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身子一抖:“四少爺,我是帶朱顏坊的云姑娘過來,看看嚴姨娘的。”
那四少爺名叫秦星淵,有一個雙胞胎哥哥秦星河。
這二人都是嚴姨娘的兒子,如今也有二十多歲,早已成家。
這不,一聽說嚴姨娘出了事,連忙趕回秦府來。
秦星淵憤恨的打量了一下云馥:“你就是那朱顏坊的老板?”
云馥斂眸,拱手道:“正是。”
“我娘如今這副模樣,與你想必也脫不了干系。”
他話音剛落,一旁又走出個與他長相一模一樣,但舉手投足之間多了許多成熟的人來。
“星淵,不得無禮。”秦星河蹙眉斥責,拱手一禮。
“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是柳姨娘在那珍珠粉里下了毒藥,此事與你們朱顏坊沒有任何關系。
我弟弟實在是太擔憂母親了,才會有如此無禮行徑,還請你切勿誤會。”
云馥微微頷首,算是同意了他的說法。
本質是與朱顏坊無關,卻又帶著一點千絲萬縷的聯系。
“能否讓我去瞧一瞧嚴姨娘的傷勢?”云馥問。
秦星河頗有些為難:“母親狀態不太好,若是要問候的話,還是改日再來吧。”
一旁沉默許久的云柳,抬頭看著他們:“畢竟是朱顏坊的東西出了岔子。”
屋子里的痛苦呻吟已經漸漸微弱了,不知究竟是時間太長,導致沒力氣喊了,還是說已經習慣了痛楚。
“我只瞧一眼,絕不打擾她休息。”云馥輕聲說。
秦星河嘆了口氣,只得請她過去:“二位大老遠過來也不容易,請吧。”
院子里的丫鬟小廝們,個個都緊張的候在院子里。
除了他們,還有三四個大夫,正在激烈的討論著病情。
幾個“燒傷”、“不是火”、“燙傷”的詞語蹦進了她的耳中。
她無暇顧及,跟在秦星河身后,直接進了屋子。
方才在外面聲音倒是小了不少,一進來才發現,痛苦的哼哼聲還是比較大的。
屋子里燭火通明,掀了珠簾進廂房。
只見,最里面的軟榻已經放下了床幔,看不清是什么情況。
有一個胡須花白的大夫,正在寫著藥方子,而他的對面,則坐著秦老爺和秦夫人。
“按這個方子,每日換一次藥。”大夫將寫好的藥方子,遞給秦老爺。
后者粗略看了看,還是問出了心中最關心的那件事。
“大夫,她將來,臉上會留疤嗎?”
大夫捋了捋胡須,重重點頭:“不過也不是肯定會,若是期間好好調養,能將疤痕縮小到最少。”
躺在病榻上的嚴姨娘一聽,心都涼了大半,哀哀戚戚的哼哼著。
讓丫鬟送大夫出去之后,秦老爺才瞧見云馥。
滿是溝壑的雙眼,說不清是什么意味:“你來做什么?”
“秦老爺,嚴姨娘所使用的珍珠粉,是我朱顏坊的東西。”云馥輕聲說道。
秦老爺幽幽嘆氣:“原來朱顏坊是你的鋪子,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卻隨了我們秦家經商的天賦。
事情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都是柳氏那賤人,故意在送人的珍珠粉里下毒。
否則的話,又怎么解釋,其他人甚至是她自己用了都相安無事。”
話音剛落,秦夫人滿臉憔悴的望著他,似是鼻頭一酸,隱約就要落下淚來。
“嚴姐姐這是替我擋了災了。柳姨娘那一瓶珍珠粉,本來是要送給我的。
我素日里不喜用這些東西,就隨手送給了嚴姐姐。
萬萬沒想到,現在卻害得嚴姐姐受了這樣嚴重的傷勢,我心難安啊!”
她說著,隱有要捶胸頓足的架勢。
云馥波瀾不驚的瞧了她一眼,將她眸子中,潛藏在憤怒害怕神色中的一絲竊喜看在了眼里。
一下子鏟除了兩個敵人,擱誰身上,?能不高興?
表情管理是一門深奧的課程,秦夫人盡管已經刻意壓制喜悅了,但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這件事情,也不怪你,畢竟你也是差點受害之人。”秦老爺眉頭緊鎖,輕輕拍著秦夫人的手,以示安慰。
“嗚嗚,老爺,我瞧見嚴姐姐難受,心中也甚是難過。”秦夫人哀哀戚戚的說著。
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卻還像個小孩子似的,硬要依偎在秦老爺的懷里。
云馥感覺心中有些膈應,連忙去到床榻邊。
透過紗幔,只見嚴姨娘整張臉都被紗布裹住了整張臉,連眼睛都覆蓋上了,只在嘴鼻上挖了個洞。
她心中不忍,對著一旁的丫鬟說:“可否將那瓶珍珠粉拿來?”
畢竟是要當做證物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從多寶格子上,取下了一只小瓷瓶。
拔開塞子后,一股奇怪的味道就飄了出來。
云馥蹙眉,這味道有些熟悉,但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究竟是什么了。
“確實被添加了一些東西。”
秦老爺沉聲道:“此事就不麻煩你了,明日之后,我就會將柳氏交給官府。
我秦家門楣決不能讓這種人玷污了去,必定要將她繩之以法,以解心頭之恨。”
“我只是覺得此事有幾分蹊蹺而已。”云馥將珍珠粉放回了原處,“柳姨娘曾親自去我朱顏坊過。
觀她模樣,絕不是過于愚蠢的人。若是她偷偷的給別的東西下毒,然后嫁禍他人,那也就罷了。
可這珍珠粉,是她自己送出來的東西。出了事情,別人第一個能想到的,要么是她,要么就是我。
她不可能會冒險做這種事情,對她來說,能有什么好處?”
“可是,現如今嚴姐姐受傷,這是擺在眼前的現實呀。”秦夫人眸子里難掩哀傷神色。
“秦夫人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云馥清冷的聲音,在這房里飄蕩。
“東西是她的婢女小月交到我手上的,我只打開聞了一下,味道不討喜,就轉手送給了嚴姐姐……”
她說著,一雙風韻猶存的美目突然瞪大:“你該不會認為是我動的手腳吧?
我自入府以來,與嚴姐姐情同姐妹,兩個人之間無仇無怨的,為何要這么做?”
“我什么都沒說,秦夫人這是急著辯解什么嗎?”云馥秀眉微挑。
“老爺,你瞧瞧她,三言兩語就這樣誣蔑我……嗚嗚嗚,嚴姐姐受了這樣的傷勢,我也是不愿看見的啊。”
秦老爺沉聲說:“不可能是你外祖母,她的性子我清楚得很,平日里連后廚殺雞都不敢看,這樣的人怎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云馥微微頷首:“外祖父打算怎么辦?”
“明日就將柳氏交給衙門吧,人證物證俱在,不怕她逃脫責罰。”
“可是,我仍然覺得有些不妥。”云馥眉頭緊鎖眼眸低垂,“畢竟與我朱顏坊的名聲掛鉤。”
秦老爺是個商人,怎會不知她的擔憂。
“你且放心,這火燒不到朱顏坊和你身上去。”
耳邊的痛苦呻吟已經漸漸消失了,可能是嚴姨娘整個人已經痛到麻木了。
“有您這句保證,我心中還是欣慰的。不過,這件事疑點頗多,我希望您能給我三天時間。
三天之后,若是我還是查不到一丁點的蛛絲馬跡,你再將此事上報給官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