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病人,你別太激動,你的女兒并沒有不想出錢給你治病的意思,你誤會了,只是你現在的情況,其實說實話,治療也沒多大意義,也只是燒錢罷了……”主任醫師對顧朝峰道。
結果顧朝峰更生氣了,“什么沒意義?你們當醫生的都是吃什么的?有錢還能治不好病?老子就是不信邪!你們錢多得沒地方花,你們盡管給老子治!老子就是不想死!”
顧星辰的臉色變了變,也許,這個父親到底跟她想象中的父親不一樣。
顧朝峰太重視錢財,就好像在金錢面前,她這個女兒,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有錢的時候,她就是他的女兒,沒錢的時候,顧朝峰看起來,就像是那種隨時可以翻臉不認人的那種人。
顧星辰想不明白,他們之間的父女關系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顧朝峰明明只有她一個女兒,爸爸對女兒,不是應該捧在手掌心里,像公主一樣呵護著,誰傷害了他的女兒,他就要跟誰拼命的嗎?
為什么顧朝峰那么自私,心里只有他自己,把她想得那么壞?
“沒關系,我爸想化療,那就化療,就像他說的,多少錢都治,拜托您,一定要盡力。”顧星辰轉過身,對主任醫師認真地鞠了一躬。
癌癥化療,簡直是燒錢,一天就要許多錢,以顧星辰現在的能力,賺到手的錢,根本支撐不了多少天。
席慕野在這一剎那,再次想起了那天在席家主宅,席光對他說過的話。
父親說顧星辰只是看中了他的錢,被他否認了,可他無法否認的是,最開始他們的關系,確實是來自于金錢交易。
如果他脫離了席家,在顧星辰因為顧朝峰的病無助痛苦的時候,他一分錢也拿不出來,只能看著顧朝峰憤怒地指責她……
顧朝峰聽到顧星辰這么說,總算滿意了,轉身往病房方向走。
“今天擦藥了嗎,讓我看看你的額頭。”
席慕野拉著顧星辰離開了主任辦公室,走到緊急出口樓梯邊,關上門,小心翼翼地摘下顧星辰的帽子。
“擦了一次。”
“已經好多了,鄭封舟的學姐確實厲害,不愧是皮膚科主任,來,我再幫你擦一次。”
席慕野替顧星辰擦好了額頭后,將帽子重新戴好,“你怎么也不遮擋一下臉,被人認出來怎么辦?”
“我應該還沒有紅到這個地步吧?”顧星辰愣了一下。
“很難說,千萬不要小看自己。”席慕野從顧星辰的包里拿出口罩,替顧星辰戴了上去。
“慕野,我最近可能要抽一點時間出來陪我爸,培訓剛好結束了,通告和活動什么的能不能盡量挑在A市的參加?”顧星辰忐忑地問道。
“當然可以,我已經想好了,最近盡量少給你安排活動和通告,我在為你挑合適你的劇本,想讓你試著拍戲,所以最近可能會是拍戲和拍廣告比較多,但我保證,每天一定給你留一個早上或者一個下午的時間陪你爸爸。”
顧星辰點頭,席慕野處處為她著想,真的是掏心掏肺地對她好。
“你工作繁忙,還是先回B市吧。”
“我不放心你,沒事,萬眾的總部本來就在A市,在這里我也能處理好工作,你不用擔心,你就當在A市出差,我直接在A市給你找資源。”
聽了席慕野的話,顧星辰猛地想起趙曼曼曾經說過,席慕野會留在B市那么長時間,都是因為她。
如果不是有跟席光那個半年之約在,席慕野其實根本不想將顧星辰逼得那么緊。
成名不成名,紅不紅又有什么關系?
只要顧星辰愿意留在他的身邊,就算一輩子是個不出名的小明星,只要顧星辰高興,一切都好。
或者慢慢來,五六年,七八年,一步一步往上爬,也未嘗不可。
尤其是在顧星辰唯一的親人顧朝峰查出了肝癌中期這種時候,假如沒有那個半年之約,席慕野會毫不猶豫地暫停顧星辰所有的工作,讓她能夠好好地陪伴顧朝峰度過最后的日子,不讓她留下任何遺憾。
可是不行,他只有半年時間,一切,迫在眉睫。
他不能娶祁彤彤,不能舍棄席家,更不能放棄顧星辰,所有的壓力都像一座座大山,壓在席慕野的背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好。”
兩人商量好后,席慕野拉著顧星辰的手走向病房,在拐彎角處,聽到顧朝峰在跟別的病友侃侃而談。
“兄弟,怎么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檢查結果出來了?得了什么病?”顧朝峰看到一個臉色很差的中年大叔,感覺有些同病相憐,便聊了起來。
“胃癌,你呢?”
“我啊?據說是肝癌中期。”顧朝峰聳了聳肩膀。
“你說,我們這樣的還有得治嗎?”
顧朝峰不以為然,“當然有得治啊,就看你有沒有錢治了,兄弟,你家有錢嗎?”
“沒有,農村來的,過來的車費都是借親戚的,你呢?”
“我啊,我有一個寶貝女兒,可有錢了,可是她沒什么良心,剛剛差點兒跟醫生說要放棄我,讓我等死,我怎么可能同意,把她狠狠地罵了一頓,她老實了,說多少錢都給我治。”顧朝峰沾沾自喜。
“聽說化療很痛苦,而且也一樣是拖時間而已,很多人在化療中熬不住就走了,幾次下來就不成人形了,我還是算了,留點錢給家里孩子上學吧,回家等死好了,你女兒也許只是不想你受太多苦,你應該多為她著想一下。”
“女兒多好啊,我這輩子,就是遺憾自己沒有一個女兒,年輕的時候不懂女兒的好處,生了女兒也送給別人了,家里就三個兒子,個個不爭氣,整天把我氣個半死,隔壁家就一個女兒,父母對她還不好,可是隔壁家的老李有一天突然癱了,他女兒天天在跟前伺候著,一句怨言都沒有,老了才知道,到底還是女兒更貼心……”
那個中年大叔拍了拍顧朝峰的肩膀,顧朝峰頓時沉默了。
站在拐彎墻角處的顧星辰聽著很不是滋味,顧朝峰的話實在太刺耳,可她除了隱忍,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
跟一個沒剩下多少日子的父親,還有什么好慪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