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疼痛消散之際,喬慕跌跌撞撞地跑向實驗區。
南溟應該沒有料到她會去找他,所以也沒任何防備。喬慕根據昨天的記憶,跑向實驗區的方向,一路都是暢通無阻……
她通過了那兩扇屏蔽門!
然后,她終于某個試驗單間里,找到了南溟——
房間里極冷!
有白色的寒氣,從四面八方的縫隙中灌注而入,讓室內的溫度褪至零下。而南溟就躺在房間正中的那張實驗床上,嘴唇慘白。
“南溟?”喬慕面色一變。
她快步沖過去,下意識地去探他的呼吸……
很微弱。
微弱到甚至讓喬慕分不清:她指尖所探查到的氣流,是他殘存的呼吸,還是四周吹進來的冷氣?他……還活著嗎?
“滋!”
耳邊陡然傳來電流經過的聲音。
南溟的身體震顫了一下,喬慕只覺得心口又是一下揪痛,直接蹲了下去。角度的改變,這才讓她注意到,南溟的右手上還套著一個電夾子……
他在做什么?
他是不是快死了,或者已經死了,她才會那么難受?
她沒辦法獨活。
“南溟!”喬慕猛地叫他的名字,也不管自己身上余痛未消,直接起身,一把扯掉了他手上的電線。然后,她拼命地搖晃他。
“南溟?”
她觸不到他的呼吸。
“南溟!”
她聽不到他的心跳。
“別死啊!不要在這個時候死……”她想過一百種和他的同歸于盡的場景,每一種都是義無反顧,樂見其成。可是現在,她不想現在死在這里!
她想再見唐北堯一面,確定他安然無恙!
“你不要死……”喬慕低喃著,她找不到任何求救的人或物,只能想起那些基本的急救方式,不得要領地救他。
雙手交叉,在他心臟的位置按壓。
“別死……”得不到他的任何反應,喬慕急得聲音幾近哽咽,“求求你……”
這不是她和南溟的訣別。
這是她和唐北堯的。
“南溟!”
她的身體也逐漸冰冷無力,喬慕近乎絕望地喊他。
“咳……”
躺著的人終于發出一聲干咳。
喬慕的動作一僵。
然后,她眼看著南溟緩緩睜開眼睛,迷蒙又混沌的視線,逐漸轉為清醒……南溟伸手,動作很緩慢地,握住了她的手。
“別按了……”他虛弱地說。
“你……你沒事了?”喬慕吸了吸鼻子,這一瞬間,強烈的情緒沖擊下,她竟忍不住喜極而泣,“你剛剛……我以為你死了!”
他活著。
她也活了。
她像是失而復得了一切,止不住欣喜著,也在心底坦然承認著:她就是貪心!她不怕死,可她就是舍不得唐北堯……
“你哭什么?”南溟怔忪了一下。
而喬慕就在他呆愣的時候,才回神抽回了手,胡亂地抹著臉上的眼淚,沖著他搖頭,硬扯出一抹笑:“沒有。”
笑容,牽強難看,可卻是她第一次真心朝他笑。
南溟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冷氣怎么關掉?”喬慕在周圍搜尋著,卻找不到冷氣的開關,“這里太冷了,我們都會被凍死的!你能起來嗎?”
溫度肯定到了零下,她現在全身僵硬。
她拽了拽南溟,卻沒能成功。
“開關在哪里?”喬慕只能放開他,步伐艱難地在周圍找,“你為什么……”不留個專業的研究員在這里幫你?
她想這么抱怨。
但是,話未說完——
“小心!”
身后突然傳來南溟的低喊。
喬慕只覺得腳踝碰上某樣東西,她沒來得及細看,耳邊又聽到了那聲熟悉的電流經過音……然后,她感覺一股強大的電流從腳踝傳上來……
她被電暈了過去。
…………
再醒來。
身邊很暖和,有金色的光,從眼瞼的縫隙中投射過來……是陽光!喬慕緩緩地睜開眼,看到了湛藍的天,看到了潔白的云……
不是在海底了?
喬慕猛地清醒過來。
她快速翻身坐起,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不是在海底,也不是在岸上。
她好像躺在某個小型潛艇的副駕駛座上,身上蓋著一條厚厚的毯子,頭頂就是潛艇巨大的透明玻璃罩,能看到藍天,能看到陽光……
南溟躺在駕駛位置上,眼睛閉著,似在熟睡。
他沒死就好!
喬慕默默地松了口氣。
“醒了?”她轉過頭去,還沒打量完周圍的環境,南溟的聲音便從身后傳來,“電流不大,不會留下后遺癥。”
“你醒著?”喬慕詫異地回頭,正對上他無比清醒的眸。
她問的是廢話!
他現在明顯是醒著的。
喬慕又別過臉。
“帶你上來曬曬太陽。”南溟開口,他的嗓音溫涼,默默地看了她許久,然后繼續,“喬慕,我的實驗成功了。”
“什么實驗?”他所謂的很危險的實驗,到底是什么?
“即使解開了共生,我也能正常活下去。”南溟頓了頓,目光望向海面,似笑非笑地嘆,“鬼門關走一趟,值得了。”
聽到“鬼門關”三個字,喬慕心中一緊——
“那也太冒險了!”她不由脫口而出,“萬一失敗了怎么辦?死嗎?”話一出口,她自己先行噤聲,心虛地別開眼,不想讓他知道她的想法。
南溟輕笑。
“我不會死。”他淡然答她,看了她一眼后,目光又掃向別處,似自言自語那般,唇角還噙著一抹苦澀,“失敗的話……也不會比我之前更糟糕了。”
喬慕抿了抿唇。
他的聲音,讓她聽得莫名壓抑難過。
“那為什么不留個人幫你?”在這種情緒下,喬慕的態度也緩和了幾分,“你實驗室里的人,看起來也都很厲害……”
“他們只是幫我做事的人。”南溟打斷她,在這方面,他一向都分得很清楚,“而我正在做什么,他們無需知道。”
喬慕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看向海面。
他不相信任何人。
這點,她知道的!他無需重申!
氣氛就這么沉默下來,可是半晌之后,南溟卻還是先開了口——
“那些人,沒人知道我們共生,所以才會有昨晚的誤會,把你送到我房間。”他的嗓音平緩,像是在敘述,也像是在解釋。
“哦。”喬慕應了一聲,權當知道。
“他們也不知道我之前的身體情況。”南溟繼續,他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拋出了一句,“而且,至今沒人知道我恐高……”
喬慕愕然。
所以,那天從飛機上跳下來,他消失了一整夜……
“我需要一夜時間休整,然后再找過來,我沒有時間搞什么計謀。你說要救的那個女孩,我也不是故意殺的。我想知道山里有什么,是因為我們共生,我得對你負責。”
他長長地一段話說完。
內容太多,喬慕只消化了最初的那句:“你恐高?”她詫異地張了張嘴,停了數秒才說出下半句,“你恐高你為什么不說?”
一個恐高的人去跳傘……
這太瘋狂了!
“因為我不能有。”南溟輕笑,很坦然地說出這句話。
喬慕愣了愣——
“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