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樾咬咬牙,進了密室。吳佛在他身后將門哐啷一聲關上,室內登時暗了許多。一片昏暗中,只見皇帝明黃色的衣袍散發著森然的光色。
“兒臣,見過父皇!兵欓猩形醋兟暎丝绦那榫o張,聲音顯得十分尖銳。
“跪下!”皇帝的聲音與以往無差。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中,聽在鴻樾耳中卻如同響雷般令他心頭猛然一震,身不由己地雙膝一軟,跪倒在皇帝面前。
“父皇……”
“你開口之前,先聽我說。”皇帝盯著自己的兒子,緩緩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一五一十給我說明白。該如何處置,我自有分寸。若有半分假話……”他冷笑一聲,“別怪我沒有給你機會。”
“兒臣,兒臣明白!兵欓写饝曇衾锏膽鹄鯀s消退了些許。
“你母后宮里,那個叫薔薇的宮女你可認識?”
“認識。自兒臣搬到母后宮中,便由她貼身伺候!
皇帝淡淡地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鴻樾抬起頭向皇帝望來,不妨正遇見皇帝銳利的目光,一怔,方又垂下頭去,“是……”
“鴻樾!”皇帝打斷他的話,“你可想好了,該怎么答話,說出來的話會有什么后果,心中需有成算!
鴻樾又抬頭看了父親一眼,目光中有一絲驚訝閃過,隨即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兒臣不孝,是兒臣的……”最后一個字幾乎沒有說出來。
皇帝死死盯著他,半晌目不轉瞬。
是夜,直到了點燈十分,姜貴妃才從鳳棲宮中被放回來?麅航秲旱热嗽缫鸦诺脕y了神,正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到她回來喜得又哭又笑,慌忙捧來水供她擦過臉,又送上糯糯一碗花生粥喝了,這才俱都松了口氣。
姜貴妃見幾個侍女仍在擦眼角,放下碗笑道:“不過去的時間久了點兒,何至于就這樣?”
葵兒憤憤地說:“娘娘哪里知道。娘娘和華嬪要去皇后那里,便打發我回來,到了吃飯時去玉階館尋去,華嬪娘娘說您被留在了鳳棲宮,我們便又去鳳棲宮等候,不料竟被幾個臉生的太監給訓斥了一頓,說是奉了圣旨看管,不許人進出。再問,還說我們違了宮禁,要捉拿問罪。幸好秦公公出來恰好遇見,替我們說了幾句好話,這才放我們回來。奴婢們想,就連在門外問問都已經如此厲害,那娘娘在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兒,卻讓人如何猜去。又不見娘娘傳個一言半語的出來,去問玉階館的華嬪,她竟然推說不方便,連面都不肯見我們了。想娘娘素日對她何等關照,她卻如此對您,真真想起來就生氣!”
姜貴妃聽她拉拉雜雜說了這許多,忍不住笑起來:“哪里就那么多人得罪你了?華嬪本來就與這事無關,又是風口浪尖上,人家避嫌是好意,萬一真有什么事兒,她那一身說不清的官司總不會牽連咱們。你呀,這是遷怒于人啊!
葵兒不服氣:“如何與她無關?去鳳棲宮是她提的,娘娘您和她同去,怎么她回來了,你卻沒回來?不問她,我們能問誰去?”
姜貴妃見跟她說不清楚,只得笑罵:“真是心眼只有針尖尖那么大!現在我也回來了,你們也不必恨這個怨那個了,趕緊把鼻涕眼淚都給我洗了,莫讓人看著以為你們給我哭喪呢!
葵兒等幾人被她說得不好意思起來,紛紛出去梳洗。
見人都走了,姜貴妃這才扶床坐下,但覺渾身酸軟,竟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皇帝帶著鴻樾離開后,她和皇后,竇長清等人被關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天將擦黑,秦固原才傳來話說特許貴妃娘娘回去歇息。親自將她送出鳳棲宮的當兒,秦固原又轉述了皇帝一句警告,如今知道此事的人,只有她被放出去,后宮之中但凡有人知道此事,唯她是問。
姜貴妃自然曉得厲害,默記在心,恨不得飛回自己所居鳳儀閣。
她心中比誰都納悶,究竟是誰的孩子?到底會如何處置?以及,自己被卷進這件事情,到底是因為什么。
皇子品行不端,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姜貴妃出身名門,家族中百年來也有過好幾位后妃,宮廷秘辛,她自幼也聽聞過一些。十幾歲的皇子們大多持寵而嬌行事荒唐,身邊又盡是些少女懷春的侍女,說起風流韻事來,幾乎歷朝都有那么一兩出。多數暗中將犯了事的侍女處置了,甚或索性收在身邊也不是沒有。引起皇帝如此大的反應,固然事涉準皇儲,除此之外只怕還有別的原因。只是這原因到底是什么,卻難說的很。姜貴妃自問沒有皇帝那樣的謀慮心機,想也是白費勁。維今之計,只能是小心謹慎,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正思疑不定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通報之聲:“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