,等見了孟副局長聽我的,保準把人撈出來。”秦三哥信心滿滿,獄警推開審訊室的房門。
“孟副局長,這位是五號碼頭的秦三爺,有事找您。”
“辛亥,你沒事吧?”武一鳴沖了進去。
程辛亥有氣無力的耷拉著腦袋,滿眼血絲:“好餓。”
孟成豪一臉嚴肅:“我正在審案子,你懂不懂規矩!”
“孟長官,這位是秦三爺,跟你們伍局長相熟,還請行個方便高抬貴手。”武一鳴陪著笑臉說道。
孟成豪轉臉看向獄警,問道:“伍局長認識他嗎?”
“這個……不清楚啊。”
“下去吧。”孟成豪說道。
秦老三見獄警走了,咳嗽一聲,中氣十足:“我跟你們伍局長是老相識了,你們不認識我不怪你們,還請孟副局長行個方便。等過幾天伍局長從南京回來了,我請你們喝酒,咱們交個朋友。”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里是警察局,不是三教九流的場所,你們出去。”孟成豪語氣生硬。
秦老三:“你……”
武一鳴回過身來,見秦老三臉色難看,靠近說道:“三哥,這個人不好說話,怎么搞?”
“孟長官,您這是不給秦某面子嘍?”秦老三擠出笑臉來,清了一下嗓子,“我們洪幫與你們警界向來默契,你們有什么案子我們也幫忙查,我們有事你們也照顧著,這樣于人于己方便,大家都是混口飯吃嘛,在上海灘抬頭不見低頭見……”
孟成豪忍了忍:“他的背景我查清楚了,跟你們洪幫沒什么關系,你犯不著為他說情。近兩年來,江浙滬一代盜墓案屢屢未破,若不殺殺這不良風氣,恐怕難以遏制,如此下去盜墓活動肯定愈加猖獗。所以,我孟成豪這次要重重的打擊盜墓賊,發布新聞,讓他們從此不敢在這一代犯事!”
孟成豪說的慷慨激昂,把他們二人震懾了一下,秦老三說道:“孟長官,去年軍閥頭子孫殿英炸開了慈禧太后的墓,到現在那些盜墓賊還逍遙法外,你這個做局長的倒是去抓人啊,呵呵,我看你是不敢吧?”
砰地一聲震響,孟成豪拍案而起:“你……”
“孟長官息怒,犯不著為一個無名小卒生氣,這樣有辱身份。”一個女聲傳進來。
孟成豪見昨天那兩位姑娘出現在門口,收斂怒意,擠出笑容,語氣恢復如常:“是白小姐和小五小姐來了,請進請進。”
武一鳴胳膊碰了一下秦老三的大肚子,使著眼色:“辦正事啊,別看美女了。”
秦老三還愣著,嘴里嘟囔:“奇怪,她,她怎么來了。”
“怎么,你認識這個美女?”武一鳴問道。
“廢話,在我們洪幫誰不認識白三小姐啊,一邊站著。”
“你,這,她?很有來頭嗎?”武一鳴撓撓頭,回頭瞅瞅程辛亥,程辛亥見她們出現也是一臉的驚訝。
“三小姐,這位是……”秦老三的目光跟著小五游離。
“秦老三,你可別這么直勾勾的瞅著我們家小五,小心她摳了你眼珠子,哼。”白一鳳瞥他一眼,秦老三嚇得一跳,連忙點頭,“原來是五小姐啊,聞名不如見面,呵呵,太好看了。”
白一鳳不快:“你去外面站著,別在這里礙手礙腳的,看著教人惡心,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是是,我們去外面站著,保準沒有人敢進來。”秦老三不停地回頭,十分不情愿的往外走,轉身扯了一把武一鳴,“走啊,看傻了。”
“不是,你……”武一鳴打了個踉蹌,跟著出門,“你不是挺厲害的嗎?怎么叫你出來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