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東海市不能再呆了。
西川市暫時回不去。
回老家又舍不得蘇爸蘇媽心疼。
該去哪兒?哪兒才會是自己的安身之所?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也越來越冷,蘇瑜依舊茫然的在街面上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記得,在快到小區(qū)那條街時,因為堵車她下了出租車,然后一直走,一直走,走地天都黑沉沉了,她還是走不到小區(qū)門口。
其實她知道她走錯路了。
其實她知道,只要再打一輛車就可以到小區(qū)門口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實際上她是想像上次一樣,就這樣走著走著,走到了謝逸然的那個平房的家。她不死心地又給了自己一次留下來的理由:如果還是能夠這樣自然地走到的話,那就說明她和謝逸然的緣分還未斷,她可以忍一忍,試著泯滅良心再等等謝逸然。
可老天爺給了她一個殘酷的打擊,不論她怎么走,她就是走不到那個地方。
而謝逸然更是安安靜靜的,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甚至一個信息都沒有。
好餓,也好冷,蘇瑜抱著身體,腳下的步子踉蹌著。
突然身體被一個人撞了下,蘇瑜差點被撞到。
“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女孩兒道著歉。
蘇瑜才看見是兩個小姑娘,撞她的女孩兒應該是喝醉了,蘇瑜抬頭轉臉看,是一家酒吧。
酒?蘇瑜的心跳了下,很多人在高興的時候去喝酒,痛苦的時候也去喝酒,蘇瑜一向討厭女人喝酒,尤其是醉酒,可此時,她也想喝,更想醉。
蘇瑜走了進去。
***
“再來一瓶。”
賣酒小妹看著蘇瑜面前的幾個空酒瓶子,蹙了下眉,“你已經(jīng)喝了不少了,再喝就回不了家了。”
“家?”蘇瑜笑起來,笑的凄婉哀怨,“我也好想回家,可我沒有家,沒有家了。”
“那我?guī)慊丶液貌缓茫俊?
迷離的雙眼里晃著一個男人的臉,蘇瑜嘟囔著,“走開,我不認識你。”
“回到家里就會認識了。”男人說著就伸手過來,架起蘇瑜的一只胳膊。
“走開,別碰我。”蘇瑜手腳并用地又打又踹。
“放開她。”一個女孩兒冷冷地說。
男人轉身后看,馬上一眼淫邪地笑著說,“怎么,你想跟我走?”
“馬上消失,不然讓你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呦嘿,辣妹子,爺就喜歡辣妹子,爺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一槍戰(zhàn)雙珠了,她也不用走,你們倆個一起……”
沒等渣男說完,女孩兒突然伸出一腳,渣男就被踹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悶哼了一聲,鼻子里也流出了血。
酒吧里一下子寂靜無聲了。
男人抹著嘴上的血,爬起來,邊叫喊著你等著出了酒吧。
“小姑娘,就算你厲害你也趕緊走吧,那小子背后有勢力,他出去肯定是叫人去了。”
女孩兒冷哼了聲,不過還是對著那個提醒的人說了聲謝謝,然后對身邊一個女孩兒說,“你確定管她?”
此時蘇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謝謝你小妹妹。”話落,身子一軟,又跌坐在了沙發(fā)上。
“她是我大學同學。”那個女孩兒邊說邊過去,伸手拍打了下蘇瑜,等蘇瑜睜開眼睛,女孩兒說,“蘇瑜,回家啦。”
女孩兒哼了聲,但還是過去,伸手一把就蘇瑜拽了起來,倆人弄著蘇瑜出了酒吧,一出去,冷風一吹,蘇瑜抖了下,眼睛再次睜開。
右邊的女孩兒問她,“蘇瑜,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祥和苑。”
“祥和苑在哪兒?”
“西、西寧路、三道巷。”
“亞楠,你去開車吧。”
蘇瑜迷迷蒙蒙地呢喃了句,“我好像、認識你。”
“我是梅華,你當然認識。蘇瑜,你怎么跑來東海了?”
“我、我……是啊,我怎么跑來……跑來這里了?”蘇瑜抬頭看看黑漆漆的夜幕,又說,“這里的天空,和西川市的,其實、是一樣的,沒有區(qū)別。”
說完凄凄一笑,頭一歪,靠在梅華肩上,睡了過去。
到了祥和苑,梅華下車又問了保安蘇瑜具體住哪樓哪房,這才送了上來。
把蘇瑜放在床上,就見蘇瑜眼角處,一行淚水流出來。
看著蘇瑜這樣,梅華心也難受,秦牧野當年追求蘇瑜是西川大學史上的傳奇和盛典,卻沒想到,以這樣的結果結束。
當年,蘇瑜、蘭馨語,算得上是西川大學里最耀眼的兩個女人,卻沒想到,倆個人的人生際遇如此一樣,都是被男人拋棄了。
不過,蘭馨語現(xiàn)在好了,嫁給了宇愛辛,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不知道蘇瑜是不是也有蘭馨語的好命,能夠遇到她的良緣,找到幸福。
見梅華傷感,亞楠又不屑地冷哼著說,“別給我掉尿水啊,男人是什么好東西,一個一個地傻逼一樣,上趕著把自己賣給人家糟蹋,被拋棄都是活該。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女人不傻,地球上就沒有人類了。”梅華哀嘆了聲,又長吁了一口氣,看著亞楠,“比如你。”
亞楠瞬間怒火滿眼,狠狠地瞪了梅華一眼,轉身就走。
梅華啞然失笑,又看看蘇瑜,“我走了,希望你能和蘭馨語一樣,有個好歸宿。”
***
一陣陣疼痛把蘇瑜從夢中拽醒,她捂著胃部艱難地坐起來,左右看了看,她依稀記得她是在酒吧里喝多了,有人把她帶了回來,卻忘了是誰?
又一陣疼席卷了全身,頭上已經(jīng)布滿了密密匝匝的汗珠兒子,她知道是胃病又犯了,昨天沒吃飯,晚上又喝了那么多的啤酒,怎么可能受的了。
只是天還沒亮,她復又躺下,咬住被角,可越來越疼,越來越疼,蘇瑜終于忍不住拿起手機,找出謝逸然的號碼,就要按下去時,又停住。
既然決定斷,就不能再有一絲一毫的聯(lián)系,可她又不愿意連死杭天瑞,那就只剩下120了。
剛撥完120一會兒,就有人敲門,蘇瑜怔楞了下,這么快,可她好像沒有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啊,會是誰?
她捂著胃口下了床,艱難地一步一步挪到門口,好不容易打開了車,卻在人進來之前,昏了過去。
再醒來,就看見坐在床邊的謝逸然,見她醒來高興地說,“瑜兒你怎么樣?還哪里難受?”然后淚水就又流下來,“對不起瑜兒,對不起。”
見蘇瑜走了,謝逸然陷入了恐慌中,又想去找蘇瑜說清楚,可又害怕傷了海琳,因為海琳的臉色也不好看。
惶惑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海琳睡著了,謝逸然給海琳留個字條說,西川市來電話,他要趕明天一早的飛機回去,讓海琳休息幾天再過去。
然后拿上車鑰匙沖出了酒店,開車往市里趕,白天他已經(jīng)找機會問過杭天瑞,知道了蘇瑜的住處。
他想著告訴蘇瑜,不是他不愛了,不是他不信守承諾,而是海琳有了病,他不能丟下海琳不管。
可沒想到敲開門,就看見倒在地上的蘇瑜,剎那間,他的心似利劍穿過,疼地他說不出來任何的語言。
他不能丟下海琳不管,更不能丟下蘇瑜不管,面對蘇瑜,他能說的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聽著謝逸然說著這三個字,再沒了別的話,不再問她是要留在東海市,還是回西川市,可見謝逸然還是選擇了海琳。
蘇瑜心里起初的那點兒溫暖也漸漸淡出,“你看過網(wǎng)上說的那個故事嗎?一個女人和三個男人,你是第一個走過身邊憐憫我的那個人,所以我們的緣分只有這么幾天而已。你回去吧,我對李航說過,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謝逸然倏地抬頭,抓住蘇瑜的手,著慌地說,“瑜兒不是,是海琳她……她有了病,是子宮里的,大夫說,有癌變的可能,所以瑜兒,我、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扔下她不管,瑜兒對不起,我……”
“癌癥?”蘇瑜驚地一下子坐了起來,眼前浮現(xiàn)出海琳那張燦爛單純的笑臉,忽然,她的胃又疼了起來,她伸手按住。
“瑜兒你怎么啦?是不是又疼了,大……”
蘇瑜捂住謝逸然的嘴,搖搖頭,然后放開手,哽咽著說,“你回去吧,好好照顧她,其實,夫妻不一定非要愛情,有很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結婚后一樣有疼愛一樣有快樂,逸然,就讓我們做一對心里的好朋友吧。”
“瑜兒,我愛你,你信我,我不是騙你。”謝逸然哽咽著說。
“我信你。”蘇瑜也淚流滿面。
正在這時,謝逸然的手機響了起來,在著寂靜的夜里,突兀地驚了倆人得心,謝逸然的身體更是僵硬了下。
蘇瑜知道應該是海琳來的,在謝逸然猶豫著要不要關掉時,說,“到外面去接吧。”
謝逸然趕緊掛掉了,“瑜兒,快天亮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好,你去做吧,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謝逸然一聽高興地邊說邊站起來,“你等著,一小時后我就來了。”
一小時后,謝逸然帶著大的保溫盒來了,清淡的白粥,素的涼菜。
蘇瑜沒有問他這么快是在哪里做的,她只是滿眼淺淺地笑著,看著謝逸然搖起來床上的小桌,把飯菜擺放好,又端起白粥碗,準備給她喂時。
蘇瑜搖頭,“我自己吃。”
“聽話,張嘴。”
蘇瑜沒有再堅持,張開嘴,一勺子白粥進了嘴里,蘇瑜的心,說不出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