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在邊關吹動桅檣,軍旗染血,將士沉睡。
慕容朔站在城墻上,遠遠的看著敵方。
他失眠了,這一夜怕是再也難眠。
“主子,夜深了,休息吧,明日還有惡戰(zhàn)。”陸七心疼自家主子,自從寒家叛變以來,別人可能不清楚,但慕容朔一直都活在自責中。
遠方的山丘異鬼涌動,慕容華城同樣站在高處,看著慕容朔和寒家的戰(zhàn)爭。
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被人利用,如今倒是舉步維艱。
“夜深了,怎么不睡?”寒千雪披著蕭離的衣服靠在城墻一側,她也失眠了,擔心的是蕭離。
蕭離身上的魔氣終究還是讓她心慌了。
也許,還要麻煩柳墨,回一趟五毒谷,這驅除體內魔氣的辦法,如若鬼圣不知,怕是無人能解。
“千……”慕容朔緊張了一下,隨即回復平靜,無論寒千雪記不記得一切,他們之間都沒有任何可能。“這件東西是你的,也許對你還有用處。”
慕容朔從懷中拿出那個荷包,是很久以前的寒千雪送給他的東西。
“我一直帶在身上,就想著有個合適的機會交給你。”寒千雪看了那物件一眼,三年前她跳崖時候就好奇,原主給慕容朔的會是什么?
“我的?”抬手把荷包接了過來,寒千雪輕輕打開抽拉繩將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詫異的拿著看了許久,什么東西?“這是什么?”
“我也不知,是那年你送我的,你說這東西從你出生便戴在身上,我想著對你肯定很重要,就尋了回來。”慕容朔小心翼翼的開口,怕寒千雪想起他當年做過的事情。
那時候的他,確實做得過分了。
“一塊破石頭從小帶到大?”寒千雪拿起石頭左右看了看,沒什么特別的,就像一塊普通石頭。
“我……不是很清楚。”慕容朔小聲說了一句,不敢去看寒千雪的眼睛。
寒千雪沒有束起的長發(fā)披散,微風吹過凌亂了發(fā)絲,轉身沖慕容朔拜了拜手。“謝了!”
營帳,蕭離睡得很不踏實,額角不停的冒著細汗,始終重復做著同一個夢。
夢境中,他被魔氣侵蝕失去了控制,馭魔劍直直的刺進了寒千雪的心口,血液涌了一地。
“千雪!”
猛地驚醒,蕭離緊張的看著四周。
抬手摸了下身側,懷中的人兒已經不在。
夜色下,寒千雪倚靠在營帳后,柳墨收到信號悄悄走了出來,他其實懷疑過寒千雪并沒有失去記憶,畢竟阿哲罕這幾年一直都和什么人在保持聯絡,當看到寒千雪給他的暗號后,算是更加肯定。
不過寒千雪既然在人前不表現,自然有她的原因。
“千雪。”小聲喚了一聲,柳墨四下看了一眼。
“柳墨,有件事,也許還要麻煩你。”寒千雪緊張的看著柳墨,握緊了雙手。“蕭離如今被魔氣侵蝕嚴重,我擔心……”
“我知道。”柳墨了然,寒千雪定然是因為蕭離的事情。“你想讓我回五毒谷問一下我?guī)煾福俊?
寒千雪點了點頭,畢竟馭魔劍和謫仙劍是同一塊晦星石所鑄,為何偏偏蕭離被魔氣侵蝕嚴重?
“如今南疆已經被長老殿徹底把控,我進出可能有些困難,聽說那些人已經把五毒谷層層包圍,我這一去可能時間會長久一些,保重自己。”柳墨擔心的拍了拍寒千雪的肩膀,這三年的時間,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
“柳墨……”寒千雪的聲音有些哽咽,當初她不過是用噬蠱體的血救了他一命,如今卻多次讓他犯險。”我知道這一次去會很危險,是不是我太自私了……”
為了蕭離,多次讓他犯險。
“千萬別這么說,就算你不說,我也打算回去,不僅僅是為了蕭離,現在印天的形式不容樂觀,就算是為了整個印天,我也該去請師父出山了。”柳墨搖頭,如若不是寒千雪,他現在怕早就是個死人了。
如今聽寒千雪的一直跟著少主伊蓮赫碩,倒也算是完成了當初的夢想。
寒千雪眼眶微微有些發(fā)熱,沖柳墨笑了一下。“謝謝。”
“說這個就見外了,我曾發(fā)誓追隨你,絕不會違背誓言。”柳墨沖寒千雪抬手作揖,警惕的聽了下四周的動靜。“蕭離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我們都看在眼里,他……也許你可以試著原諒,原諒別人也是原諒自己。”
柳墨知道寒千雪愛著蕭離,不然也不會對魔氣的事情那么上心。
“我不曾怪他。”搖了搖頭,寒千雪笑了一下,她現在只想粘著他,哪還有其他心思去怪他。
有時候她搞不懂那些明明相愛卻執(zhí)拗著互相傷害的人,就算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是事情,可明明是相愛的,為什么要一直折磨對方?真正愛一個人根本舍不得他受苦,更舍不得他受一點委屈。
“我會盡快趕回來,在這之前一定要禁止蕭離使用馭魔劍。”柳墨擔心的說了一句,他原本就是要去尋找抵御魔氣的方法,他替蕭離把過脈,他體內似乎不僅僅有魔氣的侵蝕,還有其他的東西在加速他魔化,至于是什么,他現在也沒有弄清楚。
“恩。”寒千雪點頭,感激的閉了閉雙眼。
柳墨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星晚!”蕭離醒來沒看到寒千雪,全身都緊張的厲害,擔心的出來尋她,他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爺,您醒了?”寒千雪站在遠處,看著蕭離著急的尋她,莫名有些想哭。
從背后把人抱住,寒千雪嘆了口氣。
“我醒來……你不見了。”蕭離抬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轉身用力把人抱在懷里。
從那天在山洞中開始,他便總覺得這一切不真實,像是夢境。
“回去吧,好好休息。”寒千雪牽著蕭離的手,十指相扣。
月色下,兩人都沒有再開口,但卻美的仿佛幻境。
“我是不是在做夢?”蕭離小聲問了一句,脖子上的紅血絲已經快要蔓延到耳朵根部。
寒千雪起身把蕭離壓在身下,緊緊的盯著他身上的魔氣看了很久,俯身吻了上去。“像是假的嗎?”
蕭離笑了一下,抬手把人拉進懷中,緊緊的抱住。
“明天還要打一場硬仗,你收斂點!”臉色暗了一下,寒千雪感覺蕭離身上的溫度灼燒的厲害。
蕭離也委屈啊,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
而且他尋了她三年,當然要把本錢要回來。
“蕭離!”寒千雪被重新壓在身下,她算是發(fā)現了,這混蛋就不值得別人可憐。
夜似乎還很漫長。
第二日清晨。
“報!寒家軍騎兵五千人為先鋒,往我方進犯!”
“報!主子,寒家小少爺寒明皓在陣前領陣!”
慕容朔面露擔憂,他們的兵力有限,騎兵更是少之又少,這樣維持不了多久。
“騎兵?拖著。”寒千雪看了眼城下的陣仗,微微蹙眉。“無論用什么方式,一定要拖住寒明皓,我?guī)чL生去燒了他們的糧草。”
“不行,太危險!”蕭離冷聲阻止,深入敵軍營地,還是糧草營地根本就是找死!
“寒家長途行軍和我們不同,燒了他們的糧草就算是補給也要十天半月,必須這么做。”寒千雪神色凝滯,反手握住蕭離的胳膊。“你若是不放心,便隨我去。”
蕭離愣了一下,寒千雪讓他同行……
他可以保護好她。“好。”
“此番前去,拜托了!”慕容朔抬手作揖,雙手有些顫抖。
“無妨,只是為了印天。”蕭離冷漠開口,他的態(tài)度一直很明確,那便是一統(tǒng)印天。
“你們放心去,這邊有我。”伊蓮赫碩手中握著長劍,示意寒千雪和蕭離放心,他會拖住騎兵。
“舅……請一定要拖到我們回來。”寒千雪緊張開口,擔心伊蓮赫碩身上的傷。
伊蓮赫碩笑了一下,雙手始終背在身后。“麟煜和麥克都在,他們也討不到什么好處。”
“我把長生也給你留下!”寒千雪不放心,有長生在總能拖延的時間長一些。
快速拉著蕭離離開,她有蕭離一個便夠了。
“我跟你說,一會兒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許使用馭魔劍,聽見沒有!”寒千雪小聲警告,繞過戰(zhàn)場潛到敵軍后方。
蕭離深意的看著寒千雪,他不能答應,如若她有危險,他不可能不出手。
“這伊蓮娜一定想不到我們來燒他們的糧草。”
蕭離拍了拍寒千雪的腦袋,小狐貍。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前方還在打仗,糧草必須守護好!”開口說話的女人是瑯月,拿著鞭子警惕的指揮巡邏的將士。
寒千雪示意蕭離去了后方,轉身將手中的火藥灑在糧草營的營帳上。
“不點火?”蕭離詫異,只是撒這些東西,有用嗎?
“你是不是傻?現在點了火,我們還走得掉嗎?”寒千雪揚了揚嘴角,眼中滿是狡黠。
蕭離點了點頭,只要點了一個糧草帳怕是就會打草驚蛇,到時候敵方損失依舊不大。
每個糧草營都被撒上了火藥,寒千雪沖蕭離眨了眨眼。
“什么人!”轉身想要逃走,瑯月卻在轉角處看見了他們。
寒千雪躲了起來,一腳把蕭離踹了出去。
瑯月看見站在營地的蕭離,突然慌了一下,四下看了一眼。“王上怎么會在這……”
下意識想要喊人,可瑯月眼中閃過擔憂,視線落在了蕭離脖頸上那些紅血絲。
魔氣已經蔓延的如此之快了嗎?
“王上,您……不該來這!”握緊了手中的鞭子,瑯月終究還是咬了咬牙,裝作沒看見。
“謝了。”蕭離冷漠轉身,對瑯月說了聲謝謝。
瑯月的身體僵滯了很久,許久都沒有緩過神來,他對她說了謝謝?
明明,他的眼中從不曾有她……
寒千雪吃味的翻了個白眼,這美男計用的不錯啊。
身形極快的離開糧草營,寒千雪拿起事先準備好的弓箭,站在高處沖蕭離抬了抬下巴。“爺,咱們比比看,誰能射中的糧草多?”
蕭離看了眼地上事先準備好的火油箭,利索的手持三只箭,用力拉弓。
寒千雪把箭筒背在身后,再次丟了蕭離一個白眼,開掛啊!
自己沒有人家那神技能,只好身手極其快速的點燃火油,沖著糧草垛射了過去,一只接連一只。
十多個糧草營帳在火油接觸火藥粉的一瞬間炸燃,轟的一聲,火光濃煙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