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這才弄清潼潼到底鬧什么，原來是不想一個人睡新房間。

''潼潼一個人害怕對不對?那媽媽陪你睡好不好？''她抱起潼潼放到床上，試圖讓她安靜下來。

''還有姨媽！我要姨媽！''潼潼大眼睛含著淚，可憐巴巴地看著白薇。

今天爸爸發了很大的脾氣，還說姨媽心眼很壞，然后媽媽就收拾東西，帶她住到爸爸家來了。爸爸說，以后再也不回那個破家，再也不想看到姨媽了。

''那我們明天去找姨媽好不好？今天已經這么晚了，姨媽也睡了。潼潼，你乖一點好不好！''白薇的耐心快用完了。寂靜的夜晚，孩子的哭聲聽上去格外鬧心。

房門輕輕地推開了，厲培恒一臉疲憊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將潼潼抱進懷里：''寶貝，怎么哭這么委屈？''

他扭頭問白薇：''這么晚怎么還沒哄她睡覺？''

白薇顧不得潼潼，趕緊問他：''新聞壓下去了嗎？''厲培恒忙了一天，就是在處理這事。

''搞定了。就是老爺子和董事會那里還有點麻煩。明天再說吧。''厲培恒累了，不想多說，低頭哄潼潼：''乖女兒，跟爸爸說說，怎么這么晚還不睡呀？

潼潼委屈地抱著他的脖子：''爸爸，我想姨媽了。潼潼以后是不是都見不到姨媽了？''

厲培恒滯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臥室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宋茜華穿著睡袍走進來了。

''潼潼，哭什么呢？''她伸手想去抱潼潼，被潼潼扭身避開了：''我不要你！我要姨媽，嗚嗚嗚……我要姨媽！''

宋茜華臉上有點尷尬，吩咐白薇道：''你趕快哄哄潼潼，別讓她再哭了。你爸睡眠不好，這樣吵一宿怎么受得了。''

白薇第一次看見宋茜華黑臉，心里有點怕怕的，趕緊應了。

宋茜華又朝厲培恒擺擺頭：''培恒，你跟我出來一下。''

二人走到外面小廳，宋茜華開門見山道：''查出來了嗎？是沈諾晴搞的鬼嗎？''

''沒查出來。對方口風很緊，看來背后的靠山不小。''厲培恒嘆口氣：''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宋茜華還在嘮叨：''肯定就是沈諾晴，不是她是誰？這事就我們家跟沈家的人知道。都四年前的事了，不是她傳出去，誰還能打聽這么清楚！白薇怎么攤上這么個姐姐！本來想著她乖巧聽話，嫁進來肯定省心，這下好了……''

''好了，媽，別說了！''厲培恒皺起眉頭：''怎么又扯上白薇了？沈諾晴是沈諾晴。現在白薇已經搬我們家來了，你說這些有什么意思？''

''行行行，隨便你折騰！把靂霆折騰到別人手里你就開心了！''宋茜華憤憤道：''厲梵塵一回來，董事會那幫老東西就開始打小算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就別操心了，你兒子又不是紙糊的，這點小事就能把我整垮？''厲培恒忍住內心的煩躁，將宋茜華往樓下推：''趕緊去睡吧。''

……

厲梵塵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女傭見他回來，忙迎上來：''厲先生您回來了？太太還等您呢！''

厲梵塵換拖鞋，女傭趕緊去臥室叫許舒雅。許舒雅事先吩咐過她，厲梵塵回來馬上叫她。

聽說厲梵塵回來了，許舒雅扔下手中的雜志，掀開被子就往外走。

''梵塵，你回來啦？累了吧？''許舒雅親手倒了杯水遞給厲梵塵，又朝女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退下。

厲梵塵看著她溫柔甜美的小臉，眼神很冷：''怎么，有事？''

''沒事就不能跟你聊聊啦？''許舒雅被厲梵塵看的有點心慌，格外熱情地偎進他的懷里撒嬌：''知道你忙，人家都沒敢給你打電話。好容易等你回家了，又這么一副冷臉……''

厲梵塵忍住推開她的沖動：''究竟什么事？''

察覺到厲梵塵情緒不好，許舒雅以為他工作不順，也不敢再作了，趕緊道：''梵塵，今天的新聞你看了吧？厲培恒的丑聞傳得滿天飛……''

''看到了。''厲梵塵面無表情。

''梵塵，這是你的機會呀。老爺子一直想讓你回靂霆，但是董事會希望保持穩定，現在厲培恒聲名狼藉，董事會想必也有松動，我們趁這個機會去活動一下，把厲培恒從靂霆趕走！''許舒雅越說越興奮。

寒武紀發展的也不錯，但創業階段太苦太累了，她希望厲梵塵能有更多的時間陪陪她和嘉嘉。

再說了，靂霆這么誘人的肥肉，怎么能白白便宜厲培恒呢？

厲梵塵直接回絕了許舒雅的提議：''不用操心了，我對靂霆沒興趣。''

''梵塵，我知道你有本事，我知道寒武紀你也能做起來，但是靂霆也是你一手做大做強的，從22歲接手，一直到31歲，你整整付出9年的心血呀！現在就這么落到厲培恒手里，你怎么甘心呢？''

許舒雅苦口婆心地勸厲梵塵，男人沒有不喜歡權勢的。她不信厲梵塵能免俗。

厲梵塵沒說話，他緊緊盯著許舒雅的雙眼，他的眼神犀利得過分，冷酷得過分，許舒雅后背發涼，只覺得今晚的厲梵塵格外的陌生。

''說完了嗎？''他淡淡開口。

許舒雅張張嘴，想說點什么，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現在輪到我說了。''厲梵塵彎腰從包里拿出DNA鑒定書，遞到許舒雅面前：''你先看看這個，看完后，我有話跟你說。''

一看到DNA鑒定書，許舒雅的臉就唰的失去了血色，她后退幾步，根本不接那紙證明：''這是什么？這究竟是什么東西？梵塵，你什么意思？''她驚恐地睜大眼睛，想逃避，想躲開。

厲梵塵也不勉強她，隨手把鑒定書扔到沙發上：''不想看？那我告訴你吧。這張紙上，是厲嘉澤和譚新堯的親子鑒定。''

許舒雅的眼圈一下紅了，她沖過去拿起鑒定書，三下兩下就撕得粉碎。破碎的紙片雪花般從她指甲飄落，她的嘴唇拼命地顫抖著，卻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舒雅，我們離婚吧。''厲梵塵的聲音沒什么波瀾，冷淡而平靜：''先分居，等嘉嘉逐漸適應了，就辦手續。''

''不！梵塵！不要！''許舒雅嘶喊著哭出聲來，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抱住厲梵塵的膝蓋痛哭流涕：''梵塵，嘉嘉只是個意外，當初我跟你吵架，一怒之下去酒吧買醉，正好碰見新堯，糊里糊涂發生了關系，梵塵，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

厲梵塵蹲下身，用力扶起許舒雅，半摟半拖地把她按在沙發上，想讓她冷靜下來：''我相信嘉嘉只是個意外，可這已經是既成事實了。舒雅。我現在想結束這段婚姻，希望你能配合。''

''不！我不配合！梵塵，我愛了你二十年啊！我所有的青春都給了你！你車禍失憶，所有人都放棄你了，包括老爺子包括你爸爸！所有人都說你這輩子再也醒不過來了！可我從來沒放棄過，生下嘉嘉，我每天都抱著他過來陪你，看你。我讓人特制了推車，你和嘉嘉都躺在車上，我帶你們去草坪上吹風曬太陽！我喂你們吃飯，就像我有兩個兒子！梵塵，你都忘記了嗎？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許舒雅已經完全不顧及形象了，嚎啕大哭。

聽許舒雅提到往事，厲梵塵也不禁動容。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許舒雅給他戴了綠帽子不假，可當年她對他的照顧也絕對是無微不至的。

見厲梵塵臉上有不忍，許舒雅趕緊趁熱打鐵：''梵塵，我們可以再生一個！我再為你生個親骨肉，一個，兩個，五個六個都可以！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會用行動來悔過的！梵塵，求求你，不要離婚好不好？''

厲梵塵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舒雅，對不起，我做不到。嘉嘉的身份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我要離婚，還有一個原因……''

''什么原因？''許舒雅急急忙忙地打斷他的話：''梵塵，你有什么心結都可以說出來，我能改的一定改！''

''舒雅……''厲梵塵握緊她的雙手：''你何苦這樣，一點退路，一點尊嚴都不留給自己。''

''嗚嗚嗚……我不要尊嚴，我不要退路！''許舒雅撲進他的懷里：''你就是我唯一的尊嚴，唯一的退路。梵塵，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厲梵塵輕輕掰開她的手指：''舒雅，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要離婚，是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

許舒雅倏然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厲梵塵：''你不愛我了？那你愛上誰了？''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尖利，像刻刀刮擦著玻璃。

''我愛沈諾晴。''厲梵塵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閃躲。

婚姻有退出機制，無愛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不愛就放手，也是一種成全。

許舒雅徹底呆住了。她似乎沒聽清一般重復了一遍：''你愛沈諾晴？''

厲梵塵點點頭：''對。''

''哈哈哈……''許舒雅突然狂笑起來：''果然還是她！厲梵塵，你兜兜轉轉，果然還是要和這個女人雙宿雙飛！''

許舒雅看著厲梵塵，心口絞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結婚五年，他從來沒說過一句愛她，失憶之后，她以為沈諾晴已經徹底被打掃干凈，她以為從此厲梵塵會干干凈凈地屬于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