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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簡直是天才啊！”
“太棒了！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擁有這么高的天賦，只要能夠繼續堅持下去，將來一定能成為足夠改變音樂史的天才！”
“太棒了！太完美了！”
大人們與評委的掌聲與歡呼聲在舞臺下，不絕于耳。
放下手中的小提琴，深深地再次鞠了一躬。
轟動的掌聲一次又一次響起。
“真是天才啊！那個金發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外國人嗎？”
“紀田，紀田森正。”
無聊透了……
盡管我在內心中如此吶喊著，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聽到我真正內心的聲音。
……
事實上，我對于聽到這些單調稱贊一點都不會感到有任何高興。
【天才】……這個詞語。
對于當時僅僅只有八歲的我來說，甚至一次都沒有覺得那是個富含褒義的詞匯。
恐怕，這是從我懂事以來，聽到過除父母以外其他大人評價我的最多的一個詞匯了吧。
天才，就是指那些天生就負有才能的那些人。
但是就算是那些人，也會有自己的弱項存在。
可是……
我卻完全找不到……
除了小提琴以外，不論是在學業、運動還是其它當時那個年齡能夠涉及到的任何方面。
基本上任何事只要看上一遍就能夠大致地模仿出來，并且比大部分的同齡人都要做得要好，他們即使經過了數百遍、上千遍的練習也不過只是和我第一次接觸時的水平差不多。
擁有天賦之人與凡人的區別。
因此每個人都對我抱著非常高的期待。
所有的新鮮事物在那之后都會變成枯燥無味的訓練，而我追求的并不是那某個方面的極致，
我真正想要追求的……并不是那些不實在的東西。
【天才】
【天才】。
【天才】……
“母親大人，今天的演奏……怎么樣？”
“嗯，很棒喲。”
母親彎下腰，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地揉著我的腦袋。
“是……是嗎……”
果然……還是這樣嗎……
“但是，第二章節拉得有些太急了喲，如果感情上再更緩和一些就好了，不過……作為第一次演出的表現已經很完美了，媽媽以前第一次在這種場面的演奏的時候，鞠躬時還因為緊張腦袋撞到過麥克風過呢。”
“……”
“嘿嘿，但是要趕上我這個當媽媽的你還差得遠呢，再練個十年再說吧。”
那是無比溫暖的笑容。
“媽媽會一直支持你的喲。”
“嗯……我會更加努力的！”
看著母親金發下，那張溫柔而又微笑的臉。
內心也會不禁高興起來……
那個時候的我……需要的真正褒獎只要這個就夠了，只要能夠得到母親的夸獎比拿到任何能夠那得到的獎項都要來得更實際，我的目的，僅僅只是希望得到母親一個人的認可罷了，僅此而已。
“那個孩子既然有著這樣的天賦，就算不用努力也沒什么關系了吧。”
“唉……這就是天才與凡人的區別吧。”
“沒有才能的人，即使再怎么努力也趕不上那樣的天才吧。”
周圍的人經常會傳來這樣那樣的聲音。
自從懂事開始，就一直跟著作為小提琴家的母親學習小提琴。
為的……
僅僅只是想看到母親露出笑容的表情而已。
僅僅只是這樣。
……
對那個時候的我來說。
能讓自己說出“嗯……我會更加努力的！”的母親，是唯一能夠讓自己感到安心的存在。
真正了解我的，只有自己的母親一個人而已，就算付出一切也要守護住這份笑容。
但是……除此之外。
無論自己做什么……都只能得到相同的評價……
無論對什么都提不起勁……
恐怕，在旁人看來，那還真是個讓人羨慕的煩惱吧。
“【怪物】……”
可能，最先這么稱呼我自己的，并不是別人……
而是名為紀田森正的這個人自己。
可無論其他人怎么看我都無所謂。
我還是要更加努力……為了不讓母親失望而努力著。
一定要守護母親的笑容。
當時的我在心中這么起誓著。
可是……在那場音樂會回去的路上，就發生了那種誰都意想不到的意外。
誰都沒想到……那次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母親露出那種感到自豪的微笑。
在那場事故中……
父親還有母親，為了保護我而被壓在了鐵塊之下，而之后被救出的我……僅僅只是受了些輕傷而已。
那份……就算要付出一切也要守護的笑容，在毫無任何征兆與準備的情況下，僅僅只是在一瞬間就這樣永遠地消失了。
永遠的……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對母親說了謊。
【我會更加努力的！】
失去了目標的我，拋棄了所有曾經擁有的一切。
從那之后。
我再也沒有拿起過那個母親送給我的小提琴。
放棄了。
將所有的一切都拋棄了。
那個曾被稱為【天才】的家伙……也隨著那個事件的發生，而徹底消失了。
打架、逃課、鬼混。
沒有人會再對我報以期待。
和作為監護人的叔叔因為意見不和而吵架是幾乎每天都會發生的事，離家出走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而因為打架而被作為警部的叔叔親自抓進警署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在考試的時候，只要憑自己的實力隨便能拿到個差不多的成績就行了（合格線以上）。
……
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也從沒有過對未來有過任何的憧憬。
渾渾噩噩地浪費著時間。反正，任何事只要大致了解一下就能基本上手了。
在其他人會對自己感到期待之前放棄就行了。
逃避著。
逃避著……
不斷逃避著名為現實的【怪物】。
除了打架以外……
幾乎就找不到任何能讓自己感到提得起勁的事。
不斷單方面的挑起事端，為的只是想好好打上一架。
但很快……就連這種事也已經厭倦了。
——【金發的怪物】
雖然不知道是那個沒有起名天賦的家伙正式給我起上了這個難聽的綽號，但我自己倒是還挺中意的。
一天一天地墮落著。
直到……遇到那個對我來說，如同【奇跡】一般女孩為止。
岸田亞璃子。
聽說因為父母工作的關系而暫時搬到了這座毫無任何特色的小鎮。
由于和我一樣，有著一頭金色的頭發。
所以在學校的時候也會時不時地會注意到。
無論在任何角度都會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女孩子，與曾今的我一樣，同樣被其他人稱為【天才】的奇怪家伙。
偏偏就在我最迷茫的時候，拯救了正不斷陷入墮落的我。
大概……
直到現在，我也會這么覺得。
當時，能夠與她相遇，就一個無法言喻的【奇跡】。
……
“你也喜歡打籃球嗎？”
“一點都不……”
這就是我與亞璃子在那個球場最初的對話。
……
“其他興趣呢？”
“沒有。”
“那對籃球有興趣嗎？”
“你好煩啊，都說了沒有了，話說回來你是我們學校的女生吧，你知道我是誰吧。”
“知道喲，全校都有名的不良學生，紀田森正對吧。”
“……”
既然知道我是不良……還故意來打招呼嗎？話說回來……我在學校已經這么有名了嗎？
“吶，和我一起打一場吧，你一定也會喜歡籃球的。”
“……”
有著兔子造型的白色連帽衛衣配上方便運動的牛仔熱褲，白皙的大腿就這樣裸露在外面。
奇怪的家伙……
我對亞璃子這家伙最初的印象就是這么糟糕。
金發下的臉上永遠都帶著微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確實不會讓人感到任何反感的微笑。
“你這身材……能打籃球嗎？”
“這個身材是什么意思啊！？胸部嗎！你是在說胸部吧！你對國中生要求都這么高嗎！？”
“誰和你說胸部了啊，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且你還是個女孩子……欺負女孩子什么的還是放過我吧，我可沒這種惡趣味的興趣。”
無論是那矮小的身高還是瘦弱的體格，眼前的這個女孩，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去接觸【籃球】這種高強度的運動。
我無視著那孩子，繼續著投籃的練習，卻發現成果并不太理想。
“嘁……又沒進嗎……”
球一次又一次地彈出了籃筐。
看來【籃球】這玩意兒要花上點時間才能夠完全精通啊。
“你這樣投是不可能投進的啦，把球給我。”
“哈？”
“總之傳給我就對了啦。”
真麻煩……
我不情愿地將球傳了過去。
“這么遠就投嗎？不可能的啦。”
亞璃子接到球后甚至連位置都沒有調整，直接將球擺在胸前，然后輕輕地將球推了出去。
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
——嘩。
在籃框內發出了無比清脆的聲音。
“哼哼~~看到沒有……”
亞璃子挺著小小的胸部，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模樣。
“只是運氣好罷了吧，只要我運氣好的時候，這種事我也能辦到的啊。”
“才不是運氣！！”
“是是……”
“是只要一次就夠了！”
亞璃子鼓起了小小的臉。
“呣呣……呣呣呣呣……”
及肩的金黃色長發在夕陽的照射下顯現出漂亮的色彩。
搞什么啊……這家伙……
為什么弄得我和這孩子好像很熟的樣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總之你別來煩我了。”
“需要我教你嗎？籃球。”
“不用。”
“呣呣……呣呣呣呣……”
“……”
我無視著亞璃子，繼續著投籃的練習。
“那就和我打一場一對一的比賽吧！五球內，如果你能防下我一球的話就算你贏，如果我贏了，你就必須聽我的。”
“哈……？”
球再一次彈出了籃筐。
而亞璃子那雙小小的手，一下子就從我手中搶過了球，并靈活地運起了球并拉開了一段距離。
“基本的規則知道吧。”
這家伙……
是在小看我嗎？
“……”
我看著亞璃子一手插在衛衣的口袋，一手運著球，但臉上卻還是一副自信微笑的樣子。
“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如果我贏了就別再來煩我了，只要防下你一球就行了吧。”
我不耐煩地張開手擺出了防守的姿勢。
從她的體格上來看，速度、身高還是體能，我都占盡了優勢。
根本就是一場不用比就能知道結果的勝負。
隨便防守一下就能防下了吧。
“準備好了哦，那我上了。”
“啊……來吧。”
隨便應付一下就好了吧。
——嘩。
然而……
第一球就在我還沒看清她的動作時，就已經竄到了我身后，然后進球了……
“誒……？”
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
“我說啊，雖然只是場不正式的比賽，你好歹也專心一點啊。”
“剛……剛才是……”
“好，下一球，下一球~~~”
我拿起球，再次傳到了亞璃子的手中。
“這次好好集中注意力喲。”
“嘁……這次一定能守下來的。”
可是……
之后的第二、第三、第四球……
全都是相同的結果……
無論我采取怎樣的防守措施。
那家伙都能用靈活的技巧甩開我。而且……那個靈活運球速度再加上那矮小的身材……光是能捕捉到她的動向就已經很吃力了。
明明都已經四次了，卻完全沒有頭緒……
“呼……開……開什么玩笑……”
我……要輸了嗎……
沒想到……光是防守就要耗費這么大的體力……完全跟不上她的速度……
相比之下，亞璃子卻還是一手插在衛衣的口袋，一手運著球，臉上一副還游刃有余的樣子。
我……
要輸了？
輸給一個任何條件……都要弱于自己的女孩子？
“這么快就不行了嗎？還有最后一球，要堅持住哦，之后我會好好教你的啦。”
“少廢話……這次我一定能守住，你等著瞧吧！”
“哼哼~~~誰知道呢。”
她的速度已經差不多能習慣了。
只要能跟上她的速度，然后妨礙住她的投籃就可以了。
她會從那邊來進攻……左邊？……還是說右邊？
“來了喲。”
“來吧！這次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不想輸……
這份強烈的感覺自從懂事以來，第一次涌上了心頭。
我向著亞璃子大聲喊道。
阿咧……？
為什么……這個時候……心跳會緊張起來？
不……這并不是緊張……而是興奮才對……
為什么我會對這種豪不感興趣的事物而感到興奮？
……
亞璃子將身體壓低，左右換手運著球……
來了……
我屏住呼吸，仔細觀察著亞璃子的腳步。
左邊！
“這次是左邊嗎！”
亞璃子將球從跨下快速換到了右手。
“是右邊喲。”
我跟著亞璃子的步伐將身體強行扭到了右邊。
但是卻在下一秒，亞璃子又一次變向，換到了左邊。
“什……”
居然連續做了三次的急停變向……
想要再次跟上的我，腳踝仿佛不停使喚似得，整個人就這樣向一旁倒了下去……
記得之前在電視和雜志中的介紹看到過的……名為“腳踝終結者”的技巧。
明明在電視中看到的，并不是什么非常了不起的動作……沒想到……
是我輸了嗎……
雖然覺得很不甘心……但是……以現在的我來說，是絕對贏不了她的……
但是……
“……阿！”
——鐺！
球重重地從籃筐中彈了出來。
掉鏈子了呢……
“啊啊啊啊啊——！！！”
迄今為止一直都擺著游刃有余微笑的亞璃子，第一次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我……輸了！”
太夸張了吧！
亞璃子居然整個人都跪了下來！撐著地板消沉了起來……
而且就算輸給我也不用這樣吧！
“噗……”
我……笑了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啊！！”
“你真是個奇怪的家伙啊……”
“哪里奇怪了啊！”
……
“是我輸了……我認輸……沒想到我居然輸給了比自己年紀還要小的家伙……”
但……聽了這話的亞璃子一下子就變得更不高興了
“我是和你同年級的！隔壁班的岸田亞璃子！”
“誒！？真的假的啊！啊啊啊……痛……你干什么啊！別……別扯我頭發啊！要禿了……要禿了啊！”
我就像踩了不該踩的地雷似的，亞璃子一下就氣沖沖地沖過來扯著我的頭發……
“我道歉……我道歉……是我不對……”
“哼！你剛才認輸是認真的！那就算我贏了哦。”
“嘛……姑且算是吧，但那種程度的事我幾天就能辦到哦。”
“哼~~明明是個連投籃都不會的家伙。”
“庫……”
無言以對……因為那家伙說的是事實……
“要趕上我的話，在好好鍛煉十年才行喲。”
“阿……”
亞璃子手插著腰，挺著小小的胸部說著。
但是……
那個微笑……直到現在我也無法忘記。
夕陽照在金色的長發下，夏末的涼風輕輕吹動著，露出的那個可愛、無比燦爛的笑容。
仿佛與母親那溫柔的笑容重疊在了一起。
……
無法將視線移開……
我……第一次對其他的事物……感起了興趣……
我……想要去了解這個女孩。
……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眼睛睜得這么大……”
“沒……沒什么……對了，那招……到底怎么做到的？”
“怎么樣，想學嗎？要學的話可是很幸苦的喲。”
“是是……”
“是只要一個就夠了！”
“……”
“先叫聲【師匠】來聽聽。”
“誰會叫啊！不覺得很丟人嗎！”
“既然是中二生就該有中二生的覺悟！”
誰會去在意這種無所謂的設定啊……而且好丟人……
但是……為什么……
好久都沒有這么高興的感覺了……
我不禁笑了出來……
“既然不愿意叫【師匠】的話，就叫我愛麗絲吧。”
亞璃子向坐倒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
“嗯……阿……我會努力的，愛麗絲。”
……
這就是……
我與亞璃子最初的邂逅。
那之后，我與亞璃子一起度過了一段時間，可不久后她就跟隨父母搬走了。
雖然那個時候也郁悶了好一陣，但我也像個【笨蛋】一樣再次重新努力了起來，就連住在一起的叔叔也以為我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
再之后與洋平一起考上了東京的這所錄取率十分苛刻的高校。
而我與亞璃子的再次相遇，則是在東京的某個醫院的同一個病房內。
仿佛一切都像是命運所安排好的【奇跡】一樣。
“終于……找到你了，你這【笨蛋】！！”
我……從剛才回憶的睡夢中醒來。
夕陽下，一個少女，正站在了我的面前。
純白色的衛衣，方便運動的短褲以及球鞋，長長的馬尾隨著風飄動著。
湛藍色的眼睛看向了我這邊。
我……非常重要的一個【朋友】。不……這么說并不太正確。
如今，只是【曾經】的一個朋友才對吧。
“……漆葉？……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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