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信燃何等傲慢的性子,蘇遙不給好臉色,他當然不會紆尊降貴去討好她。
看到高嶠笑瞇瞇地拉著蘇遙說東道西,季信燃氣悶地走到外面露臺上,想吹吹冷風,讓自己冷靜冷靜。
季信燃剛站了一會兒,杜念蕙過來了。
她穿著件大紅的裙子,也不怕冷,外面連外套都沒有披,直接出來了。
''信燃,怎么一個人在外面?''杜念蕙軟語輕言:''外套也沒穿,不冷么?''
季信燃扭頭看了她一眼。
她本以為季信燃好歹會說一句:''你不也沒穿外套嗎?''
結果季信燃壓根就沒往她身上看,看了她一眼又扭頭朝陽臺外面看。
陽臺外面是大片的草坪,冬天的草坪已經枯黃了,只有湖水還盈盈蕩漾著。沿著湖邊,有一條長長的木棧道,木棧道上站著一個男人,獨自一人在抽煙。
杜念蕙又找話題:''咦,那個人好眼熟,好像是秦俊延啊。他跟高嶠也認識?''
季信燃這才注意到湖邊的秦俊延,淡淡道:''秦謙瑞和高教授有點交情,秦俊延過來送點禮,應應景罷了。''
季信燃回答了杜念蕙,杜念蕙很開心。
季信燃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雙臂撐在露臺的欄桿上,盯著遠方的湖面發呆。一點要回去的意思都沒有。
杜念蕙有心陪他多逗留一會兒,可她沒穿外套,有點受不住寒氣的侵襲了。
''信燃,你穿的太薄了,咱們進去吧。一會兒別凍感冒了。''她溫柔地勸季信燃,伸手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季信燃皺了皺眉。
杜念蕙只穿了露肩長裙,在外面站著想必很冷。可她不說自己冷,卻說他季信燃冷。
也許杜念蕙真的樣樣好,但就憑這一點偽善,季信燃就一百個看不順眼。
''你自己冷就直說。想回去就回去。何必裝模作樣?''季信燃淡淡回道。
若是往日,他會給杜念蕙一點面子,畢竟男人的風度他還是有的。
可是今天,他真的沒心情。
自己藝芯的女人和別的男人說說笑笑,換了誰心情都不會多好。
季信燃的話讓杜念蕙的笑容一下子冷掉了。
季信燃不接受她,她知道。
但他也只是冷落她而已,從來沒對她說過重話。她萬萬沒想到,從季信燃的嘴里,會說出這么粗魯沒禮貌的話來。
杜念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灰心,她從來沒有這么灰心過。
有眼淚緩緩從眼底滲出來。杜念蕙臉上卻還是維持著微笑:''信燃,你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擾你了。那我先進去了。''
她抿抿嘴,優雅地轉身,步子很穩。
季信燃盯著她的背影,心中郁悶得很。
他剛才那句話的確有些刻薄,如果是蘇遙,早就跟他吵起來了,可杜念蕙不,杜念蕙從來不跟他吵,她從來都優雅懂事,做什么事都那么得體。
可經歷過蘇遙的任性和矯情,季信燃才知道,他更喜歡蘇遙這種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坦誠和直爽。
不,也許他喜歡的不是蘇遙的坦誠和直爽,他只是喜歡蘇遙而已。
喜歡一個人,她做什么都對。任性是天真,矯情是可愛。
季信燃恨恨捶一下欄桿。
杜念蕙端著笑臉走回大廳。端著笑臉走進洗手間。
坐在馬桶上,她才放任眼淚流下來。
這次她真的受傷了。早知如此,她一定不會賭上身家性命,賭上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冒這個險。
可現在又能怎么辦呢?
把兒子給季家,她退出?便宜蘇遙那個丫頭片子?
憑什么!她咽不下這口氣!更別提這樣她還要失去兒子的撫養權!
干脆直說浩浩不是季家的孩子,把真相抖露出來?
那她在A市就混不下去了,季家豈是那么好愚弄的?她剛起步,正發展得如火如荼的事業是徹底完蛋了。她舍不得。
開弓沒有回頭箭,除了一條道走到黑,她沒有任何辦法。
自己釀的苦酒,閉著眼也要喝下去。
杜念蕙只允許自己掉三滴眼淚。因為哭久了眼圈會紅,會被別人看出來。
她哭給誰看呢?沒人會心疼她。季信燃?他眼里只有蘇遙!
杜念蕙若無其事地補了妝,帶著完美的笑容回到大廳。
生日宴已經開始了。高嶠嘻嘻哈哈地上臺說了幾句話,就朝管家使了個眼色。
一束射燈打到蘇遙的身上,高嶠握著麥克風高調宣布:''大家看清楚啊,這是我喜歡的女人,你們都離她遠一點,不要讓我吃醋!''
眾人哄堂大笑。
好多關系親近的人都知道蘇遙和季信燃的關系,紛紛朝季信燃這邊看過來。
季信燃郁悶壞了。
明明是高嶠撿了他的前妻,眾人看他的眼神,卻有一種他被高嶠戴了綠帽子的感覺。
崔藝芯驚呆了。
高嶠太帥了!敢愛敢愛,夠高調!夠酷炫!比季信燃那個高冷傲嬌的腹黑男可愛一百倍!
''遙遙!接受高嶠吧!他太帥了!''崔藝芯很激動地湊在蘇遙耳邊慫恿她:''要是姐姐能嫁妹妹,我一定親手把你嫁給高嶠!''
崔藝芯覺得高嶠很帥,酷得不得了,蘇遙卻覺得很囧。
高嶠這是把她放在放大鏡下面讓別人看啊!她好端端坐在座位上,怎么就成了眾矢之的呢?
她不想出風頭好不好!再說她對高嶠也沒有什么男女之情!
蘇遙一臉的欲哭無淚。用手捂著臉,不想射燈照在自己身上。
看到蘇遙很明顯拒絕的姿態,季信燃心里總算舒服了一點。高嶠再會撩有個屁用,蘇遙不一樣不肯接受他嘛!
季信燃忽然覺得,蘇遙難搞的性格也是一個優點。
至少不會一個棒棒糖就被人拐走了。
……
秦俊延在不遠處的另一桌看著崔藝芯。
他本來打算送了禮就走的,鬼使神差,他竟然留下來參加了宴席。
他看見崔藝芯笑瞇瞇地看著高嶠,一臉的花癡和崇拜。
幼稚!這種騙無知小姑娘的把戲,竟然能讓她心潮彭拜,簡直太可笑了!
秦俊延心里很不舒服。崔藝芯不是老司機了嗎,不是見慣了風月嗎?高嶠這么點小花招,就把她給征服了?
瞧她那樣子,蘇遙不答應高嶠,她恨不得自己沖上去嫁給高嶠呢。
秦俊延一口喝干杯中酒。
高嶠意氣風發地從臺上下來之后,馬上朝蘇遙的桌子沖過去。
蘇遙看見他就想躲,崔藝芯拉住她的胳膊:''躲什么啊,高嶠比季信燃可愛多了!''
高嶠端了杯酒遞到蘇遙跟前:''遙遙,不跟壽星公喝一杯嗎?''
蘇遙懷孕了哪兒能喝酒,趕緊推辭:''我今天不舒服,不能喝酒。''
高嶠之前已經被幾個哥們灌過一回了,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聽蘇遙說不喝酒,笑瞇瞇地勾住她的肩膀:''別這樣嘛,好遙遙,陪哥哥喝一杯。哥哥今天大壽,這個面子你必須得給。''
看到高嶠的手臂搭在蘇遙肩膀上,季信燃臉色黑得像鍋底。
所有人都看向高嶠和蘇遙,有了剛才高嶠的高調示愛,眾人紛紛起哄:''喝吧喝吧!來個交杯酒!''
季信燃看不下去了,起身就走。
看見季信燃一聲不吭地離席而去,杜念蕙在心底苦笑一下。
杜念蕙正好坐在蘇遙背后,正好上了熱湯,傭人上菜的時候,杜念蕙假裝側身避讓,腳輕輕在地上勾了一下。
傭人被她一攔,頓時站立不穩,胳膊一歪,熱湯就朝蘇遙背上倒過去!
''小心!''崔藝芯就坐在蘇遙旁邊,很機敏地把蘇遙朝旁邊一拉!
崔藝芯反應很快,但還是有點晚了。蘇遙背上還是被灑了一些湯水。
''啊!''蘇遙驚呼一聲。湯燙倒不是很燙,就是嚇了她一跳。
''你怎么回事!''高嶠氣得大罵傭人:''上菜都不會?你干什么吃的!''
''沒事沒事,沒燙到。''蘇遙趕快當和事佬。
她今天已經當了很久的焦點人物了,不想一直被人盯著看。
''休息室在哪兒?我帶遙遙過去看看,后背有沒有燙傷。''崔藝芯拉著蘇遙站起身。
這傭人就是活該,讓高嶠訓她幾句好了。遙遙就是善良,同情心泛濫。
''在樓上,我帶你們去吧。''高嶠也挺心疼的。剛出鍋的熱湯,遙遙那么嫩的皮膚,肯定燙傷了。
傭人有苦難言。杜念蕙那一腳,她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故意的。再說來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她一個小小的傭人,也不可能站出來怒吼一聲''是這個女人絆了我一腳''吧,這個鍋,她只能自己背了。
傭人很郁悶地收拾地毯,趁杜念蕙不注意,把沾了湯汁的抹布朝她漂亮的鞋子上一擦,擦完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實在抱歉!''
杜念蕙知道傭人在搞小把戲,但是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故作優雅的一笑:''沒關系。''
高嶠和崔藝芯扶著蘇遙進了休息室,高嶠催崔藝芯:''快幫遙遙看看傷得怎么樣了?''
崔藝芯失笑:''你還杵在這里干嘛?我要幫遙遙脫裙子了,你要守著看嗎?''
高嶠難得臉紅了一下:''好好好,我出去。我去找點燙傷膏過來。''
高嶠走了,崔藝芯脫下蘇遙的裙子一看,后背燙紅了一大片,所幸沒有起泡,問題不算太嚴重。
高嶠找了燙傷膏,又帶了一套干凈的衣服過來。
怕蘇遙懷疑,還特意解釋:''這套衣服是我媽的,全新的。絕對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女人穿過的。你盡管放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