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頭天晚上朱文炳吃過酒后,便匆匆告辭回府,可一想到明早即將上演的鬧劇,心中又是一萬個的忐忑不安。左思右想都尋不得破解之法,無奈之下只好讓自己的內人黃氏出面,去找余筠如說道,只將寧遠這一路的前因后果講明。
就盼著她不要再如此胡鬧下去,因為這比試下來,若是寧遠勝,那楊元琥的臉面往哪兒擱?但若是楊元琥贏了,豈不又相當于打了她自己老爹的臉嗎?
這相公看重的人,你何必非要證明他是個草包?傳出去豈不鬧了大笑話嗎?
就這樣他還不放心,自己又親自去了趟楊元琥的住處。千叮萬囑只一件事,就是明天的比試,只準敗不許勝,而且必須要演的像那么回事,不能太假,一定要表現出力戰不敵才行。
如此一番操作下來,他方覺得心下稍安。可實事求是的講,他這么一搞不但多此一舉,還給自己挖下了一個更大的坑。
因為余三娘這會子只關心明天的比試,如何贏得漂亮才是她操心的事情。可這朱文炳的老婆跑來一番嘮叨,不就相當于打草驚蛇了嗎?以余筠如的智商,還不立刻就猜到了他的后手。這邊黃氏前腳剛走,那頭小娘子便修書一封,命府內的小廝送出城外,直奔石板坡的營寨而去。
原來當下正值秋校操典,各地的精銳部隊均云集重慶,參加這一年當中最重要的教考操演,而這石板坡正是參演將士安營扎寨之所。小廝拿著制置使司的門號腰牌進得寨門,按照小娘子的吩咐,徑直找到了興元都統司的統制官王堅。只說是余三娘明日與人約了一場重要的武藝比試,想從這興元戎司借一名最驍勇善戰的虎將相助,且希望王堅能作為這比試的裁判。
如此要求王堅如何能夠拒絕?這余筠如何許人誰能不知?自然當即就滿口答應下來。待得這小廝一走,他便連忙喚來手下步兵都頭張玨。只將這番原委與他說了一通,命他明日出陣。
由于這第二天到底比試什么,那小廝卻又一句未提,二人當然也是稀里糊涂。且當下的操演也已結束,各人的軍戎甲器自然早交還了軍庫,為了以策萬全,王堅特地將自己的甲器裝備給他,只令他第二天一早見機行事。
如此便有了現在寧愿所看到的這個畫面,至于余三娘為啥中途又找了幫手?還不是擔心朱文炳暗通楊元琥,到時候給她來個真戲假做。雖說輸贏他都可以接受,可這輸了畢竟就被動了。
當然看著全身披掛的張玨,不光寧遠驚詫萬分,小娘子也一樣的感到出乎意料,只是倉促之間也理會不得這么許多。
且說余三娘滿是疑惑的盯著一頭大汗的曹文宏,正自氣惱之間。卻見一匹快馬疾馳而入,帶起一路的塵土飛揚,沖到眾人面前,一個漂亮的翻身下馬,便是雙手一叉對著眾人一揖說道:
“讓各位久等了”
大家一看,正是寧遠。
“好你個曹文宏,你不是說他跑了嗎?怎的現在又冒了出來?沒事消遣本姑娘是吧?”
看著憑空出現的寧遠,余筠如一雙杏眼瞪得老大,只氣鼓鼓的看著曹文宏,而后者卻一臉無辜的看著寧遠說道:
“你不是說先回苦竹隘了么.........”
寧遠卻沒有理他,上前兩步走到余筠如面前,一臉的春風之色,緩緩的說道:
“對啊,我都快走到合洲了啊,這不又想你了么,所以一著急就回來了”
寧遠這幾句話當真是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余筠如長這么大,什么時候有人如此輕挑的和她開過這種玩笑?若是換做旁人,說不好這會兒已被左右按在地上了。可今天從寧遠的嘴里說出來,她卻瞬間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受用。
頃刻間被人放了鴿子的怒氣全無,只剩下低眉垂眼,兩頰緋紅,砰砰的心跳急促,只細若游絲的從嘴里蹦出兩個字來:
“瞎說”
“..........這是什么情況?”
看著余筠如一句話過去,表情切換如此之快,卻又有些過出乎寧遠的預料,只是此時眾人皆等了許久,已有些不耐煩,特別是那個楊元琥,早就焦急萬分。看著好不容易等來了寧遠,卻和余三娘在這里不緊不慢的閑扯,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忙說道:
“寧大官人,你這是比還是不比?俺等你老半天了。”
“比!當然要比,繞了那么大一圈路趕回來,怎能不比,對吧三娘?”
寧遠滿臉的嬉笑之色,竟是一半是回答楊元琥,一半又是對著余筠如說的,此時這個小娘子正是心下紛亂之際,突然被寧遠這么一問,竟傻傻的答道:
“官人自己做主便了,何須來問奴家。”
說話間竟是說不出的一種溫柔,原本潑辣的形象瞬間倒塌....,等到這句話說完,才驟然醒悟來,我這是怎么了?怎么能由他做主?!連忙改口說道:
“當然.....當然是要比試的!”
言罷,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狀態不對,連忙又暗自在內心叮囑自己,余筠如!可不能如此稀里糊涂的,今天斷然不能輸給他了,否則后面怎么收拾?還真當他的左右奴婢啊?
冷靜!冷靜!冷靜!...直到等了片刻,心緒才稍定下來,抬頭看去,卻見寧遠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學著楊元琥的樣子,將上身所穿的袍杉脫下,光著個膀子走入場內。
看起來簡直就不像是個正常的人類......這一身肌肉的線條完美,那真是沒有半分的脂肪。手臂粗壯,胸肌結實,肚腹上的八塊腹肌清晰可見,一身的皮膚潔白無瑕,不僅沒有半分的色差,甚至連個痣也沒有。
余筠如這一眼看下去,剛才的努力算是白搭了。瞬息之間心中蕩漾不止,隨著一片紅暈升起,不自覺的便低下了頭,又陷入了自己的內心戲當中。
寧遠看了下自己的左胸,之前受傷的位置早已全部愈合,且沒有留下絲毫的疤痕,連受傷過的痕跡也兀自不見,心中卻又升起一絲感慨。因為他在組織修復方面的基因,前后進行過七輪改良,許多十分重要的堿基表達都進行過優化,因此具有十分驚人的修復愈合能力。
“可以開始了嗎?”
楊元琥此時已經十分不耐煩了,也怪不得他,寧遠早上這一折騰,實在是走遠了...。看著他滿是焦躁的神色,寧遠只輕輕點了下頭。
“那就得罪了!寧大官人”
說話之間,楊元琥一個急沖上來,兩只大手照著寧遠便抓了過來。心想這一把抓住他,先用五分的力,試試他的深淺再說。卻哪知道眼看著就要將寧遠手到擒來的當口,卻突然撲了個空。什么??這一驚非同小可,人呢?卻忽然聽的耳邊一個人聲說道:
“應該說得罪的是我吧?楊大官人”
霎時之間,楊元琥只覺得腳下被人一絆,身形立時就控制不住,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現場安靜極了,沒人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張王二人也都是武藝高超之人,現在卻納悶無比,剛才明明就楊元琥便要抓住寧遠了,怎么他自己倒地了?
果然如三娘所說,他倆這是在演戲啊?只是這演的是不是太假了?
至于余筠如這邊,這會兒正在內心戲當中,咱們還是先不去打擾她。且說楊元琥這下真的是冷汗直流,當真是見了鬼了!剛才發生了什么?抬頭卻看見寧遠朝他伸手過來,竟意欲扶他起來!?
“剛才不過是大意了!俺哪里需要人扶”
楊元琥滿臉通紅,我這竟連一回合都堅持不住,丟人丟到姥姥家了!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說道:
“再來!”
“楊統制當中還想繼續?”
“莫要廢話!”
說話之間,楊元琥又撲了上來,這次確是全神貫注,再不敢有一點的輕敵之人。只是他實在想多了,不管他認真不認真,旁人都只會覺得他是裝模作樣的演戲而已。也虧得剛才寧遠萬分給他面子,沒有讓他輸得很慘。
看著楊元琥上來的這個聲勢,寧遠卻覺得剛才出腿將他勾倒有些不妥,至少應該給他留點顏面....,所以這次打定主意,便不再出手,只是埋頭躬身,輕而易舉的便從左側繞到身后。楊元琥這一撲下去,寧遠又是憑空消失,心中更是緊張萬分,可不能再那么丟臉了.....。
連忙轉身,你什么時候跑到我后面去了.....黑線與冷汗并現,只覺得一絲陰冷之感悄然襲便全身.....。但身體依然在本能的指揮下,照著寧遠繼續撲去。
依然是撲了個空,再撲、再撲.........畫面霎時間有一點豬八戒抓媳婦的味道....。幾個回合下來,楊元琥非但氣喘吁吁,滿身的大汗,心下更是凌亂萬分,連忙說道:
“這相撲比又不是捉戲,這般玩耍哪是在比試技藝?”
“哦...那可是你要求比試的噢?”
說話之間,寧遠雙手齊出,此時楊元琥正好拱了上來,死死的便他的兩只手腕卡住,楊大官人本來是毛焦火辣,心下煎熬之際。這場上忙活了半天,不僅之際摔了一跤,卻連人影也都抓將不住,這甫一和寧遠實際接觸上,自然是全力用下去,只想將他摔倒當場,卻早將朱文炳的叮囑甩在了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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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哪知這一道猛力用下,對方卻猶如一塊磐石一般,絲毫不見動彈,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不禁說道:
“你.....!?”
“我什么我?”
寧遠卻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只看的他后背更加的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