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買了四匹馬和一些隨身用品,章語墨莫非四個人也不多做停留,立刻便馬不停蹄的干路,一路向山西趕去,途中章語墨便將自己如何到了桃婆那兒,如何認識了江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李纖兒說了。
原來那一晚章語墨發覺自己不小心中了毒之后,也不敢貿然行動,只好躺回床上等待那老婦人的下一番動作,可是當再次躺倒床上的時候,章語墨才發現這張床似乎隱隱的有些奇怪,似乎隱隱的透出些寒氣,章語墨將身上的被子湊近鼻孔,細細的聞了聞,果然有一絲絲的腥味鉆入鼻孔,只是這腥味非常的微弱,若不是章語墨這般仔細的聞著,根本就察覺不到。
章語墨心下頓時明白,原來這毒竟然是下在這被子上的,這樣的秋季的夜晚,原不用將被子蓋得那樣嚴實,那老婦人過來就是為了讓自己徹底的被毒到,若不是她內功深厚,只怕現在已經不能起來了。這樣看來,這那老婦人應該不會對自己蹲下殺手。思慮到這些,章語墨爬起身來借著接著外面透進來的微弱的亮光打量起這個屋子來。除了門所在的那面墻有窗戶外,這個房間的后門也有一扇窗。章語墨翻身而起,走到窗邊,往外一望,是一塊空地,雖然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先摸清這里的結構總還是很有必要的。
當下也不多想,章語墨從后窗翻身而出,好在當時還有些朦朧的月色,章語墨借著這月色也就把這里的一切瞧了個一清二楚,這老婦人的這間竹屋倒是很長,足足有十多丈,屋后是一塊干凈的空地,也有兩三丈寬,后面便是一片樹林,章語墨暗暗運功試了試,似乎中毒并不是太深,若是運功將其壓下去,再及時趕到城里解毒的話,應該不會有大礙。這是林子里傳來幾聲鳥拍打翅膀的聲音,章語墨一驚,知道是有人來,忙閃身躲到暗處,果然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人影在林子里閃出來,站在離章語墨兩丈左右的地方,只是章語墨躲在暗處,呼吸又輕,那人發覺不了。
憑章語墨的直覺,此人應該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只是在黑夜之中實在看不見那人的樣貌,那人朝四處望了望,見沒有什么動靜,便將手放到唇邊,學了兩句鳥叫,之后便負手立在那里不動。不一會兒,又從屋頂上躍下一個人來,這個人的身影,章語墨就熟悉多了,就是這座竹屋的主人,此時看她的身型,在沒有剛才看到她時的那種老態,身手矯健,甚至可以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按一股江湖人的氣息。
“任務完成的怎么樣了?”開口的是那個才來的男子,言語間沒有什么溫度,語氣也是平的,聽不出喜怒哀樂。
那老婦人冷笑一聲,道:“你倒是說得輕巧,那方圓莊是何所在,你又不是不明白,若是如此輕易便得手了,何必讓我去,直接讓你去不就好了。”
那人一聽此語,怒道:“你的意思是,上頭知道派我去無用才會派你去?”
那老婦人繼續冷笑道:“難道不是么?哪一次我出手不都是因為你辦不到,只是上頭不說罷了,你又何必在我這里充大佬?你那點本事你知我知,又何必還在我面前這般言語?”
那人道:“你”說著便說不出話,顯是怒不可遏。只是動也不動的瞪著那老婦人。
那老婦人道:“我什么能耐我清楚的很,不用你來提醒,如果辦好了,我自會向上頭稟報。”
那人冷哼一聲道:“你別忘了你的上頭首先是我,向上頭稟報,你是想越級么?”
那老婦人笑道:“你能在我上頭,也不過是由于你來的早罷了,若是我在你前頭來,你還有這個位置么?所以我看你還是早些回去歇歇吧!早些準備把你的位子讓出來才是正理。”說完便不再理會此人,徑自往回走。
“你!”一個字剛吐出來,章語墨就看到那人的衣服下擺膨脹掀動起來,顯然是周身運足內力的樣子,只見他袖子里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眼睛死死的盯著那老婦人離開的背影。章語墨知道這兩個人看起來是要打起來了,當下也就不妄動。
那男子突然怒吼一聲,發足向那老婦人奔去,雙拳一前一后分別攻向那桃老婦人的右肩和左腰。那老婦人聽到身后疾風追至,當下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那男子,微微瞇起的雙眼中精光一閃,直待對方的雙拳攻到自己身前方才側身閃過,相對于那男子,那老婦人的這一個閃身可快多了,不待對方變招,那老婦人順勢抓住那男人的前襟,一個翻身直接從他面前翻到了身后,那男人被她這樣一帶身型登時便亂了,但是神色間卻并無慌亂之色,只見他在對方的手一離開自己的衣襟時,立即后退,將力量灌注雙腿,下盤立刻扎的穩如泰山。
這樣一個你退我進,雙方之間已經有了一段距離,那老婦人掃了一眼那男子,冷笑道:“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否則剛剛一招之內,你就非傷不可,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們之間到底誰配做誰的上司。”
她這一番話倒不是托大,章語墨和那男子都看的出來,剛剛那一招確實是那老婦人相讓,若是那老婦人右手并不是抓他的衣襟而是直接以掌相向,那男子無論如何也是非得受點傷不可。只是那男子如何聽得去這話,心下怒意更甚,也不答話,直接欺身上前,還是原來的招式,那老婦人一見,冷哼一聲,道:“既然你非要把命放在在這兒,那我豈不是卻之不恭?”說完便也移動身型右手成拳向那男子面門攻去,那男子待到雙方拳掌相對之時忽然化左手之掌為爪,使一招擒拿手抓住那老婦人的右手手腕,那老婦人料到他突然換著,一時間右手手腕竟然被其抓牢,但當下便運氣于左掌向那男子面門拍去,那男子料到她會有此招,身型向左一側,躲過那老婦人的一掌,同時右手一拳,擊向那老婦人右肩。那老婦人一掌不中,立即便掌為刀向那男子抓著自己右手手腕的左手腕砍下。那男子右手一招已經使老,想要變招去抓那老婦人的左手已是不及,若不放手自己的左手怕是要廢,當下連忙松開左手。右手一得釋放,老婦人立時便向后退了兩步,那男子自然一掌落空。
那老婦人這一招以攻為守當真是用的恰到好處。章語墨不由心下暗暗佩服,自然也知道,這個男子并不是這老婦人的對手,只是這老婦人究竟是誰?身懷武功為何還要裝作這樣一副尋常老人模樣?從兩人的對話里很自然的可以聽出這兩個人是同一伙的,可是從兩個人剛才使用的招數卻又看不出兩人是哪一門派的路數,只因兩人使用的都是一些尋常的拳腳功夫,無論是哪門哪派都是可以使出來的。章語墨心道:“我暫且不如繼續看下去,說不定待會兒就能看出些名堂。”當下也就不多想趴在樹叢里繼續那兩人搏斗。
就在章語墨晃神這一會兒工夫,兩人又拆了二十幾招。只見那男子突然飛身而起,在空中抖換身型頭下腳上,雙手都化為掌,一上一下,右掌直擊那老婦人的天靈蓋,那老婦人見他快要擊到自己頭頂,當下向旁邊一閃,那男子見老婦人閃開,立即變換身,左腳踢向那老婦人胸口,老婦人來不及閃躲,被那男子一擊擊中,那男子隨即右腳跟上,使一路連環踢。原來那男子前面這一掌乃是虛招,為的就是對手向旁邊閃去,好使出后面一招,若是對方不閃,自己又可以將前面的一掌化虛為實,直擊對方天靈蓋。章語墨看到這里雙眉一皺,只因這一招師傅曾經叫過給她,她知道這一招叫做“雨打浮萍”只是不知道這一招是哪門哪派的功夫,自從踏入江湖,章語墨慢慢的也開始知道自己師傅交給自己的武功并不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功夫,而是五花八門,涉及到很多不同的門派,只是師傅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哪一些武功是哪一門派的,所以章語墨只知道使用,只知道這些招數的名稱卻并不知道這些武功招式出自哪里。是以以前那些追殺她的人也都不知道她是屬于哪一門派的。
這邊章語墨正在沉思,那頭兩人斗得正狠。那老婦人被對方的連環腿逼得連連后退,似乎毫無招架之力,那男子瞅緊時機,暗暗運氣于右腳,全力向那老婦人踢去,眼看便要踢中,哪知那老婦人突然向后一翻,腳下卻向前馳,生生從那男子的腿下向他竄去。那男子一驚,顯然沒料到對手被自己踢中這之后竟然還可以這樣從容不迫的避開,而且這一招又是這樣的巧妙和怪異,還在發愣間,右腿已經被那老婦人拿住中都穴,一條腿登時沒了力氣。只見那老婦人拿住那男子右腿后,生生抬著他旋轉起來,那男子正在空中,右腿又在對方的手中,根本使不上力氣,接著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還未適應便向一旁飛去,撞到一棵人樣粗的樹上,接著有反彈到地上,只覺五臟六腑都是一震,胸口氣血翻涌,忙運氣壓制,還未來及,只覺喉中一甜,“哇”的噴出一口血來。
那老婦人冷笑道:“就你這些微末的伎倆,跟我斗,還差的太遠了,我說過我并不想要你的命,這只是給你個教訓,你快些離開這里,不然再過一個時辰,你在想走出去恐怕就沒那么簡單了。”
說完也不再看那男子一眼,徑自離開。那男子也沒有再理會那老婦人,自行在原地運息調理了一會兒,便自行離開。見兩人都離開,章語墨方從暗處出來,看月亮的位置,此時應當是寅時時分,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通過剛剛一番事情,章語墨心下不由奇怪,從兩人的話語之中不難知道兩人是同一個組織的,但是從兩個人的武功路數來看卻不是一個門派的,只因剛剛打斗時,有好幾招章語墨都識得,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個門派的,但是她知道定然不是同一個門派,因為每一套不同的武功,是借助不同的內功心法的,當初章語墨學著學這些招數的時候并不是用同一套武功心法,所以這兩個人的關系就有些奇怪了。這個老婦人究竟是誰?她把自己弄過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章語墨細想了片刻,決定還是要好好地一探究竟。
躍上屋頂,章語墨將這竹屋四周大致的看了一看,原來這竹屋四周都是樹林,這個竹屋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個島嶼一般的存在于這片樹林當中,竹屋分前后兩間,前廳便是開始進來時章語墨看到的那老婆婆刨筍的地方,隔著一條窄窄的溪流,便是一個較大的院子,院子里便是章語墨此時正蹲著的屋子,也就是由幾間房間組成的竹屋。
章語墨跳下屋頂,剛想在探查一番,突然覺得胸口發悶,才想到自己已中那老婦人的毒,此時不宜運功,想了想還是快些離開才是正理,當下也不再探查,只向后面的樹林走去,剛走得兩步,只見一個白色人影一閃,章語墨心下一驚,怕是那老婦人的人,此時自己已經中毒,萬不是那老婦人的對手,還是先躲一下才對,轉頭一看,原來自己已經退到了自己房間的窗邊,趁那人還沒發現自己,立即躍入窗內,一進房間,章語墨便往床邊走去,走到床邊,章語墨吃了一驚,原來床上竟然躺著一個人,再看看房間,章語墨才發現,原來這里的房間構造都相似,自己竟然進錯了房間。這樣一想,章語墨向那床上看去,才知道此人并沒有發現自己,此時還依然躺在床上。
章語墨暗道:“難道此人并不會武功?我剛剛進來的時候,腳步甚是粗重,他怎會沒聽到?”如此一想,章語墨慢慢走近床邊,才發現,床上躺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著一身赤色衣衫,但是她的臉色卻是異常的蒼白,白的像是要和她身下的白床單融合要一起去似的。這時候章語墨突然注意到這個女子的手來,眉頭一皺,只見那女子的指甲竟然是銀色的,在黑暗中還散發著金屬的光澤。原來她中毒了,章語墨暗忖:“難道她也是被那老婦人害的?可是也有可能她本就是這里的人,到底該怎么辦?”章語墨拿起那女子的手腕,細細的查看她的手指。
正思索間,突然背后暗風疾至,章語墨微微一皺眉,輕輕移動身形,右手長袖一揮,將背后的暗器卷在袖中,同時轉身向后,雙腿穩扎。黑暗中,只見剛剛自己跳進來的窗口一抹白色的身影立在那里,憑章語墨的判斷,他應該是剛剛自己在外面看到的白色影子。這時,章語墨才發現原來剛剛的暗器是一根銀針,只是針尖有微微地熒光,一看便知有劇毒。章語墨心下微怒,但臉上并沒有什么神色,只是冷冷的看著那個男子。
那男子道:“不許你靠近她!”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就算是在這樣昏暗的光亮下章語墨也可以感覺到他那一雙眸子中散發出來的寒意,心下微微一震,暗道:“果然是這里的人,幸好剛剛沒有沖動救她,不然此時只怕是要命喪于此了。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逃開這個男人,不然以現在的內力只怕不是他的對手。”
思慮至此,章語墨微微一抬手,眼睛卻看著那個男子的眼睛一動不動,那男子唯恐章語墨突然發難,也是死死的盯著章語墨,章語墨一揮手,一把白色的粉末灑出,對象卻是床上的那個女子,回收之際,章語墨腳下也不停著,一瞬間往一邊閃去。那男子萬沒有料到章語墨會對床上的女子下手,心下一驚忙向床奔去。就在他奔過來的同時,章語墨也向發足窗口奔去。跳出窗外,稍微辨認了一下方向,心下再不遲疑,暗運輕功往林中飛去,沒走兩步,章語墨便覺胸口一陣疼痛,一口氣再運不上來,突然林中一陣笑聲響起,有些凄厲又有些詭異,章語墨眉頭一皺,這個笑聲竟然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
“誰?誰在那里?”不敢妄動真氣,章語墨的聲音便弱了幾分氣勢。
“我該說是公子睡得太晚呢?還是說公子起的太早?”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背后響起,章語墨轉過身,便看到那老婦人慢慢的向自己走來。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害我?”章語墨心下微微有些慌張,此刻她已經是一點真氣都提不起來了,若是這個老婦人要殺自己,自己真的是一點生存的機會都沒有。
那老婦人走到章語墨面前,慢慢的蹲下身子,和章語墨面對面的坐著,看著她的眼睛里充滿了笑意,半晌那老婦人方道:“你困了,該好好睡一覺了。”
本來并無什么睡意的章語墨此刻卻突然覺得困得厲害,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眼前那老婦人的臉也變得越來越模糊,隱隱的可以看到她的嘴巴一張一合正在說些什么,但是章語墨用力去聽卻依然聽不到她在說些什么,只覺眼皮越來越重。
昏昏沉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一陣冰涼的感覺流過喉嚨,之前胸口的脹悶之感突然就消失無蹤,腦袋也不再昏昏沉沉。章語墨微微有了些意識,慢慢睜開眼,一張陌生卻有些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而她竟然是倚著一堵墻坐在地上的。
那人看她醒了,便退到一旁籠著雙手笑道:“哎呀,你總算是醒了。”
章語墨微微瞇了瞇眼,看了半晌,才想起他就是自己在那間房間里看到的躺在床上的女子。但是此刻她卻是一襲男子打扮,聲音也是男子的聲音,章語墨暗道:“難道他也是像我一般假扮男子?”
“你是誰?為什么要救我?”雖然不知道他給自己喂了什么東西,但是感覺上并不是毒藥,反而像是解藥,因為醒過來,章語墨發現自己已經可以運功了。
那人也不看章語墨,徑自走向床邊,不在意道:“我愿救便救,不愿救便不救,怎樣?不過我既然救了你,你就得要付診金。”
章語墨微微有些遲疑,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意思,便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那床前,看到床上躺的人之后,心下不由驚疑,只因床上躺著一個和面前這個男子一模一樣的女子。章語墨微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大概這兩個人是雙胞胎。章語墨道:“你們也是被困在這里的,你要我幫你救她。”
那男子似乎沒有料到章語墨能夠馬上便猜透自己的心思,微微怔了一怔,隨即便依然那樣不羈地笑道:“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不然我為何要救你呢?”
章語墨也微微笑道:“我本來便是打算救她的,但是你浪費了那個機會。”章語墨指的是這個男子用銀針襲擊自己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就她了?”那男子唇邊的笑依舊,只是已經冷得像冰一般凍結在唇角。章語墨依舊微笑著看著這個男子。沒有回答時也沒有回答不是。
那男子道:“你要知道,你的命是我救的。”
章語墨道:“所以呢?你也要知道,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被抓。”
那男子道:“我既然可以救你,自然也可以殺你。”說著從懷里拿出一根銀針。
章語墨哂笑道:“你覺得你現在還能辦到?”
那男子嘆了口氣,緩緩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女子,道:“你走吧!小心桃婆就是了。”
章語墨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他說的桃婆應該就是那個老婦人。聽他這樣說章語墨也沒有遲疑,抬腿便往外走,同時也不敢掉以輕心,以防這個男子突下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