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總,您剛出院應該回去休息。”
龍躍提醒道,賀靳南臉一冷,眉宇間瞬間凝滿了不耐煩:“帶我去。”
周遭溫度陡然下降到冰點,龍躍不敢再說什么,只好直奔北郊的公共墓園而去。
天氣正涼,北郊墓園處于半山腰,地方很小也很老舊,沒有多么精良的管理,甚至有的墓旁的雜草旺盛了也沒有人修除,灰壓壓的天幕下,幾座墳塋孤單立著,頭頂盤旋著凄啞的鳥鳴聲。
林家人并不很在意林楚這個女兒,死也就死了,并沒有額外出錢給她置辦很好的墓地,只在這公共的地方湊合了一下。
墓碑冰冷,涼意順著指尖直透心尖。
“楚楚。對不起。”
望著墓碑上林楚那單純干凈的模樣,賀靳南喃喃開口。
當年的事情他已不想再深究。因為他相信了那日記本里的內(nèi)容。
她的字跡他不會認錯,一個人若是要裝模作樣,不至于連日記都造假。
而且,她并不知道三年后他們還會重逢,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可能提前偽造一本日記。
是他,是他錯怪了她。當年一定另有隱情,是他當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根本沒有去追查,就義無反顧的離她而去了。
賀靳南,你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照片上的林楚在笑,賀靳南也勾了勾唇角,眼前水光模糊,她的臉卻異常的清晰。
“楚楚,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里的。我?guī)慊丶摇!?
大手緊緊抓著墓碑,任由冷風瑟瑟,他始終沒有挪開一步。
就這樣站著,足有一個多小時過去,他才低聲喊了助理。
“龍躍。找人過來,遷墳……”
“啊?”
龍躍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驚叫了一聲。
賀靳南沒有回頭,依舊盯著墓碑上的人:“我要把她帶回去安葬在賀家祖墳里。”
“這……老爺和夫人不會同意的。”
這太離譜了。以后可怎么跟未來的賀少夫人交代?
賀靳南猛地轉臉,冷厲的目光掃過來:“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被他堅決陰鶩的樣子嚇到,龍躍縮了縮脖子,終究沒敢再開口。
他打電話叫人,賀靳南又恢復了剛剛那種雕塑似的造型看著墓碑,沉默不語。
等人過來,砸開墳墓,起出棺槨,他也是一聲不吭,就在那站著,始終未離開。
一直到下午,棺槨才安穩(wěn)的送抵賀家墓園。這是一處幽謐美麗的地方,背靠風景區(qū),景色怡人,是賀家獨有的墓地。
這個決定賀靳南并沒有提前告知父母,此時他們也并不知道。
墓坑整修好,龍躍正準備指揮人將棺材下葬,賀靳南卻突然開了口。
“開棺。”
18
龍躍再一次震驚,但這次,他學乖了,沒有再說什么,愣怔了幾秒后就命令工人開了棺。
棺蓋打開,里面并沒有遺體,根據(jù)檳城現(xiàn)在的習慣,里面只是火化后的骨灰。
賀靳南上前,扶著冰涼的棺木,看著里面那個不大不小的黑色骨灰盒。
幾秒后,他突然抬手脫了自己的上衣。
似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龍躍慌忙按住了他的手臂:“賀總,不能這樣,太不吉利了。”
“讓開。”
身體還虛弱的他不知從哪爆發(fā)出了驚人的力量,一把將龍躍推搡開,彎腰隨手將自己的衣服蓋在了那黑沉沉的骨灰盒上。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楚楚,我不想把你帶到這紛擾的塵世里來,就讓我這樣陪著你可好?
等我,等我做完了我該做的事情,我就來陪你。
滾燙的液體掉落在衣服上,他的手最后一次隔著衣服撫了撫那堅硬的盒子,最后收了回來。
“蓋棺。”
林楚就這樣安葬在了賀家墓園里。不止如此,墓碑上,她的身份還是賀靳南的妻子。
為了這件事,賀家一度鬧得不可開交。賀家二老,勸說威脅都無效之后,甚至親自帶了人要去把林楚的墳起出來,遷走。
但是那一天,賀家股票大跌。損失無數(shù)。
賀靳南并沒有去墓園阻攔,只一個電話告知他們這個消息。
這是他的手段。他告訴他們,如果敢動那個人,他會以毀了賀家為代價。
二老無奈,只能鎩羽而歸。這件事就這樣成了事實。
接下來的一年多,賀氏人人都道總裁變了,變的更嚴肅了,更拼命了。無人再能看到他的笑容,卻又人人都能感受到公司業(yè)績增長帶來的紅利。
一年多的時間里,賀靳南幾乎無休無眠,不是在談判桌上,就是在飛機上,除了每周必去墓園呆上半天之外,他從未讓自己從工作中輕松下來。
只一年半的時間,賀氏資產(chǎn)如滾雪球一樣翻了一番,他個人登頂財富榜首位,遙遙領先。與之相對的是,他的話越來越少,少到除了下達命令,有時候一連幾天也聽不到他說什么題外話。
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像一個用冰雕琢成的人,沒什么表情,也沒什么感情。
當然,再沉郁的古井都有偶起波瀾的時候,他也不例外。
“總裁,顧小姐又來了。在樓下希望見您。”
聞言,正在簽署文件的賀靳南猛地抬頭,那陰鶩的眸光掃過來,秘書打了個冷顫慌忙道:
“對不起總裁,我知道您說過以后這種事不要匯報,您不見,但是今天……今天她說,她還有林小姐的東西給您。所以……”
維持了一年多的異樣氣氛,全公司上下都隱約知道了林楚這個人。
“楚楚?”賀靳南臉色突然緩和下來,眉心輕輕一蹙,猶豫了一下,終于開了口:“讓她上來。”
“靳南。”
幾分鐘后,顧若溪站到了賀靳南面前。
賀靳南抬頭,觸及到眼前的人,眉心猛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