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葉玄鶴沒有否認,輕哼一聲,算是承認,“既然你娘身患重病,為何有銀子給我瞧傷,卻不給她看病?”
話語停滯了一下,他又說:“還有隔壁的人,走路的聲音十分清脆。我沒猜錯的話,瘸了一條腿吧。那清脆的聲響,是他拐杖落地的聲音。”
云馥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啊,這些都聽得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葉玄鶴眸子依舊未曾睜開,冷冷的說。
云馥自然是不能告訴他,在她穿越過來之前,這一家人都是軟柿子,一捏一個準。
于是,她輕咳一聲,重重的將碗放在了桌上。
隨著震動,藥汁差點就蕩漾出來了,云馥沒好氣的說:“養(yǎng)你的傷吧,我家的事情,跟你沒關(guān)系。下午我再來收碗。”
說罷,收走了昨夜的臟碗,離開了屋子。
葉玄鶴緩緩睜開了眸子,望著云馥離開的身影,使出了一招掌風。
砰的一聲,房門就關(guān)上了。
世人皆知,奪魂攝魄箭上,涂抹了世上極為罕見的毒。
此毒一旦進入血脈,首先會封住中箭者的各個穴位,阻擋真氣貫徹全身。
其次,還會令傷者體內(nèi)五臟六腑衰竭而死,就是世上最好的大夫,也無法救回。
此毒之烈,讓無數(shù)江湖人士都聞風喪膽,最多三日必亡。
可是葉玄鶴看著腰間纏繞的紗布,以及剛剛關(guān)上的房門,不禁有幾分深思。
他前夜中箭的時候,幾乎已經(jīng)想到了自己會死的事實。然而,他一醒來就看見了云馥,而且體內(nèi)真氣運行無阻。
也就是說,清除了箭毒,他身上的這些傷勢,只是皮外傷。
這邊,云馥剛剛出來,就瞧見云李氏扭著略微有些肥碩的腰肢,往這邊過來。
她進了廚房,也不知今兒究竟是有了什么好事兒,笑容燦爛得很:“大嫂,早膳做好了么,怎么這么久還沒端到前院兒去?”
“做,做得差不多了。”秦婉心虛的說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云馥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二娘難道忘了,今日應(yīng)該是二房做飯么?”
云李氏笑容霎時凝固,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繼續(xù)笑道:“你這孩子說得,二娘我當然記得了。
只是前院來了客人,我與她以前相熟,再說我們家也就我嘴皮子麻利一些,所以婆婆就讓我過去了。”
“哦,是么。”云馥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就在云李氏以為自己贏了一個回合的時候,她立刻變臉,“既然客人招待完了,就請二娘好好做飯吧。”
“你!”云李氏被嗆了兩句,卻是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她看見鍋里只有一些白米湯,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她原以為秦婉是個好拿捏的,沒想到竟然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
但云李氏一想到剛才在前院里說的那些話,硬生生的就將怒氣給忍了下來。
“怎么,二娘要幫忙嗎?”云馥挽起了袖子,笑得滿臉純良,云李氏十多年都沒下過廚了,自然是點頭。
結(jié)果云馥又是一次變臉:“那我叫云森堂哥和云蘿堂姐過來幫忙,我這個當妹妹的都醒了這么久了,他們二人貪睡竟然還未醒。”
“還是別了吧,多讓孩子睡一會兒也好。”云李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云柳不也睡得挺好么。”
她提起云柳,無非是想用云柳來說明,不是她二房的兒女在偷懶,云柳作為長房長孫,這個時候一樣沒動靜。
然而她話音剛落,門外就出現(xiàn)了一個拄著拐杖的身影。
云柳一只手拄著拐杖,另一只手拿著土碗,慢慢的進來,還對著云李氏微微頷首:“二娘早。”
人家不止起了,甚至連早膳都吃完了。
云馥面上不露絲毫,心里卻覺得好笑不已。她都不用跟別人串通一氣,都能讓云李氏臉上生疼。
幫著秦婉熬藥之后,云馥走出了房門,卻見云柳倚靠在墻邊,似乎是等了很久的樣子。
“哥,你站在這里做什么?”
云柳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露出幾分憐愛:“等你。馥兒,你這幾日性子比以前跳脫了很多。”
云馥心中警鈴大作,她訕笑:“哥,我只是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明白了很多事情。故而性子有些改變,這正是我對人生通透的頓悟啊。”
“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你昨日帶回來的男子,在村子里一定被很多人瞧見了吧?”云柳正色問。
其實,一點兒也不難猜測。
六楊村小小村落,能拉板車經(jīng)過的大路,就那么一條。而昨日那時候,又是中午農(nóng)忙結(jié)束,農(nóng)人們回家吃午飯的時候。
那個路段,那個時間,說不定大半個村子的人都看見了。
云馥這時候沉浸在,云柳發(fā)現(xiàn)自家妹子換了內(nèi)芯,要將她千刀萬剮的恐怖幻想中,不由得訥訥點頭。
云柳長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雖然救人重要,但你的名節(jié)也同樣重要。以后如果再遇到這種事,你可以叫人一起幫忙,不可你獨自拉人回來。”
嗯?不是懷疑她換內(nèi)芯了?
云馥心底里松了一口氣,嘿嘿笑道:“昨日情況緊急,再說了,以后哪里可能還會遇見。哥,你究竟想說什么呀。”
云柳俊眉一擰:“裝傻。”
女子的名節(jié)很是重要,如果云馥從此以后傳出什么流言蜚語,始終對她這個人造成傷害。
別說嫁娶之事了,只怕是村子里的唾沫,都能將云馥淹死。
“我當然知道的,可是哥,我覺得我年紀還小。”云馥說道。
她這具身體,只有十七歲。而且由于常年的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她又矮又瘦,胸前更是一馬平川。說她像十三歲的,都不為過。
再說了,云馥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女性,她十七歲的時候,都還在為高考而奮斗。
這忽然來到一個地方,有人說她得嫁人了,她當然接受無能。
“不小了,你已經(jīng)及笄了。既然及笄了,就是大人了。”云柳說道。
云馥不想跟他多有糾纏,于是點頭,十分敷衍的說:“是是是,哥,我記住了。”
云柳剛一離開,云李氏也從廚房端了一大盆的白米湯出來,還有滿滿當當一大碗咸菜。
呵,可真是簡單。哪樣不是秦婉之前就做好的,她只管盛出來而已。
當云馥去前院的時候,她才看見今日云家來的所謂客人。
那是一個胖到已經(jīng)沒有腰的中年女人,嘴角長了一顆紅痣,痣上面還有毛。
她穿著一身媚俗的桃紅色衣裙,打扮得很是年輕,就是一笑就露出了無數(shù)的褶子,讓人無法喜歡。
“紅姨慢些,咱們這事兒……”云李氏笑得十分高興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那紅姨拍了拍云李氏的手背,亦是一笑:“你就放心吧,既然收了銀子,那我肯定會好好辦事。”
“那我就放心了。”云李氏說著,眼角瞥到了云馥,連忙將她拉了過來,“紅姨你瞧,這就是我侄女兒云馥。
她呀,可是咱們六楊村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兒。當然,我女兒云蘿要更勝一籌。”
云馥內(nèi)心冷笑,云李氏這是吃錯了藥么,怎么反倒是在外人面前夸贊她了?
而且,就算是夸她,還順帶捧一下自家閨女,呵呵。
“喲,這就是云獵人家的閨女呀。”紅姨肥膩的手想要捏一捏云馥沒有二兩肉的臉頰,后者立刻一躲,她撲了個空。
但畢竟是拿錢辦事兒的人,她訕笑一聲:“這孩子還怕生。不過,模樣倒是俊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