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出身土匪世家的大架桿,劉大炮絕對算得上伏牛山中的地頭蛇,對于鷹爪山一帶的桿子多少有些了解!
但是,他對李四維的恨意是深沉的,所以,他選擇了緘默!
這一次,清風嶺和落雁峰的首領也在隊伍里,他們被單獨挑了出來,臨時編入了富察莫爾根的直屬連!
他們之中也不乏對鷹爪山有所了解的人!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姜麻子,在他看來,這是一個機會,立功的機會!
于是,他找到了排長葛長河,“排長,俺去過鷹爪山!”
“真的?”葛長河神色凝重,“走,跟老子去見指導員!”
富察莫爾根去了團部開會,連里的事務暫時由伍天佑管理。
姜麻子心中一喜,連忙點頭,“好好……多謝排長!”
“莫高興早了!”葛長河擺了擺手,扭頭便走,“你了解的情況要有用才行!”
葛長河帶著姜麻子匆匆找到伍天佑,把情況一匯報,伍天佑不敢怠慢,“走,去團部!”
三人匆匆趕到團部,正碰到李四維陪丘團長出來,丘團長形象狼狽,李四維神色冷峻。
“團長!”伍天佑連忙“啪”地一個敬禮,“姜大魁有鷹爪山的情報!”
“你就是姜大魁?”李四維狐疑地打量著姜麻子,“仔細說說吧!”
姜麻子原名姜大魁,只是這名字跟他那并不高大的身軀和墻頭草的作風有些格格不入!
“是!”姜麻子精神一振,抬頭挺胸站得筆挺,目不斜視,“報告團長,俺以前和鷹爪山的武大壽有些交情,兩年前,去鷹爪山給他拜過壽……”
“講重點!”伍天佑見一旁的丘團長神色急迫,小聲地提醒著姜麻子。
姜麻子心中一緊,連忙點頭,“那鷹爪山形似鷹爪,主峰突兀高大,主峰之下又有四道山嶺向四周延伸開去,其間峽谷深澗,地勢險峻!主峰之上便是飛鷹堡的所在,四道山嶺沿途險要之處還有十余座分寨,以為屏障!”
說著,姜麻子臉上多了一絲神往之色,“那飛鷹堡堡主武大壽人稱豫西飛鷹,是豫西綠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座下有千余條人槍,縱橫豫西二十余年未逢敵手,官軍屢屢進剿都是鎩羽而歸!”
“很好!”李四維滿意地點了點頭,笑得和藹,“想來……很多新加入的兄弟都對鷹爪山有些了解,你卻是第一個來匯報的!這份功勞,老子記下了!先回去吧!”
“是!”三人連忙“啪”地一個敬禮,匆匆而去。
待三人走遠,丘團長嘆了口氣,滿臉苦澀,“看來,這仇……不好報啊!”
“不,”李四維緩緩地搖了搖頭,神色肅然,“這仇一定能報!”
說著,李四維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把兄弟們帶過來,報仇的事不急!”
“不急?”丘團長一怔,搖頭苦笑,“哪能不急啊?”
“不能急!”李四維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是一場圍獵,有耐心的才是獵人!”
鷹爪山一帶山巒深澗交錯,密林連綿數十里,不正是一個碩大的天然獵場?
丘團長所部已經做了一次獵物,李四維卻想做獵人!
很快,丘團長便帶著余部進了六十六團的營地,傷員徑直送往了醫護排。
與此同時團部里,李四維從地圖上收回了目光,神色一肅,“特勤連去西山布防,凡有闖入者,殺!”
“是!”黃化和孫大力轟然允諾,匆匆離去。
緊接著,李四維的目光從趙德柱、馬躍、王六根的臉上緩緩掃過,“好好休整一夜!這一次,老子們要步步為營,穩扎穩打,所以,這是一場持續作戰,可能需要一周或者更長的時間!”
“是!”三人肅然領命。
最后,李四維望向了劉黑水和富察莫爾根,“你們負責警戒,除了營地,還要盯緊村子的出入口,凡有可疑人物,一律抓了!”
“是!”富察莫爾根欣然領命,躍躍欲試!
劉黑水卻是一愣,“團長,你是擔心村里有人通匪?”
李四維輕輕地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這年月,民民匪匪的又如何分得清楚?丘團長他們的前車之鑒不遠……不能掉以輕心啊!”
這年月,很多桿子都謹守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所以,對于鷹爪山周圍的百姓來說,飛鷹堡的桿子或許并不那么面目猙獰,甚至還會有百姓因為種種原因維護他們!
安排好任務,李四維開始在營地里巡視起來。
各處明崗暗哨已然增加了兵力,戒備森嚴。
丘團長帶來的傷員正在醫護排接受治療,輕重傷員將近兩百號,那情形的確凄慘。
炊事排的營地上炊煙裊裊,和夕陽的余暉交相輝映,為營地里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韋一刀正在忙碌,見到李四維過來,笑瞇瞇地迎了上來,“團長,俺跟來莫錯吧?”
這一次,李四維并沒有下令炊事排隨軍,但是韋一刀得了消息,堅持帶了一個班跟著劉黑水過來了。
按照他的說法,“團長一定是搞忘了,他說過,兄弟們要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打仗呢!俺必須去!”
劉黑水無奈,只得讓他跟來了。
“嗯,來對了!”李四維笑著點了點頭,“要不然,兄弟們怕是要啃幾天冷饅頭了!”
韋一刀連忙搖頭,“這么冷的天兒,咋能光讓兄弟們啃冷饅頭呢?那還不得啃出病來?”
“有道理,”李四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兄弟們打到哪里,你就帶著炊事排跟到哪里!”
“是!”韋一刀精神一振,“團長你就放心,只要俺們炊事排在,兄弟們保準都能吃上熱乎的!”
夜幕,在一頓熱乎乎的晚飯中悄然降臨!
夜幕下,寒月如霜,朦朧的月光下,鷹爪山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面容猙獰。
飛鷹堡坐落在主峰的山腰上,房舍儼然,雖不恢宏,卻也大氣。
大堂里,一干頭領齊聚一堂,分兩邊而坐,神色肅然。
武大壽居中坐于高臺上的虎皮大椅中,一雙如蒼鷹般犀利的眸子正緊緊地盯著堂中的老漢。
堂中一個容貌憨厚的老漢垂首而立,不敢直視武大壽,神情略顯緊張,“……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俺正在北山打柴,突然就聽到村外吵鬧起來。俺就爬到山頂上一望,只見村口多了許多官軍,正在村口安營寨扎……俺……俺想他們一定是沖著鷹爪山來的,所以就過來找三兒了……”
“三兒是哪個?”武大壽打斷了他,聲音和藹。
“回堡主,”右側末座一個五短三粗的漢子連忙起身,神情恭敬,“俺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被俺爹叫做三兒!”53中文網
“谷寨主?”武大壽一愣,哈哈大笑,“你爹遠來報信,當記一功!”
谷寨主連忙抱拳行禮,“多謝堡主!”
谷老漢也連忙躬身,神情激動,“多謝堡主!”
在谷老漢看來,自家老三進飛鷹堡當寨主那就和投了官軍當官沒啥區別,有槍有餉有威風……自己幫他立了功也是與有榮焉!
武大壽滿意地點了點頭,望向了伺立一旁的冷峻青年,“阿偉,去拿兩塊大洋讓谷老爹帶回去!”
“是!”那青年答應一聲,匆匆去了后堂。
谷寨主卻有些猶豫,“堡主,能不能讓俺爹在寨子里住些時日?”
武大壽皺了皺眉,聲音不悅,“住些時日……倒也行……”
谷老漢自然聽出了武大壽的不滿,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俺這就回去,官軍哪里能注意到俺這么個糟老頭子?等俺得了新消息再來!”
武大壽一愣,滿意地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谷老爹倒是個精明人!”
這時,阿偉拿著兩塊大洋回來了,徑直給了谷老漢,谷老漢得了賞錢,心滿意足地走了。
待谷老漢離去,武大壽環顧眾人,緩緩地開了口,“老三,讓‘刺’字營的兄弟向東滲透,要盡快摸清官軍的虛實!”
“是!”左首一個精瘦的漢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神色穩重,“屬下這就去安排!”
說罷,老三步履沉穩地去了。
“老二,”武長壽一望右首的高大漢子,“將‘殺’字營的兄弟全部壓到東面,謹守各處隘口,隨時待命!”
“是!”老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殺氣騰騰,“老大你放心,只要他們敢來,俺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說罷,老二龍行虎步地去了!
緊接著,武大壽望向了坐在后面的各分寨寨主,“東三寨寨主,你等全力策應三當家的‘殺’字營!西三寨、南三寨、北三寨,你等留下必要的人槍固守山寨,將其余兄弟交由四當家、五當家、六當家統一調度!”
“是!”十二個分寨寨主紛紛起立,轟然允諾!
“老四、老五、老六,”武大壽望向了三個頭領,殺機昂然,“谷家溝到鷹爪山這五十余里高山密林就是你們的獵場!”
“是!”三個魁梧大漢紛紛允諾,“大哥請放心!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好!”武大壽滿意地點點頭,聲音一沉,“老七、老八,分率‘速’字營、‘捷’字營由南北兩路向東迂回,狼煙為號!”
“是!”兩個干練的青年連忙起身允諾,擲地有聲,“狼煙一起,收網圍獵!”
這邊,武大壽正雄心勃勃地布置圍獵計劃,而在谷家溝村南口,六十六團的營地里篝火堆堆,鼾聲隨夜風徐徐飄蕩!
夜,顯得寧靜而祥和,但那朦朧的夜色下早已暗流涌動!
北山下,谷老漢從飛鷹堡匆匆趕回已是半夜,在山坡上尋了打柴用的家伙什兒,想想又扛了一捆打好的柴禾悄然摸下了來,往村中摸去。
月光清冷,寒氣逼人,夜靜得出奇,谷老漢越走心越虛,不多時,背心里已然燥熱起來。
“怕個卵!”谷老漢緊了緊手中的柴刀,加快了腳步,喃喃自語,“過了二道埡就進村了……”
谷老漢話音未落,便見兩道黑影突然從路邊的密林里沖了出來,如猛虎般沖了上來,撲向了谷老漢。
“噗通……”
谷老漢被撲倒在地,心中大駭,慌忙揮起柴刀劈了出去,“俺跟你們拼了……”
“狗日的,”一聲低喝,谷老漢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柴刀“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一團破布也順勢塞進了他嘴里。
“嗚……嗚……”
谷老漢拼命掙扎著。
“老實點!”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老子的刀可比柴刀鋒利!”
谷老漢渾身一抖,無力地癱軟在地。
一個漢子連忙拿掉了壓在谷老漢身上的柴禾,另一個漢子摸出繩子往他手上綁去,然后,兩人拖著渾驚駭欲絕的谷老漢鉆進了路邊的密林里。
密林中,一處不大山洞里,富察莫爾根卷著薄被靠在洞壁,見顧大勇和王三毛押著谷老漢進來,頓時精神一振,“終于有收獲了!”
說著,他連忙起身上前,打量了谷老漢一眼,卻皺起了眉頭,“狗日的,一個老漢也敢通匪?”
“噗通……”
聞言,谷老漢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拼命掙扎起來,滿臉的委屈,“嗚嗚……嗚嗚……”
“把那套給老子收起來!”富察莫爾根冷冷地瞪著他,“不管你通沒通匪,老子都不會殺你!不過,這幾天,就在這里給老子老老實實呆著!”
夜更深了,山林中起了霧,三五米開外便是一片朦朧。
距離谷家溝五六里地的一處山坳里,飛鷹堡的三當家尋了處山洞落腳,隨后就把“刺”字營的兄弟散了出去。
刺字營由三當家親任營長,所轄不過百十人,人人配短刀、短槍,個個身手矯健、熟悉地形,擅于隱蔽、刺殺!
前幾日,飛鷹堡能順利地拿下丘團長所部,他們功不可沒!
山洞不大,卻曲折幽深,早有隨從在洞中燃起了篝火,三當家和三個隊長正圍著篝火取暖,神情怡然。
三個隊長,一個光頭、一個疤臉、一個虬須大漢,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身上透著一股子煞氣!
“狗日的,”虬須大漢突然煩躁地罵了句,“老子的眼皮咋老是跳?”
“鐵牛,”三當家扭頭,瞪了他一眼,“你狗日的哪天眼皮不跳?”
“就是,”其他兩個隊長也笑嘻嘻地打趣,“你狗日的一頓不喝酒眼皮就跳!”
“老子都快半個月沒沾酒了!”鐵牛訕訕一笑,眼巴巴地望著三當家,“三當家的,狗日的官軍啥時候才能撤啊?”
“急個卵?”三當家望著跳動的火苗,冷冷一笑,“只要把他們打痛了,他們自然就撤了!鷹爪山這方圓數十里就是老子們的獵場,來得再多的官軍不也是獵物?打他們就像打狍子一樣容易!”
“對!”鐵牛精神一振,得意地笑了,“前幾日,南邊那伙官軍還不是像傻狍子一樣被老子們牽著鼻子走?”
疤臉卻有些猶豫,“他們剛吃了虧,會不會有所防備?”
“怕個卵?”光頭瞪了他一眼,“哪伙官軍不蠢得跟驢一樣?”
聞言,眾人都笑了,笑容猙獰!
他們卻忘了,驢都不會在同一個坑里跌倒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