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正打在她的身上。
她身在亮處。
而他,站在暗處。
“傷在哪里?”唐北堯率先開口。他的嗓音低沉、冷冽,說話的時候,往前走了兩步。
“……還好,不是什么嚴重的傷!眴棠洁卮稹K蛄颂蚋蓾淖齑,才仰頭看過去,故作平靜地繼續,“你派人跟著我了?”
她想從他的神色中,判斷他的想法。
但是……
她什么也看不見。
逆著光,她只能看到那道頎長暗黑的輪廓,他的大半個身體,仍舊隱匿在黑暗中。他至少要再往前走三步,走到燈光里,她才能看到他的面色。
而她這邊的情況,他是一覽無余的吧?
“剛剛你來過這里?”喬慕又問了一句。
唐北堯沒有回答。
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是不悅又不耐的——
“傷在哪里?”他重復的,還是適才的那個問題,語氣有種莫名的嚴厲,“我在問你的話。”
喬慕的身形一顫。
他這種無形的壓迫力,讓她不由心生怯意,老老實實地回答:“……背上!彼Я艘麓剑f完這句話之后,還是仰頭看著他的方向。
她需要看清他。
她只有先判斷他的態度,才能想應對的方式。
而唐北堯果然走近了過來——
一步。
兩步……
他驟然停腳。
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還是他意識到了什么?他止步,毫無預兆地抬腳,猛地踢向旁邊的照明燈……
“乒!”
一聲碎響。
那個光源呈流線型飛射出去,重重地撞上旁邊的集裝箱鐵壁。在這種重力的撞擊下,燈泡瞬間碎裂,原本光線明亮的周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她聽到他的腳步聲,依舊平穩、均勻。
喬慕竟沒有任何的意外!
她在剛才,就已經知道了覺醒者的能力:夜視!所以,即使周圍那么黑,唐北堯還是能看見的吧?就像他剛才的那次到來一樣……
“起來!彼Z氣不善地開口。
喬慕只覺得肩膀上傳來一股力道,接著,她整個人都被對方從地上拽了出來。他在她還未站穩之時,微微俯身,便將她抱了起來。
整套動作,他都有意避開她的背。
“呃!”
但是牽涉的疼痛,而是讓喬慕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忍著。”唐北堯的語氣依舊不善,但是抱著她的力道,卻在不動聲色中放輕,“這就走了!
…………
一路無話。
唐北堯有意避著她。他把她塞上后座后,自己則去駕駛座開車,車上連個下屬都沒留下。他幾乎一路都是沉默的,沒有開口和她說任何話。
而喬慕……
她也說不了任何話。
從貨運碼頭回市區的路并不好走,地面嶙峋不平,一路都在顛簸。車身每震蕩一次,她便要被這種疼痛折磨一次,即使開車的人,已經刻意放緩車速,把車開得平穩……
但這種震蕩,還是無法避免。
…………
到醫院的時候,喬慕已經是嘴唇發白,滿臉都是冷汗。
唐北堯推門下車,繞到后面來抱她?吹剿@副樣子,他的身形也是一僵,然后,他才俯身下來,這回明顯放輕了動作,把她抱起來。
“背上怎么傷的?”他開口詢問,說話的時候,目光正對著醫院的大門,并沒有看她一眼。
這里光線明亮。
喬慕抬頭,輕而易舉地就看清了他,但是,她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明顯的情緒。
“……被砸了一下。”她概括著回答。
“知道了!碧票眻蚪釉,比她更為簡潔。
又是一通沉默。
到了醫院,一切按部就班,就簡單多了——
唐北堯沒陪著她,他把她交給醫生后,便轉身離開了。而醫生不敢怠慢,迅速地給她做了各項檢查,最后得出的結論是:肋骨骨裂、軟組織挫傷。
“萬幸啊,沒傷到內臟,也沒內出血!迸t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過這傷也不能怠慢,你要注意修養,還會疼一段時間,這是免不了的!
“好,謝謝!眴棠降乐x。
她是坐在輪椅上,被推出檢查室的。
出去以后,喬慕才發現,唐北堯就站在檢查室外的走廊里,面色冷清,目光悠遠地凝視著窗外。聽到她被輪椅推出來的聲音,他才轉過頭來。
“唐少,喬小姐現在……”女醫生試圖說明病情。
但是話未說完,便被唐北堯抬手止住,表面上,他仿佛絲毫不關心的樣子。
“喬小姐沒事吧?”站在旁邊的男醫生,倒是關切地問了一句。在得到答復后,他連連感嘆,“沒事就好!修養一段時間,就會痊愈的……”
說完,他又懇求地轉向唐北堯,“唐少,您也該換藥了吧?您兩天沒換藥了……再忙您也要注意身體!喬小姐,您也幫忙勸勸吧?”
喬慕一愣。
換藥?
他一直都不肯換藥嗎?
他的身上是有傷的,她開的那一槍,不小心打中了他的肩膀。不過……她想到“沉”的復原速度,不由產生聯想,唐北堯的傷口,真的還在嗎?
“喬小姐?”看到她發呆,男醫生有些疑惑。
“哦!眴棠交厣瘢瑺繌姷爻πΑT诓幻髡嫦嗟耐馊嗣媲埃膊缓糜刑啾砺,只想趕緊避開,“……我們一會兒再說。能先送我去休息嗎?”
“啊,好!
兩個醫生齊齊應聲,卻又齊齊地側身讓開。
然后,竟是唐北堯過來推輪椅……
他送她嗎?
……
“你這兩天都沒有換藥?”待四下無人了,喬慕才緩緩開口。
不知道是今天走得格外慢,還是醫院的這條走廊特別長?喬慕只覺得,這條路,他們走了好久,都沒有到她應該被安置的病房。
“嗯。”
身后的人一直是沉默著的,這回停頓了良久,才低低地應了一聲。
喬慕抿了抿唇。
“你的傷口……”她遲疑著,最終還是沒有細說今天的細節,只是直接詢問出重點,“是不是已經愈合了?”
唐北堯的步子停住。
“是!卑肷魏螅胖匦绿_,嗓音卻冷下來,還帶著明顯的不屑,“不過,這和你有關系嗎?”
他的態度……
疏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