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落只需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旋即開口解釋,“你是人人敬仰的大將軍,倘若你出事了,會引起國家內(nèi)亂政治傾軋外國入侵。”
“我顧清落雖然不是什么巾幗英雄,卻也知道守護自己的國土。”這話說來諷刺,只因?qū)γ孢@人曾固執(zhí)的認定自己為賣國賊。
冷非墨的心再次被刺痛,他抬手想要觸碰清落的臉,終是無力的放下手。
“除此之外,你就沒有一點點舍不得我去死嗎?”他還帶著一絲的奢望。
聞言,顧清落搖了搖頭,明媚的小臉上揚上一抹莫名的笑,“你害我淪落如此境地,滿門抄斬,無父無母無弟。失眼斷腿,你覺得我會不希望你去死嗎?”
冷非墨生生倒退一步,俊臉血色盡數(shù)褪去,胸腔劇烈顫動,竟嘔出一口血來。
身體與心理的雙重打擊壓得他單膝跪地,卻只能一遍遍重復(fù)著一句“對不起”。
這個詞,這些日子顧清落實在是聽到耳朵都起繭子。
瞧著冷非墨如今這副落魄模樣,顧清落心里一點都不痛快。
但是她一想到年邁的父母,年幼的弟弟,無辜的丫鬟,又強迫自己硬下心腸。
“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你,既然我不能殺你報家仇,那就請你滾遠點別來礙我眼。”粉嫩唇瓣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卻足以刺入人心扉,一刀刀凌遲對方的心。
說完這句話,顧清落連多余的一絲余光都沒有留給對方,轉(zhuǎn)身就進屋關(guān)上門。
只留給對方一個冷漠又單薄的背影。清瘦得像是被一陣風(fēng)一吹就能倒,讓人忍不住好好去疼惜。
冷非墨就這樣在雪地里一直保持著單膝跪地這個動作,潔白無暇的雪地上是他嘔出來的猩紅色,格外醒目。
從白天到黑夜,心傷到極致的他才肯從雪地上站起來。
只見他單膝跪地的地方有一處厚厚的雪凹下去形成一個小雪坑。
全身皆冰寒,心口劇痛到幾近麻木。
“清落,我要是把這條命還你一家人,你會原諒我嗎?”心下沉痛萬分的想著這個問題。
他有多少次都恨不得親手了結(jié)自我,但都因為舍不得顧清落一人孤單在世而強迫自己停止這個念頭。
迎著漫天夜色,他孤寂又落寞的回到藥王谷對面的居所處。
草草收拾過后就躺下,眼睛一遍遍合上又一遍遍睜開,明明是極端疲勞的身體,卻難以入眠。
此后的每一天,冷非墨沒有進谷內(nèi)去礙顧清落的眼,只是每天固定一個時間,都會默默在谷外跪上好幾個時辰。
模樣堅定又虔誠,不知道的人還當(dāng)是藥王谷太過不近人情,才讓人要跪在外面求溢問疾。
起初顧清落對此渾然不知,還真當(dāng)這人是識趣不再來叨擾她的平靜生活。
最后還是藥王谷出外采買的侍女撞見回來告訴她,“我今天出谷辦事,看到那位公子一直跪在谷口,都不知道跪了多少個時辰……”
末尾半句話有點對美好事物的心疼,畢竟冷非墨僅憑一個外貌就能“招蜂引蝶”,否則就不會有林霜兒的苦心積慮與趁虛而入。
聽到這話的時候,顧清落正在繡手帕,一個走神就把手指扎破一個小洞。
針頭刺破皮肉,血珠滲出,她“嗯”了一聲就再沒有下文。
只是她接下來一個下午都提不起精神,無論做什么都會止不住的想到冷非墨。
她可以想象到,這絕不是冷非墨第一天跪在谷口外,說不定這人天天都在外面跪著。
不過是她不知道而已,又何必呢……
“他,還跪在外面嗎?”夜幕星河,她對著空氣說。
空氣自然不能給她這個答案,一切只能靠她親自去探尋。
披著厚厚的斗篷,將自己整個人都縮在斗篷內(nèi),手上還抱著一個暖爐在侍女的陪同下走出谷口。
還沒到谷口的時候,她就遠遠瞧見那瑩瑩白雪中一抹不和諧的黑。
恰是虔誠跪雪地的冷非墨,走近了看,只見他薄唇緊抿,整張臉被風(fēng)雪凍的青白一片。
顧清落強迫自己硬下心腸,堅決不能動搖。
“你是要演戲給誰看?又來一遍苦肉計?還是學(xué)后宅女子那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你堂堂宰相也不嫌丟人?就算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
唇齒張合間盡是薄情話語,顧清落從未想到有一日自己嘴中會說出這等刻薄言語。
冷非墨的身姿如松竹般堅實挺立,風(fēng)雪不可輕易摧之,唯顧清落一人能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