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爺爺的死

想到這里，一絲強烈的恐怖立刻襲上我心頭。

“不！這和媽媽沒有關系，逃走的是我，那陰差要的也是我，你不能把賬算在媽媽的身上！你要殺，殺我一個也夠了，你放了我媽媽！”

我著急得大喊起來，但爺爺只是拎著鑰匙，目光仿佛冰一樣地看著我。

見他絲毫沒有放過媽媽的打算，我咬了咬牙，做了一個讓我終身都無法釋懷的決定。爺爺此刻就站在鎖住媽媽的水塘邊上，他已經上了年紀，身子也很是單薄。

如果我用力一推，他一定就會掉進水塘里。

現在雖然是夏天，可是我知道爺爺的腿因為做了這么多年的陰陽先生，曾經受過傷。碰見冰冷的塘水，便會疼痛刺骨，他沒有機會再爬上來。

我只要將他推下水塘去，就可以救下媽媽。

也不知道我是如何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但我這時候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不這樣做，爺爺會將我和媽媽一起都殺死。

但如果這樣做，我就要親手殺死看著我長大的爺爺！

“對不住了。”

我沒多少時間去猶豫，害怕爺爺發現我的異常。在爺爺已經背叛了我對他的信任和依戀之后，這個決定似乎也沒有那么難做。

“是你要逼我的！”

我如此狠戾地叫著，對著爺爺沖了上去。

爺爺見到我這么做，也是稍微吃驚了一下。

而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就算我和爺爺同時掉進水里，憑借從小在水塘里玩兒的水性，我也可以輕松地游上來。而爺爺卻要面臨冰冷水塘的刺激，再也沒有機會能夠上岸。

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是別讓他把鑰匙一同帶著沉了下去。

因此我沖上去的時候，眼睛里盯著的，就只有爺爺手里拿著的鑰匙。

這時候正是中午，那一串銅制的鑰匙在他的手里散發著淡黃.色的暖光，分外顯眼。

我快步地跑到了爺爺的近前，大概因為上了年紀，到這個時候他才剛剛做出一點兒反應而已。

這可比我預想中的情況要好了很多。

我手一伸，便把那鑰匙抓在了手里。同時手里感覺到一股很強的抵抗。

爺爺當然沒有這么容易就松手讓我把鑰匙拿走，他雖然年邁，但畢竟是個男人，我被扯得一個踉蹌，差點比他還先栽進池塘里。

但我已經豁出了一切，還沒等站穩，便使出渾身的力氣，將那鑰匙猛地一扯。

爺爺原本用力的方向便是對著他自己的，我這一下扯動，便是順著他原來用力的方向，他沒有收住力道，往前竄了一步，跟著就和我一同掉進了水里。

“啊！”

我在落水前的一刻，清楚地聽見了爺爺嘴里發出的一聲痛呼。

本能地回頭去看時，卻看見他的臉正對著我。

不知何時，那拽著鑰匙的力道就已經消失了，而剛才還跟我冷眼相對的爺爺，眸子里居然顯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來。

這個發現讓我驚恐萬狀。不待他反應就連忙接著水勢游開了。

我不能在水塘里被他抓住，否則恐怕會被一起拖進水里，到時候死的可不只是我一個，還有我媽媽。

爺爺和我落水的時候相差也不遠，但因為我行動靈活，因此等我上岸的時候，還能看見他在水里無助地掙扎。

他的病實在太過嚴重了，就算他是知曉水性的，但是在身上劇痛的情況下，掙扎游泳的動作就全都變了形，不僅不能使他浮起來，反而讓他連著嗆水。

沒一會兒，掙扎的動靜就漸漸地弱了下去。

我在岸上一直看著這一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可是我的爺爺，而我卻親手將他推了下去，甚至，眼看著他在我面前去死……

淚水不知道什么時候濕.潤了我的雙眼，我大口地喘著氣，胸口仿佛壓上了一塊兒巨石般喘不過氣來。

直到水面終于重新變得平靜，不再有任何的波瀾，我才開始意識到，這一切結束了。

爺爺死了！

他再也不會抱著我，給我講那些故事，也再不會摸著我的頭，為我長大以后的事情露出愁苦的表情，更不會在我面前露出剛才那樣的，欣慰的笑容……

“媽媽！”

我幾乎要崩潰，奔到媽媽身邊，哭了起來。

媽媽的雙臂被向上鎖住，沒辦法抱住我，可是我心里的痛苦，她卻知道的清清楚楚。

“曉希……這不是你的錯。是爺爺……是爺爺要殺你……”

媽媽的聲音漸漸地變得微弱下來。

我意識到了不妙。媽媽被這樣鎖在這里折磨，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我居然還有時間在這里痛苦？

看著媽媽已經閉上的雙眼，我徹底慌了神。

連忙拿出剛才搶來的鑰匙，將鎖住她的鐵鏈打開，然后將媽媽從水塘里拖出來，背在了我的背上。

“媽媽，你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回去。村子里有醫生，你一定能好的。”

我這樣安慰著她，也安慰著我自己。

她一雙被鐵鏈貫穿的手臂垂下來在我的身前，不停地有血往外滲透，是那么的觸目驚醒。我根本不敢去抽出其中的鐵鏈，只好連鐵鏈一起纏在身上，便邁著艱難的步子往回村子的方向去走。

臨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水面還是平靜得仿佛一面碧色的鏡子，反射著淡金色的陽光。寧靜得好像剛才根本沒有人落進水里，也好似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只是我的心里，卻清楚地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

……

水塘和爺爺家的后院距離不算遠，我一言不發地背著媽媽回到村子，也不過就過去了一會兒。

只是我早上尋找媽媽花掉的時間太多，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我將媽媽放到家里床上，便連忙跑去給她找村里的醫生。

我們村子里的醫生，叫白大寶。

說是個醫生，但其實連醫師證也沒有，只是在城里的藥房做過幾天賬房，能用得了些常用的藥。

他跟著我到了家里，看見媽媽這個樣子，先就是一驚。

“這是咋了，你.媽媽這傷……”

白大寶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我也能理解，畢竟媽媽身上的傷勢，著實太過駭人了。

“大寶，我知道媽媽的傷勢嚴重。你先想想辦法，讓她緩住這口氣，身上的傷，我帶她去城里治。”

我這么說著，心里卻直發苦。

媽媽的傷能不能拖到我回城里的時候還不一定，但就算能夠拖到那個時候，我有沒有足夠的錢來讓她治療，也是個未知數。

不過眼下卻顧不得那些后話了。

白大寶上前查看了一下媽媽的手臂，又給她量了個體溫，臉色是越來越難看。

我的心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備受煎熬。

好不容易白大寶回過頭，似乎有話要跟我說。

“大寶，我媽媽的情況怎么樣了？你就告訴我吧，我能受得住。”

我裝作淡定地樣子說道。

白大寶有些為難地看著我，說道，“她流了很多血，需要輸血。而且傷口有感染，又嚴重脫水，現在已經在發燒了。我想，就算我盡力治療，最多也就能夠撐到明早而已……”

明早……

聽著白大寶的話，我差點兒就崩潰地哭出來。

爺爺死了，爸爸中了尸毒，現在連媽媽也命在旦夕。今后我就算能夠活下來，讓我怎么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