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辭這才看了錢氏一眼:“關你屁事!”
“你——”錢氏冷哼一聲,“姜娘子可真是心大啊,也是,娶妻娶賢,你家相公娶了你這樣的賢妻,就算納上十個八個小……”
“去去去……”向嬤嬤因為手里捧著盒子,不好拿掃把轟她,只能用嘴,“哪兒來滾哪去,我家少奶奶可沒空搭理你!”
“你……好好好,算我老婆子瞎了狗眼才……”
“哈哈……”紅豆笑了起來,打斷她道,“你可不就是個狗么,挺有自知之明。”
“你你你……哼!”
一人難敵眾,錢氏眼瞧自己落了下風,恨恨的一跺腳,扭頭便走了,走了兩步,又不甘的轉過頭啐了一口,才氣沖沖的回了自家鋪子,一到鋪子就將請來的兩個丫頭臭罵了一通。
還沒罵完,就看見文紫和紅豆兩個丫頭捧著香坊單出了鋪子,沿街發放。
“歡迎到沈記香料鋪瞧瞧新研制的香肥皂……”
早上,街上行人并不多,但一聽說沈記香料鋪又新研制出什么香肥皂,一個個禁不住好奇紛紛而來。
“姜娘子,香肥皂是個什么東西,怎么從前沒聽過?”
“是呀,是呀,難道是什么新式香料不成?”
姜辭笑盈盈的招呼道:“各位客人請到這邊來看。”
說完,伸手一引,眾人好奇而去,就看到柜臺上陳列的雕工精致的盒子里,工工整整的擺放著一塊塊有心形的,四四方方的,橢圓形的,或是奶白色,或是鵝黃色,或是茶色,或是胭脂色的凝固物,上面刻著各色精美的圖案。
光看,就好看的足以令人心動。
再吸吸鼻子,輕輕一聞,芬芳花香縈繞在鼻端,仿佛能凈化人的心靈,簡直妙不可言。
“真是太精美,太香了。”有人不可思議的發出一聲驚嘆,“這就是香肥皂嗎,是放在家里做薰香用的嗎?”
姜辭笑著搖搖頭:“香肥皂應該算是澡豆的升級,不管是品相,功效,還是耐用性都比澡豆要好,而且易存易放易拿,香味持久,哪怕用到只剩最后一點點,香味也不會改變。”
她伸手指了其中一款奶白色的,“這塊香肥皂里面加了羊奶,用它洗臉,洗澡,不僅可以去污,還能潤澤美白肌膚,令肌膚生香,若平時肌膚易過敏干燥者,用這款很快就能得到改善,小寶寶也可以用哦。”
她又指另一塊鵝黃色的,“這一塊里面加了桂花,用它洗臉可令肌膚不再蒼白,并且能撫平臉上細紋,滋潤肌膚,當然,這桂花香味也是絕頂的好聞。”
“還有……”
她一一解釋起來,最后伸手一指指向那塊胭脂色,上面雕刻著朵朵小花的香肥皂。
“這一塊里面加了西域來的幾味名貴香料,其中一款叫迷迭香,香味濃郁,沁人心脾,用之能潤澤肌膚,延緩衰老。”
“什么,真有這么好的功效?”
有人聽她解釋已經按捺不住一顆雀躍的心,恨不能全部買回家,不過瞧著這香肥皂如此精致華美的樣子,恐怕價錢不小。
“買過我家澡豆的人都知道澡豆的妙處,我敢打包票,香肥皂絕對比澡豆好用一百倍。”姜辭信心滿滿。
“姜娘子的話我相信,能做得出那么好的澡豆,自然也能做出比澡豆還要好的香肥皂,那塊加了羊奶的香肥皂我要了,正好我家小寶臉上起皮,也讓小寶用用,只是不知道多少銀子一塊。”
姜辭笑道:“做這香肥皂不同于澡豆,極耗費功夫,按理價格自然要比澡豆貴一些……”
一聽說比澡豆還要貴,有人遺憾的咂了咂嘴巴。
澡豆已經是稀罕物了,不是家家戶戶都能用得起的,也就他們洛河鎮富庶,又習慣用香,為了美,也就硬著頭皮買了,再貴,恐怕難以承受。
姜辭忽然話鋒一轉,笑道,“不過我知道,如今戰亂連連,大家伙的日子都不算好過,就按照澡豆的價格買吧,按照品種不同,價錢不同,桂花,茉莉,丁香的五百文一塊,羊奶的需要八百文一塊,玫瑰的更貴些,需要一兩銀子。”
她剛說完,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道:“那那塊迷迭香的呢?”
“迷迭香的用得都是西域名貴香料,成本本來就很高,今日帶來也算是鎮店之寶吧。”她慢慢的伸出五個手指頭,“需要五兩銀子。”
“什么,五兩銀子?”那人失望的搖搖頭,“買不起,實在買不起,那就給我來一塊茉莉的,我最喜歡茉莉香味。”
“好勒。”
“我也要,我要桂花香肥皂……”
“……”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帶來的香肥皂,除了迷迭香的太貴暫時沒賣掉,其余的已一售而空。
有人提議道:“姜娘子,你做的香肥皂這么好,怎舍得就這樣拿出來賣,等年后過了正月十五去參加斗香大賽,定能一鳴驚人,一舉奪魁。”
“對呀,對呀,姜娘子這么好的制香手藝,應該去參加斗香大賽,也為咱洛河鎮爭一爭光,都多少年了,洛河鎮一次都沒贏過。”
“人家姜娘子呀,一定還有更好的香,等著去參加斗香大賽,姜娘子,你說是不是呀?”
姜辭笑了笑:“若能研制出更好的香,自然想去看看。”
只是,她的嗅覺到現在一點都沒有恢復,到時候恐怕也真的只是去看看而已。
“聽說這里有香肥皂賣?”
正想著,忽然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年愈四十,昂首挺胸,生得人高馬大的婦人,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廝,這婦人打扮的不甚華麗,但瞧其衣著布料以及通身的氣派,倒像是高門大戶走出來的人,充滿優越感。
走過來時,她目不斜視,仿佛在眾所有人不過是螻蟻般渺小,不值得她看一眼。
“對……”姜辭含笑走了過來,“不過剛剛都賣完了,只剩六盒迷迭香……”
那婦人一見到她,頓時驚艷了一下,隨之打斷了她的話:“你就是姜娘子?”
姜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對。”
“甭管多少香肥皂,我全要了。”
姜辭愣了一下:“一盒需得五兩銀子。”
“不就是五兩?”那婦人見她一副沒見過錢的樣子,眼里頓時露出一絲鄙夷,又用一種審視的眼神重新將姜辭上下打量了一番,轉頭吩咐道,“桂祥,拿三十兩銀子給她。”
姜辭連忙命文紫將香肥皂包好遞給她,她卻擺擺手:“這個待會再拿也不遲,聽聞姜娘子擅長制香,今兒我是來與你談一樁大生意的。”
“大生意?”
“嗯。”婦人倨傲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臉上溢出一絲笑,“還請娘子尋個清靜的地方,我們二人好好談談。”
姜辭想了一下:“……好。”
……
稍傾,后院堂屋。
因為葉慕九的到來,姜辭便沒有急著搬家,況且這里地方太小,如今多添了人,根本住不下,不過后院連同幾間屋子都早已收拾的干干凈凈。
姜辭倒了一盞茶遞給婦人,婦人并不接茶,姜辭將茶放置她面前,她也沒有喝的意思,而是突然從袖子里掏出一張五百兩銀票,往桌上一放。
“瞧娘子是個爽快人,我也就不繞彎子了,這里有五百兩,娘子收下吧!”
姜辭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銀票,又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你這是什么意思?”
婦人胸有成竹的看著她,開門見山道:“離開我家少爺,這五百兩就是你的了。”
姜辭這才明白,原來是沈家派來的人,她慢慢的拿起桌上的銀票,冷笑一聲:“原來你家少爺在你眼里也只值五百兩。”
婦人輕蔑的笑了一聲,既鄙夷,心里又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女人果然是個愛錢的。
她抬起下巴不屑道:“想不到你還是個胃口大的,那好,你開個價吧!”頓一頓,話鋒一轉道,“不過,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勸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千萬不要獅子大開口。”
姜辭拿住銀票的手慢慢捏緊,若非沈家欺人太甚,她也不想與他們為敵,讓夫君左右為難,她壓抑著怒火道:“沈家人果然大方,不過區區五百兩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要的……沈家給不起。”
“姜娘子,我已經說過,人心不足蛇吞……”
姜辭立刻打斷:“那就先把你這頭大象給吞了吧,別說五百兩,就是五萬兩,五十萬兩我都不答應,當然……錢是個好東西,如果沈家肯出五百萬兩,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你——”婦人不想她一個小小外室竟敢開出如此天價,還真把自己當顆蔥了,她氣得臉如鍋底黑,“你以為你算什么,不過就是個外室而已,給你五百兩算是抬舉你了,你還敢大言不慚的訛詐五百萬兩,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
她已向素言姑娘保證過,一定將事情辦的妥妥當當,不過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而已,拿銀子就能砸死她。
在來之前,她并不知道這外室姓甚名誰,只是聽素言姑娘說世子爺化名沈獻,跑到一個鳥不拉屎,叫洛河鎮的小地方,養了一個外室,叫她前來查清這外室的底細,再順便將她打發走。
不想,這女人開得沈記香料鋪在洛河鎮很出名,她幾乎沒廢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她,姓姜,名辭,整天拋頭露面的外面做生意。
她已經將這一重要消息傳遞回去了,想來素言姑娘心里多多少少能松一口氣。
世子爺不會多喜這個姜辭,否則,怎么舍得騙她,還讓她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
只是奇怪的很,世子爺為什么要化名沈獻?
姜辭見她如此出言不遜,冷著臉道:“那你又算什么東西!”說著,將手里的銀票往她臉上一擲,“拿著你的銀子給我滾蛋!”
“你——”
“紅豆,送客!”
……
稍傾。
“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貨色!連一兩銀子都不值,也敢開口就說五百萬兩。”
婦人胸有成竹而來,不想卻是鎩羽而歸,一口惡氣堵在心口,實在難以咽下。
這一幕,恰好讓兩眼像是淬了劇毒似的盯著沈記香料鋪的錢氏看到了。
本來,她們鋪子每天生意都很好,澡豆一點都不愁賣,不想今日姜辭突然回來了,還弄了什么香肥皂,搞得她家鋪子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眼看著生意淡出鳥來,她心急如焚,囤了那么多貨賣不掉,不是要她老命嗎?
她連忙跑了過去,追上了婦人,陰陽怪氣道:“這位大嫂,莫不是在哪里受了氣?”
婦人沒好氣道:“你又是誰,關你甚事?”
錢氏臉上堆出笑,朝著自家鋪子努努嘴:“我是孫記香料鋪的店掌柜錢婆子,客人若有需要,可以進小店看看。”
婦人想了一下:“好!”
這兩家一看就是競爭對手,說不定能從這錢婆子嘴里知道的更多,果不其然,一到了店里,錢婆子就開始極盡能事,將姜辭詆毀的一文不值。
婦人聽了,恨不能直接沖到趙元祈面前,揭露姜辭水性楊花,到處勾搭男人的真面目,好叫他知道素言姑娘才是真真正正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
她氣沖沖的出了孫家鋪子,帶著小廝剛拐進通往客棧的巷子,忽然被人蒙頭套了一個麻袋,還沒來得及求救,被人一記悶棍敲昏了。
她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人兜頭兜臉的澆了一盆涼水,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伸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她睜開眼就看到一張蒙著面的臉,一雙銳利的眼睛正陰沉沉的盯著她。
她嚇得瑟瑟發抖:“你……你是誰?”
“說!”一把匕首瞬間架上了她的脖子,“是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