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醫(yī)院!”喬慕試圖提醒。
“回去!”
可換來的,是他更不容置疑的命令。
…………
別墅。
看到南溟被喬慕扶著回來,女傭嚇壞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Mr.唐……”她依舊把南溟錯認(rèn)成唐北堯,看到南溟肩胛后的血跡時,臉色更是倉惶,“你們被襲擊了?好多血!我馬上叫醫(yī)生和警察過來!”
“不要!”喬慕脫口而出,下意識地叫住女傭。
此刻,南溟的重量還壓在她身上,她正艱難地支撐著他。她的手上,還拎著個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拎著處理傷口的一應(yīng)物品……他們不需要醫(yī)生,更不能驚動警察。
但這些,要怎么跟女傭解釋?
“啊?什么?”女傭聞聲止步,回過頭來,身體還維持著往外沖的姿勢,“Miss.喬?”
“你什么都不要做。”喬慕干笑著擺手,試圖讓女傭冷靜下來。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她沒辦法找一個萬全的理由,把整件事遮掩過去,所以——
“我給你錢……”
情急之下,她只能使用老辦法。
但這回,她的話還未說完,一直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卻突然減輕。南溟的身形搖晃了一下,卻還是咬咬牙,自行站直了身體,然后朝女傭的方向走去。
“留在這里,不要多事。”他的聲音冷清平靜,前一秒,還是毫無波瀾的囑咐,沒有半點攻擊性,下一秒,卻猛然抬起未受傷的左手……
“……啊!”
女傭的驚叫戛然而止。
南溟的一掌重重劈在她后頸,把人當(dāng)場打暈了過去……女傭帶著惶惑和驚恐閉眼,她的身體無力地栽倒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喬慕看得目瞪口呆。
“好了。”做完這一切,南溟才回過頭來,臉色略顯虛弱,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沉,“你最好動作快點,我如果現(xiàn)在死了,你一樣活不成。”
…………
客房。
一陣乒呤乓啷的亂響,喬慕把桌面上的東西都揮在了地上。然后,她按著南溟的要求,再把紗布、鑷子之類的急救物品,一一攤放上去。
“還需要什么?”顧不上收拾,喬慕轉(zhuǎn)頭過去問他。
南溟剛把外套脫下。
深色的外套下,他穿的是淺色襯衫,此時襯衫的背部,幾乎都被鮮血染紅。從暈染出的血跡判斷,他中槍受傷的部位,是右側(cè)的肩胛骨。
“接下來,按我說的做。”南溟深吸了口氣,自行趴上床面,忍著痛繼續(xù),“那把只是普通的獵槍,穿透效果并不強(qiáng),沒有傷到骨頭和大血管……你把衣服剪開,我需要你把子彈取出來……”
他的聲音有些斷斷續(xù)續(xù),那是他在調(diào)整著呼吸,忍耐著痛楚。
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有任何表露,還保持著冷靜分析,仿佛受傷的是別人一樣……
“我?”
喬慕怔忪了一下。
她默默地看著桌子上的剪刀、鑷子……她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
“難道還要我自己來嗎?”只是片刻的停頓,南溟便不耐地催促出聲,“拿上剪刀、紗布、鑷子,過來!”他的拳頭緊握,胳膊上可見隱隱暴起的青筋。
喬慕深吸了口氣,拿了東西快步過去。
她沒再說話。
只是按照南溟之前說的,快速剪開那帶血的襯衫,把傷口周圍的一圈都空出來……然后,她看到了那外翻的皮肉,槍孔還在往外滲血。
“……我剛才不是不愿意。”喬慕拿起了鑷子,終于說出適才的猶豫,“我不會。”
她害怕處理不好。
“鏡子。”南溟的拳頭松了松,嗓音似和緩了幾分,“……我教你。”
…………
南溟的口頭指導(dǎo),其實并幫不了她多少。
操作還是她來完成——
鑷子探入槍孔的邊緣,她便感覺到他的身體明顯緊繃,剛剛略有放松的拳頭,此刻再度握緊。
“很疼?”喬慕也有些慌,“是不是……”我做錯了?
“取出來!”南溟低吼。
喬慕也顧不上其他,直接咬牙,鑷子探到最里面,夾住子彈直接拔了出來……她沒處理這種傷口的經(jīng)驗,更不知道醫(yī)學(xué)的標(biāo)準(zhǔn)手法,只是本能地選了最快的方式。
南溟悶哼一聲,身體僵直了一下。
“紗布止血……”他的額頭有細(xì)密的冷汗?jié)B出,但是看了眼鏡子后,他又開始沉著指揮。
喬慕依樣照做。
最艱難痛苦的過程似已經(jīng)過去,喬慕按著紗布,這才敢問他:“為什么不留在醫(yī)院處理?至少……肯定沒現(xiàn)在痛苦。”而且這里都沒有麻藥!
“我不相信別人。”南溟語氣平平,個中理由,一語帶過。
醫(yī)院……
那個離死亡最近的地方,他需要防備的太多。一旦他以弱者病患的身份留下,那么任何一個與他為敵的人,都能輕而易舉地加害到他。
“那你以前生病……”話到一半,喬慕改了口,“那你之前受傷怎么辦?”生病就不提了,他那么多藥劑,生病他肯定能自己處理。
“我不常受傷。”南溟應(yīng)答,疼痛耗掉了他太多力氣,此刻的他少了很多斟酌和防備,脫口而出,“通常情況下,我都是推人出去的那一個。”
話音落下,他不由一怔。
“那你為什么……”替我擋槍?
喬慕幾乎下意識地問出來,但說到一半,猛地反應(yīng)過來什么,瞬間噤了聲。
不能問。
這個問題,她永遠(yuǎn)都不能問。
兩相沉默。
誰也沒有率先說話,有一種心照不宣的尷尬,在彼此之間流淌……
良久。
“接下來呢?”還是喬慕率先出了聲,佯裝坦然,“血止住了,你告訴我怎么包扎?”
“嗯。”
……
沒再有多余的廢話,接下來,都是專注地處理傷口。
南溟的聲音越來越低,喬慕照他說的做好,然后去洗了手回來,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了過去……他的額際,還有殘余的細(xì)汗,身上也有殘留的血腥。
喬慕幫他蓋上被子,便走了出去。
女傭還躺在樓下的地板上,喬慕想了想,默默地去拿了一些錢,塞在她的手上。女傭還算激靈,醒來以后看到這些錢,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
只是接下來……
她要怎么照顧一個傷員?然后等病毒成熟?
她想求助白十七。
雖然白十七隨時會“背叛出賣”,但是受傷的對象是南溟,白十七至少能來照顧他。白十七在唐門多年,料理一個中槍的人,應(yīng)該不在話下。
可……
她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白十七了。
電話始終是關(guān)機(jī)狀態(tài),她只能發(fā)了條短信過去,然后靜靜等待……
…………
傍晚。
喬慕從樓上走下來,才發(fā)現(xiàn),客廳地板上已經(jīng)沒人了。女傭不知是何時醒來的?反正,她已經(jīng)拿著錢和隨身物品,離開得無聲無息。
她在折返上樓。
客房里,南溟還維持著她離開時的姿勢,趴著睡覺,一動不動。喬慕喊了他兩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南溟?”喬慕一慌,連忙上前幾步,碰到了他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
好燙!
他在發(fā)燒。
“南溟!”傷口倒是包扎得好好的,沒有裂開。喬慕推了推他,只得到迷迷糊糊的應(yīng)聲……她無奈,只能又起身出去,找來消炎藥和退燒藥。
倒了杯水,她動手喂藥。
“喬慕?”在咽下兩片藥之后,南溟才睜開眼睛,雙眼中寫著迷蒙,“你給我吃的什么?”因為發(fā)燒,他的視線有些混沌,雙眸中也泛著病態(tài)的赭紅。
“退燒藥和消炎藥。”喬慕如實回答,避開他的目光,想要起身離開。
但是他卻猛地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
“干什么?”喬慕一慌。
南溟沒回答,只是用力一拉——
他的腦袋算不上清晰,也不知道哪來的這種爆發(fā)力?喬慕踉蹌了一下,被他拽得措手不及,整個人都栽倒下去,手上的水杯也脫了手……
“碰!”
杯子摔落地面,玻璃的杯身四分五裂,里面的溫水也迸濺出來。
但這動靜,并不能喚回他絲毫的清醒。
“你干什么!”
喬慕整個人被他拽下來,又調(diào)轉(zhuǎn)了位置,被他壓在身下。他大概是真的燒糊涂了,眼底依舊迷蒙,動作卻有一股狠絕的犟勁……他制住了她的手腳,阻斷了她所有的掙扎。
喬慕不由慌了。
特別是在這種整棟別墅只有他們兩個,他又不清醒的情況下……
“你發(fā)燒了!你清醒一點!”喬慕的嗓音有些顫,“南溟,我們有其他辦法解開共生的……”她怕他會做什么。不僅是為了接觸共生,更因為……
她刻意不去想那點,只是咬牙看著他的傷處。如果他真的發(fā)燒失控了,她就只能往傷處打了。
“喬慕……”南溟低喃,他還覆在她身上,然后頭一點點俯下來,距離和她拉近。
越來越近。
喬慕猛地別開臉。
他卻沒有更逾矩的動作,完全俯身下來,也只是把臉埋在她的頸間,像個孩子那樣,把她當(dāng)成了依賴,無助地低喃出聲:“別走……我不舒服……”發(fā)燒,頭很暈,身體很不舒服。
“當(dāng)!”
一聲輕響。
他的這個動作,正好讓口袋里的那支病毒“筆”,掉落在了地板上。喬慕循聲看過去,“筆”正在地上滾動,上面原本白色的標(biāo)簽卡位置,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紅色。
這么巧!
病毒……
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