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刻,看著羅繼呈的眼神,她的心受到了震動。
很多年了,她沒看到過這么真誠的眼神。
她聲名狼藉,但是她長得美,所以,她身邊從來不乏男人的追求。可是,所有追求她的男人,都沒有羅繼呈這樣善良溫軟的眼神。
那些男人,眼里除了欲望,并沒有太多的真情。
周圍人起哄,聲音里有不屑:''崔小姐,你就答應了吧,我們繼呈要財有財,要貌有貌,這么好的男人,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還裝什么矜持。
崔藝芯還是不接羅繼呈的花,羅繼呈尷尬得滿臉通紅。
崔藝芯嘆了口氣:''繼呈,我喝多了,頭暈得厲害,腦子也不清醒。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喝。''
她委婉地拒絕了羅繼呈。拿起外套,朝包廂外走去。
包廂里太熱,她確實有些頭暈。
崔藝芯踩著軟綿綿的地毯,心灰意冷地往外走。
愛她的人,她不愛。她愛的人,得不到。人生果然是一襲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虱子啊。
她寧可羅繼呈和別的男人一樣,只想要她的身體。她不想要任何人的真心了。
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而真心,是所有禮物中最貴重的。她負擔不起。
走廊對面,走過來一個男人。臉色和她一樣陰郁,步伐和她一樣沉重。
兩人同時看到對方,同時停下了腳步。
崔藝芯盯著秦俊延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頭發凌亂,胡子拉碴,牛仔褲松垮得都快掉下來了--被人脫過嗎?
秦俊延也在打量崔藝芯。
濃密的長發嫵媚風情,濃妝艷抹,渾身上下一股子風騷勁。跟哪個野男人來的?
兩人冷冷對視,各不相讓。
''藝芯,藝芯!''身后,突然傳來羅繼呈的喊聲。
崔藝芯扭頭一看,羅繼呈正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他的臉還紅著,眼神羞澀難為情的樣子:''藝芯,剛才……''
他開口說話,才看到不遠處的秦俊延,趕緊停下來不說了。
他跟秦俊延半熟不熟的,哄崔藝芯的話,實在不好意思在秦俊延面前說出口。
秦俊延心情本來就不好,見羅繼呈對崔藝芯膩膩歪歪的樣子,酒意一下子涌了上來,他邁著長腿幾步走到羅繼呈身邊,一把拎起他的領口:''你跟崔藝芯什么關系?''
羅繼呈沒想到秦俊延突然發瘋,還是當著他愛慕的女人的面。
''我跟藝芯什么關系,跟你有什么關系?''他硬著頭皮反問秦俊延,用力掙扎,想從秦俊延手里掙脫。
可是,他的掙扎全是徒勞。他當然不是秦俊延的對手,人家當過特種兵。
秦俊延人高馬大,羅繼呈的腳都快離開地面了,整個人又憤怒又難堪。
崔藝芯氣暈了,秦俊延是不是有病啊!人家羅繼呈招他惹他了?他要這樣欺負人家!
''你干什么!''她沖過去抓秦俊延的手:''你放手!''
秦俊延瞇著眼睛盯著她:''怎么,還護著他?''
''你是不是有病!他跟我有什么關系,跟你有什么關系?你是瘋狗嗎?見人就咬?''崔藝芯氣得口不擇言。
他和杜念蕙還不知道干了什么不要臉的勾當呢!還好意思來管她!再說她跟羅繼呈根本什么都沒有!
這男人純屬有病!
崔藝芯的話和羅繼呈說得一模一樣,秦俊延聽著,只覺得無比刺耳。
''藝芯,你別管我,你快走,他喝多了,小心傷到你!''羅繼呈自己像小雞一樣被秦俊延拎在手里,還不忘扭頭關懷崔藝芯。
羅繼呈話剛說完,秦俊延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去,把他的頭扇得一歪,鼻血一下子飚了出來。
''秦俊延!你瘋了!你放手!''崔藝芯急了,撲過去咬秦俊延的手。
羅繼呈斯斯文文的,哪里經得起秦俊延的拳腳!
崔藝芯失算了,她咬秦俊延一下,秦俊延扇羅繼呈一個耳光。她咬了秦俊延三口,羅繼呈得到了三個大耳光。
羅繼呈的嘴巴也開始流血,胸前的衣服都染紅了,觸目驚心。
服務生全被驚動了,都跑出來勸架。其實哪里是打架,是秦俊延單方面暴打羅繼呈。
一片混亂中,服務生終于把秦俊延勸開了。
其實不是勸開的,是秦俊延自己覺得沒意思,主動松手的--是的,他覺得沒意思,沒意思透了。崔藝芯一直在幫羅繼呈,甚至對他拳打腳踢。
她的著急,她的眼淚,都是為了羅繼呈。
她跟著一大幫人一起扶著羅繼呈去醫院了,臨走前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全是厭惡和憎恨。
她恨他。恨他壞了她的好事。畢竟像羅繼呈這樣有點小錢又愿意娶她的男人,A城是不多的。
秦俊延充滿了挫敗感。崔藝芯寧可接受羅繼呈這樣的男人,也不愿意跟著他浪跡天涯。
是因為,浪跡天涯,他就會失去秦家的金錢、權勢和地位嗎?
崔藝芯這么精明的女人,當然能算到這一點。
不意外。
杜念蕙在化妝間呆了很久,等心情平靜了才出來。
一出來就聽見一個新聞,秦大少把羅家的三公子打了。原因不明。
杜念蕙微微一笑,心里好受多了。
不是她沒有魅力,是秦大少今天心情不好。
不知道那張名片他帶走沒有,如果帶走了,她就還有機會。
杜念蕙回到秦俊延之前的包廂,服務生正在清理房間。杜念蕙攏攏頭發,問那個眉目清秀的男孩:''剛才有沒有在桌子上看到一張名片?''
''名片?沒有啊。什么樣的名片?''
杜念蕙淡笑:''沒事,不重要,沒看到就算了。''
杜念蕙走后,服務生將房間收拾好,端著托盤準備出去。
手摸到一張硬硬的卡片,他舉起托盤一看,盤底粘著一張名片。淺藍和淺灰兩色搭配,很是雅致。
名片上印了三個大字:杜念蕙。
哦,剛才那個美女找的應該就是這個吧?不過無所謂了,她都說了不重要了。
服務生隨后把名片扔進垃圾桶,帶上門出去。
……
醫院里,崔藝芯等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
醫生走了出來:''你可以進去了。''
''怎么樣?沒事吧?''崔藝芯著急的問。
''軟組織挫傷,局部淤血,牙齒掉了一顆。''醫生毫無感情地說道,遞給她一張單子:''繳費拿藥吧。牙科要早點預約。''
崔藝芯倒吸一口冷氣。秦俊延把人家牙齒都打掉了?這個心狠手辣的混蛋!
崔藝芯剛交了費,還沒來得及拿藥,羅繼呈的家人趕到醫院了。男男女女至少有五六個。
崔藝芯把繳費單交給護士,穿上外套趕緊走人。
這事都是因她而起,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跟羅家人交代。
走出醫院,崔藝芯的氣還是沒消。
她忍了又忍還是氣不過,抓起手機給秦俊延打電話。
秦俊延剛到家,也沒進屋,就坐在游泳池邊的長椅上抽煙。天寒地凍,煙頭的一點猩紅,在黑暗中格外寂寞。
手機響了,他懶得接。
家人鈴聲,無非又是老媽催他和蔣瑄瑄見面。他不用聽,就能猜到她要說什么。
你都多大歲數了?還想混到什么時候?舜錫現在已經這樣了,你不早點結婚生孩子,我們秦家就絕后了!
他也想結婚,甚至對生孩子也不排斥了。
看到路人寶寶,甚至都覺得有那么一點可愛了。
可是想有什么用?
手機鈴聲沉寂了一下,又不屈不撓地開始響。
秦俊延煩得不行,只好接了起來。
他也沒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把手機拿到耳邊。
本以為會聽見老媽的嘮叨,結果,耳中傳來的是崔藝芯的聲音。
她在咆哮,她說:''秦俊延,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羅繼呈的牙齒被你打掉了!''
秦俊延愣了一下。
崔藝芯難得給他打電話,還是為了羅繼呈的事。他打了羅繼呈,她來興師問罪了。
秦俊延狠狠在扶手上掐滅了煙頭,氣得說不出話來。
''喂?喂?''
秦俊延不說話,崔藝芯還以為電話沒信號。
''崔藝芯。''秦俊延突然道,他咬牙切齒,語氣又憤怒又委屈,好像他才是那個挨打的人。
崔藝芯這才知道信號沒問題,她正要繼續指責秦俊延,突然聽見秦俊延的聲音:''你喜歡上他了?''
他?誰啊?羅繼呈?
秦俊延怎么會問這種問題?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崔藝芯氣得笑了:''我喜不喜歡他跟你有什么關系!你以后離他遠點!''
真是搞笑,她還沒問他和杜念蕙的事呢,他惡人先告狀了!
''崔藝芯,我勸你還是不要招惹男人了,你招惹誰,我就揍誰!我讓你變成A城人見人怕的瘟神!不信你試試!''秦俊延的語氣陰沉又囂張。
崔藝芯大怒,''秦俊延,你腦子……''
她的話還沒說完,電話被秦俊延掛斷了。
崔藝芯氣得把手機一扔,頓足道:''神經病!神經病!秦俊延,你就是個神經病!''
崔藝芯扔手機的同時,秦俊延也在扔手機。
他鐵青著臉把手機狠狠扔出去,''噗通''一聲,手機砸進游泳池里,一陣漣漪之后,池水又歸于平靜。
第二天早上,崔藝芯的心情還是很惡劣。
''姐,怎么了?''蘇遙一邊做早餐,一邊關心地問崔藝芯。
崔藝芯把昨晚秦俊延打羅繼呈的事說了,又把秦俊延威脅她的話說給蘇遙聽,氣道:''你說他是不是神經病?真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到底懂不懂文明社會的行為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