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世上不乏大學(xué)問家,也不乏軍事家,他們大多都在研究何時發(fā)動戰(zhàn)爭才能獲取最大的利益?如何才能取得戰(zhàn)爭的勝利?
可是,很少有人思考為何會有戰(zhàn)爭?又該如何消滅戰(zhàn)爭?
一直以來,李四維都只想單純地活著,向唐寅那般的活著,“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閑來寫就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
可是,突然之間,他就被被卷入了戰(zhàn)爭,體會到了戰(zhàn)爭帶來的心酸和苦難!
有時,他也會想,世間怎么會有戰(zhàn)爭?同為人類,和平相處不好嗎?為啥非要像野獸一般互相撕咬互相殘害?
他想不明白!
最終只得暗嘆一聲,或許這就是人性!
自私貪婪,持強凌弱……這不正是人性的陰暗面?
有人在成長中學(xué)會了仁慈,學(xué)會了博愛,可是,有人在成長中將自私貪婪持強凌弱的本能發(fā)揮到了極致!
而,后者往往更易竊居高位!
自私貪婪者竊居高位,便是人類苦難的開始!
縱觀古今,哪一場戰(zhàn)爭不是由這樣的人發(fā)動的?
他們只需大手一揮,便開啟了戰(zhàn)爭的車輪。
然后,他們會躲到幕后冷眼旁觀,窺視著人類互相廝殺的慘劇,或許,時不時地還會贊一句“真他娘的精彩”!
每每想到此處,李四維都想罵上一句,“狗日的天皇,狗日的陛下!”
“吱呀……”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仝大娘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進來了,將水盆放到桌上,然后又返身把門掩上。
李四維回過神來,望著兩個酣睡的孩子,神色漸漸柔和下來,眼中浮起一層眷念之色,輕輕地俯下身,吻了吻安安的額頭,又吻了吻千生的額頭,然后站直身子,轉(zhuǎn)身離去。
不論如他何討厭戰(zhàn)爭,這場戰(zhàn)爭都已經(jīng)開始了!
現(xiàn)在,他唯一能的就是拿起槍,拼命去終結(jié)這場戰(zhàn)爭!
哪怕只是為了千生和安安!
“李團長,”仝大娘剛把盛著**的碗輕輕地放進了水盆里,卻見李四維徑直往門口去了,頓時一怔,“你……你又要走了?”
李四維腳步一僵,回頭沖仝大娘勉強一笑,“大娘,兩個孩子就麻煩你了!”
“嗯,”仝大娘重重地點了點頭,干枯褶皺的臉上涌起一絲堅定之色,“俺一定會好好地看著他們!”
“好,”李四維神色一整,深深地望著仝大娘,“我們也會拼命攔住小鬼子!”
說罷,李四維一回頭,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口,“吱呀”一聲拉開了木門,鉆了出去,順手掩上了門。
院里,苗振華和鄭三羊盧、鐵生正在臺階上說著話,一見李四維出來,連忙迎了上來,“團長,咋了?”
鄭三羊和盧鐵生也跟了過來,疑惑地望著李四維。
李四維掃了三人一眼,輕輕地?fù)u了搖頭,“三羊,芮城和太臣咋樣了?”
聞言,鄭三羊精神一振,“師長親自坐鎮(zhèn)芮城,小鬼子猛攻了一天,啥也沒撈著;太臣就更穩(wěn)當(dāng)了,正面有三十八軍的兄弟死守,又有第四十七旅和川軍兄弟從側(cè)翼牽制……”
“川軍兄弟”指的便是國民革命軍第四十七軍李軍長所部。
三七年九月初,李軍長奉命出川抗戰(zhàn),將士們一身單衣草帽從西昌出發(fā),徒步四千多公里,于十二月方才抵達(dá)晉東南抗戰(zhàn)前線,自此便奮戰(zhàn)在華北戰(zhàn)場,此時,第四十七軍也歸屬第四集團軍,布防于平陸以北夏縣南部。
“好,”李四維大贊一聲,精神抖擻,“友軍兄弟打得好,我們也不能扯了后腿!”
說罷,李四維轉(zhuǎn)身便走,“振華,回去了!”
夜色漆黑而冰冷,岳家?guī)X上篝火堆堆,溫暖著將士們的心靈,戰(zhàn)壕里不時響起歡聲笑語。
“可惜廖營長不在呢!”羅奉先望著勉面前跳動的火苗,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聽他說書才有意思呢!”
“龜兒的,”孫大力一抬眼,“你是想聽他講女人了吧?”
羅奉先一怔,訕訕而笑,“連長,你不想聽?”
“老子……”孫大力一瞪眼,最終卻化作了滿臉笑意,“老子當(dāng)然也想聽了!”
“啪嗒啪嗒……”
正在這時,李四維抱著床薄被,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戰(zhàn)壕,一掃眾將士,滿臉笑意,“一個個的還不睡,精神好得很嘛!”
眾將士紛紛望了過去,都是笑容滿面,“團長,還早得很呢!”
“好!”李四維一點頭,走到篝火旁,把薄被一放,抬起頭來,嘿嘿一笑,“反正睡不著,那就唱首歌吧!”
“好。
眾將士頓時來了精神,“唱啥?”
李四維神色一整,目光緩緩掃過眾將士,“立馬中條,長風(fēng)起,淵淵代鼓。”
這首歌,將士們并不熟悉,但絲毫不影響他們的熱情。
“立馬中條,長風(fēng)起,淵淵代鼓!
歌聲參差不齊,調(diào)子也跑了百十里遠(yuǎn),但是,軍人的歌聲自有一股雄壯氣勢!
“怒皆裂,島夷小丑,潢池耀武。”
歌聲漸漸齊整,氣勢也陡然高亢起來。
“錦繡江山被蹂踐,炎黃胄裔遭荼苦。莫逡巡邁步赴沙場,保疆土……?”
歌聲漸漸激昂,氣勢雄壯,直沖霄漢,遠(yuǎn)遠(yuǎn)飄蕩開去,讓那寒氣也跟著鼓蕩起來。
歌聲飄下了岳家?guī)X,飄進了小鬼子的營地里。
小鬼子大多聽不明白,只覺氣勢雄壯,倒也聽到津津有味,也有那聽得懂漢語的小鬼子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八嘎!”
指揮部里,長野大佐聽著聽著突然一聲怒罵,一望西竹大尉,“西竹軍,立刻加強崗哨!”
西竹大尉一怔,慌忙起身允諾,“嗨!”
西竹大尉匆匆而去,卻帶著滿心疑惑,大佐閣下究竟聽出了什么?這首歌……除了悲壯一些,也沒有其他東西啊?
指揮部里,眾將佐也紛紛望向了長野大佐,或疑惑,或探究,或思索……神色各異。
重田中佐突然神色一動,猶豫著開了口,“大佐閣下,支那人今晚還會襲營?”
長野大佐點了點頭,一掃眾將佐,“諸君可還記得黃河之濱那支殘軍?”
眾將佐都是神色一凝,那一幕怎能忘?
許八坡前,八百余殘軍決然投河,最后一個旗手投河之前不就唱了一支悲愴的歌曲?
這首歌殺氣騰騰,難道岳家?guī)X上的敵人也要奮力一搏?
眾將佐還在發(fā)愣,那歌聲卻已停了。
“諸君,”長野大佐緩緩地站了起來,“夜已深,都回去休息吧!”
休息?
多了這么個插曲,眾將佐哪里還敢安睡?
昨夜的教訓(xùn)不可謂不慘痛,萬一今夜……
音樂的感染力不分國界,無論聽歌的人還是唱歌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受到感染。
一曲罷了,小鬼子聽得心存狐疑,岳家?guī)X上眾將士卻也唱得熱血沸騰,都目光炯炯地望著李四維,“團長……”九餅中文
“睡覺!”李四維卻是大手一揮,俯身抓起薄被展開,往身上一裹,“你們不累,老子還累呢!”
眾將依舊望著李四維,面有不甘之色。
“團長,”黃化突然問了句,“振華呢?”
眾將士都是精神一振,苗振華沒在,是不是有行動了?
“張裕村了,”李四維坐在了篝火旁,摸出一支皺巴巴的香煙,往火苗上湊去,“等一下還得去廟嶺……”
“團長,”聞言,眾將士已然蠢蠢欲動,“是啥行動?”
“有個錘子的行動!”李四維把點著的香煙往嘴里一塞,聲音含糊不清,“好好睡覺,明天還得繼續(xù)打!”
“哦,”眾將士滿臉失望,只得裹緊了薄被,窩了下去。
啥行動都沒有守住岳家?guī)X重要!
苗振華去張裕陣地傳完命令,又匆匆地趕到了廟嶺陣地。
見苗振華來了,伍天佑和石猛都是精神一振,連忙迎了過去。
“伍連長,”苗振華先望向了伍天佑,“團長讓你們今晚不用出去了!”
“為啥?”伍天佑一聽就急了,“振華,你跟團長說,俺們今晚上一定會小心些,保準(zhǔn)不會再有傷亡了!”
昨夜,伍天佑帶隊襲擾,前后去了四次,雖然只是襲擾,卻也付出了一死五傷的代價。
“伍連長,”苗振華搖了搖頭,“團長說已經(jīng)有了擾敵之計……不用兄弟們再去冒險了!”
雖然只是襲擾,卻也要在彈雨中穿梭,哪個又敢保證出去的兄弟都能活著回來?
每個生命都該被尊重被珍惜,絕不能讓兄弟們做無謂的犧牲!
“石營長,”苗振華又望向了一旁的石猛,“團長說,今天晚上,岳家?guī)X上的信號彈不管是啥顏色都與三營無關(guān)!”
“曉得了,”石猛連忙點頭,“我會讓兄弟們安心休息!”
夜已深,小鬼子的營地里鼾聲如雷,各崗哨已然加強了兵力,戒備森嚴(yán)。
“咻……嘭……”
突然,一枚信號彈從岳家?guī)X上沖天而起,炸出一團耀眼的綠光,照亮了半邊天。
“八嘎,”
聽到動靜,長野大佐猛然驚醒,連忙爬起來,抓起佩刀就鉆出了帳篷。
終于來了!
頓時,小鬼子的營地里一片喧囂。
“啪嗒啪嗒……”
各部迅速集結(jié),一眾小鬼子裝備齊全,斗志昂揚。
顯然,他們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大佐,”眾將佐也紛紛趕到了長野大佐面前,精神抖擻,“支那人坐不住了……”
李四維真坐不住了?
信號彈漸漸散去,岳家?guī)X上依舊鼾聲如雷,被吵醒的兄弟們翻了個身又去會周公了。
團長說了莫行動就是莫行動!
團長說了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
可是,李四維沒有跟小鬼子說!
一眾小鬼子嚴(yán)陣以待,等了半晌,卻發(fā)現(xiàn)岳家?guī)X方向啥動靜沒有,營地周圍也沒有個風(fēng)吹草動。
“八嘎,”
長野大佐忿忿地罵了一句,一掃眾將佐,“散了!”
一眾小鬼子無奈散去,可是,心中的戒備卻更甚!
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的,哪里有千日防賊的!”
你道是為啥?
只因,你不知賊何時會來!
此時,小鬼子正好比那防賊的,強打著精神,不敢松懈。
不多時,小鬼子的營地里又恢復(fù)了寧靜,鼾聲漸起,賊要防,覺也還得睡!
可是,沒過多久,岳家?guī)X方向“咻……”地一聲響,一枚紅色的信號彈又沖天而起,“嘭”地一聲炸裂開來,璀璨奪目。
頓時,小鬼子的營地里又喧囂起來,各部匆匆集結(jié),眾將佐又聚到了一起。
“紅色?”長野大佐望著漸漸淡去的紅光,眉頭緊鎖,“前一次是綠色……”
綠色代表安全,那紅色呢?
等了半晌,岳家?guī)X方向依舊沒有動靜,營地四周依舊一片死寂。
紅色也代表安全?
長野大佐皺眉沉吟。
突然,有個參謀望向了長野大佐,“大佐,職下曾經(jīng)讀過支那人的《三國演義》,那里面倒有一處與今日的情況頗為相似……”
“哦,”長野大佐神色一動,“怎么寫的?”
“《三國演義》第七十二回,諸葛亮智取漢中,曹阿瞞兵退斜谷……”
參謀娓娓道來,長野大佐聽完,沉吟著,“你是說,這信號彈是支那人的疲兵之計……最后,那個諸葛孔明還是進攻了?”
長野大佐雖然沒有讀過《三國演義》,卻也聽說過諸葛孔明,畢竟,在島國,諸葛孔明被當(dāng)成了神一般的人物。
“嗨,”參謀連忙點頭。
“大佐,”重田中佐聽完,神色篤定,“既然是疲敵之計,支那人短時間內(nèi)肯定不會進攻,我部只需加強戒備,讓將士們安心休息……”
“唔……”長野大佐緩緩地點了點頭,“重田君言之有理!”
說穿了,任何計謀都不過是障眼法,一旦被看穿,效果便會大打折扣。
“嗨,”眾將佐連忙允諾,匆匆散去。
大冷的夜,哪個不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一覺?
“咻……嘭……”
不久,岳家?guī)X上又升起了一枚信號彈,小鬼子的營地里又是一番騷動,罵聲此起彼伏。
好在,天色很快就亮了,一眾小鬼子連忙埋鍋造飯。
早飯過后,第一波戰(zhàn)斗異常激烈,小鬼子被折騰了一夜,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可是,畢竟被折騰了一夜,猛烈的攻勢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小鬼子便蔫兒了。
打到黃昏時分,小鬼子便草草地收了兵。
岳家?guī)X上,眾將士匆匆地打掃著戰(zhàn)場。
苗振華望著李四維,難掩興奮之色,“團長,晚上還放信號彈嗎?”
“放,”李四維大手一揮,“今晚上放四顆,放完了,老子再去師部要!”
多耗幾顆信號彈,也比讓騎兵連的兄弟們?nèi)ッ半U要強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