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回憶才會叫人念念不忘。
凌云徹永遠忘不掉音妃被亂棍打死，喊冤而亡的那一幕。
仇恨的種子種在小小孩童的心中，并沒有隨著歲月消失不見，反而茁壯成長，成了與他的能力一般的參天大樹。
離開上元宮之后，凌云徹并沒有直接回迎春臺，而是腳下一掠去了音妃曾經居住的宮殿。
宮殿的牌匾已經落下，砸在地上叫人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自從音妃含恨而終之后，這處宮殿就荒廢了，走進去處處都是斷壁殘垣，沒經過修剪的樹枝張牙舞爪的攀援在斷墻上，鬼影綽綽，在黑夜籠罩下陰森恐怖。
楚華衣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此處還沒有如此陰森，今日怎么特別的叫人毛骨悚然呢。
踩在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路面上，“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廢墟中回響。
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楚華衣有些后悔自己酒精上腦想到凌云徹可能會來此處，于是避開人群離開迎春臺，循著記憶前來只來過一次的宮殿。
穿過回廊，楚華衣看到大殿的門已經垂了下來，黑洞洞的透著腐朽森冷的氣息。
她可是在野外生存過的人，怎么就怕了這宮殿呢？
他應該不會來這里。
楚華衣想著止住了腳步，轉身就要往外走。
“誰？”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激得楚華衣一個戰栗。
“是我。”楚華衣確認是凌云徹之后，出聲應道。
寒風驟起，楚華衣看到一身雪白的凌云徹從黑暗的宮門處走過來，微弱的光線下，他的銀色面具有些森然恐怖。
“你怎么來這里了？”凌云徹疑惑的問道，然在這里見到她，心頭暖暖的。
楚華衣搓搓手，揚起一張笑臉道：“因為我知道你會在這里啊。”
說著兩步并做一步朝凌云徹走去，一頭栽進他的懷里，還蹭了蹭。
“華衣，你真的不好奇我為何進宮總是戴著銀色面具嗎？”抱著懷里溫暖的人兒，凌云徹沉默片刻之后，打算與她分享心中藏了多年的秘密。
楚華衣伸手環著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膛上悶聲道：“我覺得時間到了你自然會告訴我的，就像有些事情，時間到了我也會告訴你一樣。”
“愛妃也有事情瞞著我嗎？”凌云徹忽然沉聲道。
其實她不說，凌云徹也知道她身上藏著秘密。只是這個秘密沒有威脅到他，所以他不會去深究。
“我有事瞞著所有人，我不能說，如果我說了，大家都會把我當成怪物，當成瘋子……”楚華衣頗顯無奈，人們相信起死回生，但不會相信借尸還魂的穿越者啊！
“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到我覺得可以說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楚華衣輕聲說道。
說完，突然覺得腰上一緊，隨后整個人懸空而起，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二人已經在屋頂上了。
屋頂上沒有明亮的月亮星星，也沒有能夠肆意把酒言歡。只有正月里的寒風呼嘯而過，吹得人的耳朵都像隨之而去。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遠處的煙花還在肆意的綻放著，將天空染得五顏六色的。
“夫君，我們該回府守歲了，這里好冷。”楚華衣苦著臉說道。
“好。”凌云徹一踩屋頂上的瓦片，借力飛了下去，落地的時候只聽見背后一陣窸窸窣窣的坍塌聲。
屋頂塌了！
本想浪漫一下的凌云徹窘然的紅了臉，幸好夜色完美的幫他遮掩掉了。
“走吧。”凌云徹聲音僵硬的說道。
咦，不該是飛檐走壁一下子就到皇宮門口，然后騎上馬瀟灑的離開嗎，怎么還要走黑漆漆的宮道回去呢。
楚華衣委屈巴巴的縮了縮脖子，酒醒之后是真的好冷啊！
凌云徹沒有管楚華衣的小心思，而是伸手緩緩的將臉上的銀色面具拿了下來，聲音微微顫抖：“我與母妃長得十分相似，十四歲那年，父皇將我召去御書房。”
“然后呢？”根據楚華衣看過的小說來推斷，凌云徹和景明帝之間應該差點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果然，凌云徹的聲音中明顯帶著憤怒。
“我的父皇，在聽我背誦的《洛神賦》之后，竟伸手撫摸我的臉，口中喚著母妃的名字。”
“所以，皇上那是親了你？”按照劇情發展，后邊應該是這樣的。
凌云徹無聲點頭，“若不是我當時打翻了桌上的硯臺引來了常公公，也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你之后去見他都戴著面具，直到你出宮自立府邸，每次進宮都會戴上面具？”楚華衣說道。
凌云徹道：“沒錯，他沒有資格提起母妃，更沒有資格見到與母妃相似的面容。”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宮門口。
參加宮宴的人也陸續離開皇宮，此時的宮門外熱鬧非凡。
二人出來恰好撞見正準備回去的靜公主和楚庭軒，于是便走了過去。
“今晚守歲，不如大哥與云靜一塊兒來和我們守歲吧，人多熱鬧。”楚華衣笑著說道，“今晚想必大家都沒有吃飽，我已經讓夏冬在家里準備了火鍋，還準備了燒烤的材料，還讓青鸞從王爺的地窖中偷偷拿了幾壺好酒，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好啊，楚先生，我們去王府吧。”靜公主本覺得只有她一人在公主府守歲有些孤單冷清，想著怎么開口邀請楚庭軒，這不楚華衣就給了這個機會，她自然樂于接受了。
楚庭軒自然也是樂意的，他笑著說道：“已經許多年未與小妹一同過年了，今年定會順順利利的。”
“今晚一醉方休，明日我再給大哥施針治療。”楚華衣看到楚庭軒是在墨寶的攙扶下才能站著，于是道，“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給大哥解毒的藥，將大哥的雙腿治好的。”
“大哥相信你。”
“我們就別在這里說話了，回到王府再說個夠可好。”見他們幾人沒完沒了，凌云徹在一旁溫聲說道。
眾人不再廢話，楚華衣與靜公主一輛馬車，楚庭軒則與凌云徹一道，一行人熱熱鬧鬧的朝王府去，壓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雙幽怨憤恨的眼神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