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她餓壞了。

葉倩趕緊跑廚房拿了一雙筷子出來，跟蘇遙搶面：''哎哎哎，別吃那么快嘛！分我一點！''

兩個人比賽吃面，一會兒就吃完了。

葉倩很珍惜地把最后一滴面湯喝完，看見蘇遙吃完面，愣愣的發呆，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怎么了，中盛集團的季少夫人，誰惹你不高興啦？跟季總吵架啦？性生活不和諧啦？''

要是以前，葉倩這樣一逗，蘇遙肯定會笑起來。

但是今天她沒笑，她盯著桌子上的兩只空碗，語氣十分感傷：''葉倩，季信燃和杜念蕙，生了個兒子。''

葉倩徹底傻了。這個重磅消息，把她砸暈了。

蘇遙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葉倩的反應，很驚訝地抬頭看她。

葉倩這才結結巴巴的：''你，你在開玩笑吧？季總和杜念蕙有孩子了？''

''嗯。好幾歲了。''蘇遙淡淡道：''親子鑒定書我都看過了，那孩子，的確是信燃的。''

''我的媽呀！這么狗血！''葉倩終于尖叫起來；''是不是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叫浩浩的小男孩？說季家老人特別喜歡他？''

''對。是他。''蘇遙的手無意識地撥弄著桌上的筷子：''葉倩，我該怎么辦？''

她把她和汪華蘭等人大吵一架的事說給葉倩聽。

葉倩一拍桌子：''靠！太欺負人了！他們這是什么意思？就是想拆散你和季信燃，讓杜念蕙帶著那個小孩回季家吧！''

''嗯。就是這個意思。''蘇遙心里酸酸的：''畢竟杜念蕙跟他們感情更深，杜念蕙和信燃，當初好了好幾年……季家人對她知根知底，更何況，她比我會打扮，會討老人喜歡，事業也比我成功太多……''

''不要妄自菲薄！''葉倩安快安慰她：''她那么好又怎么樣？季信燃還不是選擇了你？所以，這說明你比她優秀！''

''是嗎？''蘇遙心灰意冷：''那季爺爺季奶奶為什么那么討厭我？''

''他們想要孫子嘛。''葉倩戳戳蘇遙：''你肚子里反正也有了，你怕什么？再說了，母憑子貴，這都幾百年前的封建觀念了？季家居然還真這么想，真是搞笑！''

蘇遙苦笑著搖搖頭，什么都不想說。

葉倩勸道：''現在問題的關鍵在季信燃，他的爺爺奶奶既然已經跟你撕破臉了，肯定會逼他和你離婚的。搞不好還會拿斷絕關系來威脅他，現在就看季信燃舍不舍得為了你跟他家里人決裂了!''

蘇遙驚訝地睜大眼：''決裂？不至于這樣吧？''

''怎么不至于？你沒看電視劇嗎？里面那些豪門劇，都是這么演的！不然，他們拿什么來要挾季總呢？你和季總是領了證的，你是他法律上的老婆，他們想拆散你們，肯定會拿斷絕關系說事的！''葉倩振振有詞的說道。

蘇遙沉默了。盯著桌子上盤子的花紋，一言不發。

''怎么不說話了？''葉倩好奇地問她：''你該想想該怎么把季信燃從季家拉過來才行啊。''

蘇遙的眸子變得很黯淡：''我讓他和家庭決裂，和我過小日子？''

剛好季兮儒從國外回來了，季家的家族企業，也有接班人了，季家并不是非季信燃不可了。

''是啊，決裂一兩年，等你和季信燃一人抱個孩子回去，你看那些長輩的臉是不是笑得像朵老菊花！''葉倩言之鑿鑿，說的跟真的似的。

''又是你在豪門劇里看到的？''

''嗯。都這么演！''葉倩很懂的樣子。

蘇遙：''……''

如果這段愛情讓人這么痛苦，如果這樁婚姻要折騰得一個家四分五裂。那還不如她自己抽身離開，成全他們好了。

她何必讓自己活得這么卑微呢？

為了爭一個男人，和另一個女人拼個你死我活？你生一個孩子，我生兩個！

有意思嗎？

一個把子宮作為評判標準的家庭，根本不值得她加入！

更何況，浩浩的存在，就是杜念蕙把一枚鋼釘扎進了她的心里。不拔出來，會一直疼，拔出來，會鮮血淋漓。

怎樣都是難受。

她何必作為季家不受歡迎的孫媳婦，和幾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斗來斗去？

有意思嗎？

……

早上，葉倩去上班了，蘇遙不想看到季信燃，請了一天假。

她以為季信燃會拼命找她，然而并沒有，一整天，她的手機都靜悄悄的。

到了下午，手機終于響了。但是，屏幕上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

蘇遙接起電話。

''你好，請問哪位？''

''是我。遙遙，你現在在哪兒？有時間嗎？我們聊聊。''電話另一端傳來季祁南的聲音。

''好啊。幾點，在哪兒見？''

蘇遙很爽快地跟季祁南約了見面地點。

掛了電話，她冷冷一笑。果然，季家人出場了。就像昨天晚上葉倩說的一樣，大概是準備拿錢來砸她，讓她和季信燃離婚吧。

蘇遙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笑話。

''說吧，多少錢你才肯離開我兒子？''

''五百萬。''

''……祝你們幸福。''

只是，和笑話不同的是，五百萬對季家人來說，大概不算什么吧。

到了約定的咖啡廳，季祁南已經在桌邊等著蘇遙了。

蘇遙輕盈落座。她現在反而沒什么壓力了。

無非就是勸說她，讓她離開季信燃，讓她和季信燃離婚，給杜念蕙騰位置。

還能有什么新意呢？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季祁南并沒有說這些，他很利索的拿出一個信封遞給蘇遙：''看看吧。''

信封里，是酒店監控轉錄的照片。

走廊里，高大的男人懷里打橫抱著一個身段妖嬈的女子，正打開房間的門。

兩人激烈纏吻。

另一張，是男人和女子摟抱著走進酒店大堂的照片。

照片很清晰。上面是秦俊延和崔藝芯。

同樣的光線，同樣的衣著和發型。鞋子都是一樣。

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這是同一天的照片。

蘇遙的臉唰的白了。

她''啪''的一聲把照片甩在桌子上，憤怒地質問季祁南：''季叔叔，你這是什么意思？''

季祁南聳聳肩：''遙遙，你果然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用意。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崔伯舟是你的親生父親吧？崔藝芯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跟你關系還不錯。我沒說錯吧？''

蘇遙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取決于你的態度。你姐姐和秦俊延的丑事，我早就知道了。照片，人證，都有。這件事會不會被捅出去，取決于你的表現。''季祁南循循善誘，滿臉慈祥。

蘇遙盯著他的臉，后背開始滲出冰冷的汗珠。

季祁南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笑道：''別怕。季叔叔我做事一向講究心甘情愿。這件事，你可以想想再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蘇遙的聲音都在抖。

''回答我--是跟季信燃離婚，還是讓這些照片流出去，讓崔藝芯永遠翻不了身。''季祁南說得特別輕松，就像在說晚上的晚餐：''可能你也無所謂吧。反正崔藝芯的名聲已經夠臭了。''

季祁南收起桌上的照片，準備起身離開：''遙遙，一天的考慮時間夠了吧？明天的此刻，我要得到你的答案。''

''不！''蘇遙嘶啞著嗓子：''不用等到明天！''

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此刻，她就能回答他。

季祁南眼中閃過一抹光芒：''是嗎？那你的回答是？''

''我會和你兒子離婚。''蘇遙也站起身來。她看著季祁南的眼睛，直直地和他對視：''請你放過我姐姐。''

季祁南朝她伸出手來：''成交。''

蘇遙沒有跟他握手，她的語氣很冷：''辦完離婚手續之后，我跟你去酒店，銷毀監控。''

''沒問題。''季祁南笑得很和煦。

和季祁南分手后，蘇遙沒有回家。她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游逛，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不得不承認，她對季信燃的愛，還不足以支撐她去戰天斗地，去對抗一個龐大而又權勢的家族。

她對季信燃的信任，也不足以讓她堅信，有了孩子這個紐帶，他和杜念蕙之間，仍然不會有超出朋友的關系。

人性太復雜，這段關系太復雜，蘇遙覺得身心俱疲。

拿到了爺爺奶奶的遺產，保護好她想保護的人。這樣就夠了。

愛情？愛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失戀三個月，很快就能恢復的。

季信燃白天在公司忙了一整天，晚上剛趕到爺爺奶奶家，正準備再做做兩位老人的思想工作，蘇遙的電話打過來了。

''季信燃，我們離婚吧。''

劈頭蓋臉就是要離婚。季信燃懵了。

''你害怕了？''他的聲音冷冷的，還帶著一絲譏諷。

這就是他精挑細選的妻子？遇到困難，遇到挫折，不是想著要和他并肩度過，而是第一時間逃走，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

''是。我害怕了。''蘇遙很坦然的回答道。她的確害怕。說出來并不丟人。

她害怕了，她害怕他的愛不堅定，她害怕崔藝芯身敗名裂，她害怕最后的最后，季信燃會恨她，會埋怨她。

從小和媽媽顛沛流離，從小生活在朝不保夕的環境中，她沒有安全感，她自尊心過強，她從來不敢表露真心。

她一無所有，只剩這么一層堅硬的外殼了。

''對不起，我不同意。''季信燃咬牙切齒：''蘇遙，我告訴你！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