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向蕙瞪著厲梵塵,咬咬牙,正要說話,門口傳來護士清脆的聲音:''這間就是了。探視時間不長,注意不要影響病人休息。''
厲梵塵轉過頭去。門口站著沈諾晴,她一定趕得很急,額頭上全是汗水,鬢角的發絲都浸濕了。
''諾晴!你怎么來了?''厲梵塵心中一緊,轉身朝沈諾晴走去:''你去外面等我,一會兒我過來找你。''
一聽見''諾晴''兩個字,羅向蕙一下子瞪圓了眼睛!她松開懷中的嘉嘉,站起身也朝沈諾晴走去:''你就是沈諾晴?''
許長銘也站起身,以同樣充滿威脅的神態朝門口的沈諾晴走去。
沈諾晴,一個毀掉了許舒雅,毀掉了許言弈,又間接毀掉了許家的女人,今天竟然敢大搖大擺的到舒雅的病床前來示威!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厲梵塵幾步就走到沈諾晴面前,他拉著她后退一步,自己擋在她的面前,冷冷的看著一步步逼近的許長銘和羅向蕙。
許長銘的眼神陰冷,羅向蕙則是滿臉的怨毒。她走到厲梵塵面前,語氣尖利得刺耳:''厲梵塵,你把這賤人護得還真緊呀!怎么著,一對奸夫淫婦,還在我們面前演起鶼鰈情深來了?我女兒真是傻,怎么拿硫酸潑了自己呢!要潑也該潑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才是!搶別人的老公,早晚要遭報應的!''''
厲梵塵低頭俯視著羅向蕙,面色淡漠,聲音卻冷得讓人心生寒意:''羅阿姨,我勸你說話客氣點。旁邊有孩子,大人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比較好。''
''呸!''羅向蕙狠狠啐了一口:''厲梵塵你這個王八蛋!我女兒跟了你這么多年,最好的年月都給你了,你不善待她不說,還伙同小三一起欺負她!你還是個人嗎?口口聲聲注意自己的言行,你婚內出軌,和這個賤女人鬧得滿城風雨,你還好意思來教導我?!這個沈諾晴,她是什么東西?貧民窟爬出來的蟑螂,竟然敢踩在我女兒頭上作威作福!''
''我打你!打死你這個壞女人!你欺負我媽咪!我打你!''不知什么時候嘉嘉已經跑過來了,繞過厲梵塵的腿,掄起小拳頭就往沈諾晴身上打去。
''嘉嘉!你誤會了……我……''沈諾晴一時沒反應過來,腰上挨了嘉嘉好幾拳頭。
半大的孩子,打起人來不疼,但面子上卻掛不住,沈諾晴又尷尬又羞愧,眼淚含在眼眶里直打轉。
''住手!''厲梵塵伸手攥住嘉嘉的手腕:''誰教你打人的?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摻和!''
''哈哈!真痛快!''羅向蕙拍手大笑:''我的乖孫子真棒!小小年紀就知道幫媽媽出氣了!乖孫子,你打得好!打死那個賤人,天下就太平了!''
羅向蕙痛快得要命,兒子替媽報仇天經地義,嘉嘉這幾拳打得真是大快人心!
''爸爸!手腕好痛!''嘉嘉被厲梵塵的臉色嚇了一跳。有記憶以來,這是厲梵塵第一次對他黑臉。
聽見嘉嘉叫痛,厲梵塵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用力有點太大了。
他松開嘉嘉的手腕:''嘉嘉,你打人是不對的。再說,沈阿姨也沒有欺負過你媽咪。這是大人之間的事,你現在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了才會明白。你去病床邊陪媽媽,爸爸和外公外婆有話要說。''
嘉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爸爸你騙人!外婆跟我說過,你要和媽咪離婚,和姓沈的女人結婚,你不要媽咪了,也不要嘉嘉了,你不要我們的家了!''
他一邊哭,一邊緊緊抱住厲梵塵的大腿:''爸爸,你回家好不好?嘉嘉以后一定乖,嘉嘉聽話,不惹爸爸生氣,也不要小飛機了,爸爸,你不要離開嘉嘉好不好?''
孩子的眼淚浸濕了厲梵塵的褲子,他仰著頭哀求的看著厲梵塵,眼中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悲傷和絕望。
沈諾晴含在眼里的淚終于滴落下來。聽著孩子稚嫩的哭喊,她的心也要碎了。原來,一個家庭的破裂,對孩子來說,是這么的痛苦無助。
厲梵塵蹲下身抱著嘉嘉,久久無語。
他一遍遍撫摸著嘉嘉頭上柔軟的頭發,想起那一年,他剛從病床上上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懷中這個小家伙。那時,他是個多神氣的小男孩啊。圓圓的大眼睛干凈得沒有一絲塵垢,看見他睜開眼,他趴到床邊與他對視,兩排長睫毛撲閃撲閃的看著他:''爸爸,你醒了?''
那一聲爸爸那么自然親切,好像他從來沒有昏迷不醒過,從來沒有錯失過與他相處的朝朝夕夕。
從那一聲爸爸,他就愛上了這個圓眼睛圓臉蛋的小東西。
''過來!這不是你爸爸!不要到處亂認爹!''許長銘黑著臉從厲梵塵懷里拉過嘉嘉。
孩子的哭聲在空氣中沉浮,弱小無助,傷心卻又沒有指望。
病床上,許舒雅的眼角終于滑下一顆淚珠,順著臉頰消失在鬢發中,只留下一道凄涼的淚痕。
''滾!給我滾!統統給我滾!''許長銘仿佛被孩子的哭聲刺激到了,沖過來狠狠把厲梵塵往門外推:''狼心狗肺的東西!滾出去!''
幾乎是貼著厲梵塵的鼻子,病房的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幸好是獨立病房,只有拐彎處一個護士遠遠的在看熱鬧,見他們出來,身子一閃就消失了。
厲梵塵站在病房外,不動,也不說話。仿佛一尊雕塑。
沈諾晴握緊他的手,她不敢看厲梵塵的眼睛,她怕看到他的酸楚。
過了很久,直到病房里的哭聲慢慢低下來,厲梵塵才虛脫般啞聲道:''走吧。''
深秋的風已經很涼了。厲梵塵握著沈諾晴的手,沿著落葉的小徑緩緩往外走。
干枯的落葉在腳下發出窸窸窣窣的脆響,一條路,長得沒有盡頭,仿佛永遠也走不完。
''梵塵,手臂還疼嗎?''沈諾晴抬起他的手臂認真的檢查,輕聲問道。
厲梵塵淡淡道:''還好。''
手臂疼不疼,他根本感覺不到。他腦中盤旋著嘉嘉那雙含淚的眼睛,久久揮之不去。
可是又能如何,他連做監護人的資格都沒有……
看著厲梵塵心不在焉的樣子,沈諾晴想勸幾句,卻又不知該說什么。這種事,沒有切膚之痛,說什么都顯得蒼白無力。
人生總有許多缺憾,在命運面前,人總顯得那么渺小。
沈諾晴握緊厲梵塵的手:''梵塵,我們生個孩子吧。''
厲梵塵扭頭看著她:''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來了?''
''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因為我愛你。''沈諾晴停住腳步,緊緊抱住厲梵塵,她踮起腳尖,嘴唇貼在厲梵塵耳邊:''厲梵塵,我愛你。''
如果她的愛能讓他快樂一點,她愿意愛他多一點,再多一點。
厲梵塵默默地抱緊她。無論如何,至少他還有她。兩心如一,不離不棄。
……
許家并沒有善罷甘休,沒幾天,A市流言四起,厲梵塵硫酸潑妻致其毀容,一切皆因小三插足。小三還去醫院向正妻耀武揚威,許家父母差點被氣出心肌梗塞。
一家專門報道倫理新聞的小報,還在微博爆料了小三所在的公司:奧丁公司。一時間,奧丁女員工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在猜測囂張小三到底是誰。
吳姍聽到風聲,還特意打電話給沈諾晴:''諾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聽奧丁業務部的人說,已經有人在傳你就是厲梵塵的情人。厲梵塵不會真的潑了許舒雅硫酸吧?''
沈諾晴很是無奈,把事情的經過解釋了一遍。
吳姍感嘆道:''許舒雅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些流言,肯定是許家的人放出去的。太無恥了。''
''誰知道呢,反正輿論是最好煽動的,好多人一聽見小三插足正妻毀容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根本不會去分辨到底消息是真是假。''沈諾晴也很感嘆。她已經動了辭職的念頭了。紙包不住火,奧丁已經開始有風言風語了,那個于婧晗,已經明著暗著開始諷刺她了。
''厲總還真是沉得住氣,給那個垃圾小報發個律師函,微博上澄清一下不就好了?被黑成這樣,靂霆那邊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這幾天特別忙,我也沒見到他。一會兒我打個電話跟他說說。姍姍,謝謝你的關心。''沈諾晴很真誠的道謝。
吳姍笑了起來:''要真想感謝我,你就讓厲總給我介紹個英俊多金的男友,眼看大家都有著落了,我還單著呢。''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愿意相親了?''沈諾晴很驚喜:''之前一聽到介紹男朋友,你就擺臭臉,現在終于開竅了。''
''嗯。''吳姍笑道:''年紀大了,不得不開竅啊。諾晴,你問問厲梵塵,他的朋友里有沒有單身男人?只要人靠譜就行,離婚的,帶孩子的,都可以。無所謂的。''
''好,我幫你問問。''沈諾晴也很開心:''如果你能嫁給厲梵塵某個好朋友那就太好了。以后我們四個人可以經常聚會,孩子們也可以一起玩。生活太美妙了!''
''哈哈,是啊!我們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了。諾晴,記得幫我問哈。''
接完電話,沈諾晴的心情稍微好了點,好幾天沒見到厲梵塵了,雖然每天都會電話微信各種聯系,但是畢竟都是虛擬的,她真的挺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