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信燃，這個合作還是靠譜的吧？''杜念蕙微笑著側頭，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季信燃。

中盛的傳統，員工結婚的時候都會包一個大紅包。杜念蕙抓住這一點，提出和中盛合作，將員工紅包改成R&Y旗下一個二線副牌的首飾。

這個二線副牌針對中產階級，價格比R&Y低不少。因為同屬R&Y旗下，最近它也受到小資女性的熱捧，新款常常賣斷貨。

杜念蕙的這個合作方案，確實是一個雙贏的方案。

季信燃抬頭看她一眼：''方案不錯，我提給市場部和行政部看看，如果沒什么意外，下周應該能簽合同。''

杜念蕙微笑：''信燃，你越來越沉穩了。''

集團二世祖想改一下公司福利條款，這不是分分鐘的事嗎?可季信燃還是嚴格遵循流程，給足了其他人面子。

當年鋒芒畢露的季信燃，漸漸變得光華內斂了。

杜念蕙的語氣里，有一種很明顯的情緒--那種''千帆過盡，世間始終你好''的情緒。

只可惜，季信燃似乎并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他只是一笑，似客套，又似禮貌：''你也很厲害，憑一己之力在時尚界站穩腳跟，很不容易。''

也許是這句話''不容易''觸動了杜念蕙，她突然緩緩伸出手，把她的雙手伸到季信燃面前。

季信燃有點意外，他的身體極快，極輕微地往后閃躲了一下，雙眼看向杜念蕙：''怎么了？''

杜念蕙臉上的笑容變得有幾分蒼涼：''信燃，你看看我的手。''

季信燃看著她的手。乍一看，杜念蕙的手和一般美女的手并沒有不同。肌膚白皙，手指修長。

可是，仔細看，她的手掌上有幾枚厚厚的繭子，皮膚上有陳舊的傷痕，就連手指的關節，都比一般女孩子要粗一點。

季信燃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微微動容：''念蕙，你……''

杜念蕙點點頭：''是的。信燃，國外幾年，我就是這么過來的。我沒有任何娛樂，沒有任何節假日，我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書本上，花在了展覽館，花在了設計室。''

季信燃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些話，杜念蕙從來沒對他說過。

''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什么我這么拼命。為了省時間，我連打磨工作都自己親手做。''她低頭看看手上的傷痕：''我只想快點學有所成，想快點成功。''她頓了頓：''因為，我希望有一天，當我并肩和你站在一起時，我的光芒，和你一樣璀璨。''

……

''蘇遙，我現在要去媒體部辦事，這個回執單你找季總簽下字吧。''孫文婕扔給蘇遙一張單子，就急匆匆地走了。

蘇遙拿著單子等了半天，也不見杜念蕙出來。

蘇遙咬咬牙，過去敲季信燃辦公室的門。

她敲完門，等了好幾秒鐘，才聽見門旁的傳感器傳來季信燃的聲音：''進來。''

蘇遙走進辦公室，發現季信燃和杜念蕙對坐在沙發上，杜念蕙扭頭對她露出笑容：''蘇遙，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她的雙眼可疑的紅腫著，似乎剛哭過。

蘇遙也微笑著跟杜念蕙打招呼：''念蕙姐，真難得，能在我們公司見到你。''

杜念蕙開玩笑道：''那我以后常來。''

蘇遙抿嘴笑：''我個人是非常歡迎的。''

杜念蕙秒懂，笑笑地盯著季信燃：''信燃，你歡迎嗎？''

不知為什么，蘇遙突然屏住了呼吸，想聽清季信燃的回答。

季信燃扭頭瞟蘇遙一眼，把皮球踢了回去，輕輕巧巧回了杜念蕙一句：''你說呢？''

季信燃看蘇遙的這一眼被杜念蕙盡收眼底，她心中微微一痛。

季信燃很在意蘇遙，這是多么明顯的事。而他這句''你說呢？''更讓她無法回答。

幸好，季信燃也沒打算讓她回答，他看向蘇遙手里的回執單，很快轉移了話題：''什么事？''

蘇遙趕快把回執單遞給他。季信燃拿起筆簽字的時候，蘇遙敏銳地注意到，他淺色襯衫的肩頭，有一小塊濡濕。

季信燃簽完字，一抬眼看到蘇遙正盯著他的肩頭看。

他當然知道蘇遙在看什么，心中生出了淡淡的懊惱。這丫頭，該不會誤會了吧……

季信燃把回執單還給蘇遙。

''念蕙姐，你和季總慢慢聊，我先回去工作了。''蘇遙笑瞇瞇地跟杜念蕙道別。

蘇遙出去后，辦公室陷入了寂靜。

季信燃還在想剛才蘇遙那個眼神，那個盯著他肩頭看的眼神。

一點驚訝，一點了然，一點促狹。

是的。蘇遙猜到了。并且她的確誤會了。

看到季信燃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桌面，杜念蕙站起身來：''信燃，我也走了。剛才的事，不好意思啊。''

剛才她對季信燃說了很多很多。國外那幾年，她的奮斗，她的艱辛，她成功背后的鮮血和汗水……

唯一絕口不提的，是她對他的思念。

果然，季信燃感慨，動容。

在她泣不成聲的時候，季信燃安慰她了，她也順理成章地靠上他的肩頭。

她知道，這并不意味著什么，也說明不了什么，可是她并不心急。一輩子，還長的很。

蘇遙回到工位，正好葉倩在RTX上找她聊天。

蘇遙很憂郁地把杜念蕙來訪的事跟葉倩說了。

葉倩表示無壓力：''前女友而已。''

蘇遙長嘆一聲：''說不定現在已經是現女友了。''

葉倩發了個驚訝的表情：''為什么這么說？''

蘇遙言簡意賅地回答她：''剛才我看到杜念蕙雙眼紅腫，然后季信燃的襯衫肩頭濕了一塊。''

葉倩垂死掙扎：''也許只是友誼的抱抱呢？他倆都國外留學回來的，感情奔放，摟摟抱抱比握手還自在。''

蘇遙讓葉倩認清現實：''算了，勾引季信燃曲線救國沒戲了。我還是去買彩票吧，中個幾千萬，好聲好氣跟季信燃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畫和首飾贖回來。''

杜念蕙離開沒一會兒，蘇遙桌上的電話響了，季信燃找她。

''季總找我有事？''蘇遙走進辦公室問道。

季信燃眼睛盯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沒有看她：''我中午有事，你到食堂給我打包一份飯菜回來。''

''哦。好的。''蘇遙有點驚訝，這種事，還要特意叫她進辦公室里說？直接在電話里說一句不就行了嗎？

更奇怪的是，季信燃說完這句話后又沒聲音了，但是也沒說讓她出去。

蘇遙只好問：''季總，還有其他事嗎？''

''嗯。''季信燃還是沒看她，他的聲音有些含混，有些遲疑：''今天的事……''

說一半，他又不說了。

蘇遙一頭霧水，今天的事？今天的什么事？今天發生的事多了去了，季信燃說的到底是哪件事？

而且，他這樣說話一直不看人臉，也實在太沒禮貌了吧？

她還以為經過那頓晚餐，她和他的關系至少是正常邦交關系了呢！

原來又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壓根沒把她放在眼里！

蘇遙正在心里默默吐槽，季信燃突然抬頭看著她，揮了揮手：''算了，沒事了，你出去吧。''

''啊？''蘇遙看著季信燃，意外地發現，在他眼中，竟有一閃而過的狼狽和懊惱。

蘇遙一臉問號走出季信燃辦公室，回到工位，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季信燃到底要說什么，索性把這件事扔到腦后。

辦公室里，季信燃發現自己無法進入工作狀態。

剛才他找了個借口叫蘇遙進來，本來是想解釋一下他和杜念蕙的事。

可是，他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他能怎么說？說是杜念蕙自己主動往他肩上靠的？說他被杜念蕙的血淚奮斗史感動了？還是說他和杜念蕙已經是過去時了，他喜歡的人是她蘇遙？

沒辦法說，也說不出口。

路邊停著的車里，杜念蕙在給高嶠打電話：''阿嶠，我剛才去信燃辦公室了。''

高嶠愣了一下，大叫起來：''哈哈，你這個心機女！早上給你打電話說信燃愛上別人了，你還口口聲聲無所謂。結果轉身就跑到人家辦公室去了！''

杜念蕙也笑：''事后我想了想，覺得還是過去見見他比較好。''

高嶠''切''了一聲：''其實你也不用太著急，那個女孩并不喜歡信燃。信燃那性子你知道的，傲嬌矯情得不行，他這輩子都在等女孩倒追，叫他放下身段追別人，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杜念蕙撲哧一笑：''哈，還真是這樣。我真的想象不出來，信燃追女孩子會是什么樣子。''

高嶠一甩頭：''他最多就是埋根樹樁，等著兔子自動撞上去。像哥哥我這樣，扛著獵槍在兔子后面又追又趕的，他做不到！''

''那你和蘇遙發展得怎么樣了？''杜念蕙好奇地問他：''獵槍派上用場沒？''

''蘇遙是個慢熱的性子。我的獵槍一時半會還用不上。''高嶠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信燃喜歡的人是誰嗎？''

杜念蕙微微一笑：''不知道。''

高嶠松口氣：''那就好。''

''你告訴我吧。''

''想知道？你自己問信燃去。''高嶠故意賣個關子。他知道，季信燃不可能告訴杜念蕙的。

對杜念蕙的人品，高嶠還是信得過的。不過，女人一旦妒忌起來，那也是很可怕的，他不想為蘇遙樹敵。

……

下午，蘇遙收到了行政部抄送全體員工的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