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小玉道:“你們知道我在天界?”
清鳴道:“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是天界幾乎都在傳言你還活著!”
管小玉道:“哦,你們消息還是挺靈通的。不過若是我不出現,始終都不出現,有沒有人質疑這消息的正確性呢?”
清鳴微微一愣,這問題還真不是他會想的。但是他很快就說道:“這消息是不是真的,我不在乎。我只需要做靈君讓我做的事就行了!”
管小玉冷笑:“看來我必須直接向萬羽靈君討說法了?問問他為什么不讓我出現?”
“你——!哼!你既然來了,那就不要想再走!”他惡狠狠向四周掃視,下令道:“上!”
管小玉微微搖頭:“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剛才你連你的刀都護不住,現在又想抓住我?你蠢不蠢?再說,你不想想我是怎么進了城的嗎?難不成你真以為自己比玄素境界要高一些?”
“玄素?你說玄素?你把他殺了不成?”聽見管小玉忽然提到玄素,清鳴心跳加快了,他已經猜到了鶴軍主將的下場。
管小玉點點頭。“我不想與你們鶴族有什么仇怨。但是前提是你們不要逼我。玄素就是逼我太緊,才被我殺了的。當然,不止這一件事,還有別的。所以,清鳴將軍若是聰明的話,就該知道應當怎么做。”
“你想讓我退兵?那不可能!”清鳴咬牙切齒道,“你雖和我沒有仇怨,但靈君的命令卻是將你抓獲或直接殺掉!這不由我做主!”
“既然撤不撤不由你做主,那干脆活不活也不要由你做主好了!”管小玉嘴角微微一挑,不屑地說道。
竹蕊的口還沒來得及合上,眼前的景象又讓她再次張大了嘴巴,而且這次張得更大。沒有人看清管小玉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的手指就是夾住了龍血鋼刀,夾得刀一動不動,甚至清鳴只能半懸在空中。
雙指一較勁,刀鋒拗斷。亮光一閃,那一段斷鋒飛向清鳴,深深插入他的額頭中央,幾乎完全沒入了。
一道鮮血順著傷口流下來,清鳴掉落地上。他不甘心又不敢相信地死盯著管小玉,沒了氣息。
他帶來的士兵一陣騷動。有幾個想跑回去,但更多的想抓住管小玉。管小玉面沉似水,道:“所有在這兒的,都不能走!”說著,將手一揮,一張靈氣巨網撒下來,罩住了每一個士兵。一時間,人喊不斷。
管小玉瞥了一眼停云,道:“左桐君,你說我應該怎么做呢?”
左桐君一拱手道:“隨王的心意。”
管小玉面對著受困的鶴族士兵,高聲道:“我也不想這么做,但是形勢卻不能讓我有別的選擇。你們放心,我會將你們好好安葬,也會給你們上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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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桐君府中,管小玉坐在正堂正中的椅子上,停云在旁侍立。他已經匯報完了這兩年多來族中的情況,問道:“王這次回歸,打算怎樣解救我族目前的危難?”
管小玉撥了撥手中茶盞里的浮茶,莞爾一笑,道:“還沒想好。反正,現在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回來了這件事。外人的口我都已經封上了,自己家人應該能管好吧?”
左桐君脖子上淌下一道冷汗,忙跪下叩頭道:“一定,一定!王的救命之恩停云全家沒齒難忘,怎敢有所違逆!”
管小玉喝了兩口茶,又一笑道:“左桐君向來很會說話的,可是這回怎么把話說錯了?我對你沒有什么恩德,救下你一家的命,也不過是因為你家也是鳳族的一份子。我回來,要救的是鳳族。你管好家人的嘴,也不是對我負責,而是對鳳族負責。這點你要想明白。好了,我先走了,你好好安頓你的家人吧。”
停云的兩個孩子——竹君和竹蕊,在別人看來都是很不錯的了。竹君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大司禮了,而且這個官職的任命,和左桐君沒有一點關系,是管小玉繼位后,憑借參選的青年才俊的實力,給他做的任命。而他做大司禮,也的確很稱職,無論族內族外,只要涉及禮儀規制之事,無不辦得妥帖漂亮。
但是在停云看來,他卻遠遠比不上妹妹竹蕊。竹君有修養,有能力,性子卻柔。能平和處之的時候,絕不使用激烈的手段。所以,停云一直覺得他缺少魄力,難堪大任。而他的女兒竹蕊,卻完全不像這個哥哥,在性格上,和自己更為相似一些。
竹蕊現在在自己閨房里,看上去是在繡花,實際上卻在想事。她手中的那幅裙子,已經繡了兩個月了,但那朵纏枝蓮還是只有兩個花瓣。
小丫鬟倩兒走過去,叫道:“小姐,針,針!”
“針?什么——哎呀!”竹蕊扔下衣服,捏住手指。
一滴血珠慢慢冒出來,紅艷艷的在雪白的手指上很是顯眼。
“我就說嘛,”倩兒撅著嘴想拿東西給她包扎,“繡花就是繡花,您偏偏要胡思亂想的。又扎到手了不是?”
竹蕊推開倩兒拿過來的絲絹,把手指含在嘴里,道:“哎呀,用不著這么麻煩,不就是扎破了一點嗎,一會兒就不流血了。把東西拿走,你也走!”
倩兒一甩手道:“小姐,我就不明白了,您為什么老操心家里的事呀?反正您也——”
“反正我早晚也得嫁給別人當媳婦,是不是?”竹蕊瞪了她一眼,“你說你一個丫鬟,老這么多嘴多舌得做什么?趕明兒我就給你找個婆家,在我嫁出去之前先給你了了終身大事,看你還多不多嘴!”
倩兒委屈得直跺腳:“哎呀小姐!你又欺負人!我不是為你好嗎!你怎么能這樣呢?”
竹蕊站起來用手指戳了她一下,笑道:“什么你呀我呀的,又順嘴胡說了!好了,我要去見見爹爹——這時候,她已經走了吧?”
停云獨自立在庭院里,眼睛望著天空,像在想什么,又像什么都沒有想。竹蕊輕輕走到他身后,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沒有覺察出自己的到來,才輕聲說道:“您看這云,又往那邊飄去了。”
停云微微一怔,回過頭去,見是自己的女兒,披著一件蕊黃色的小披肩站在身后,手里還拿著一枝白麈尾,微笑道:“你又跑到這兒來送什么麈尾,我現在又不修煉。是想和爹爹說事吧?”
竹蕊嬌俏地一笑,道:“爹爹就不能不說明白啊,總是看這么透,女兒都覺得沒意思了。”
停云哈哈笑起來,拉著女兒的手,回到房間里。
他讓所有人出去,然后自己坐下喝茶,竹蕊也放下麈尾,坐了下來。停云道:“就連剛才那句話,都是有所暗示的吧?”
竹蕊眨眨眼道:“父親,她真的是鳳王嗎?”
停云手中的茶盞停在嘴邊,沉吟片刻,道:“是。雖然我沒見過她的真容,但那氣息沒錯。”
“她和你說什么了?”
停云放下茶盞,嘆息一聲道:“蕊兒,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畢竟是朝中的事情,你一個閨女,問多了也不好。”
竹蕊低頭呆了一會兒,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擔心爹爹您——之前那些事情,她知道嗎?若是不知道,您要不要隱瞞下去?若是知道了,您……”
停云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竹蕊知道父親心中不悅了,稍一停口,又猶豫著輕聲道:“女兒只是擔心父親……”
“難道我自己處理不好嗎?”停云沉聲問道。
竹蕊眼圈紅了,起身恭敬垂手答話道:“女兒知道不該過問朝中之事。但是對鳳王來說,父親有錯在先,她就是不原諒您,您也沒有辦法。再說,這些日子您也看見了,雖說您依憑了鴉王,但靈君對您還是不信任。明里暗里,他都讓人盯著您,最近幾天更是如同軟禁一樣,還封鎖了消息,不讓任何人透出一點口風去。今天鶴族又奉命前來捉拿——那哪兒是捉拿我們全家,根本就是要找借口殺人!您如果再不做個決斷,恐怕真的要大難臨頭了!”
竹蕊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最后幾乎都是帶著懇求和脅迫的語氣對她的父親說話了。停云耐著性子一直聽著,但當聽女兒說完“大難臨頭”四個字時,他抄起桌上的茶碗,“咣”地朝地上砸去,“啪”地一聲,茶碗摔了個粉碎。
竹蕊忍著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父親……”她哽咽著跪下去,膝行至停云面前,抓住他的衣角,哀求道:“您就是生氣,女兒也要求您……該做個決斷啊!鳳王性情古怪,喜怒無常;鴉族不是我們可以依靠的;靈君……靈君更是對鳳族要除之而后快。咱們家里,哥哥雖然穩重大氣,但性子柔弱,這些話,即使他想到了,也斷然不會像我一樣說出來,惹您不高興。……父親,現在可是最艱難的時候啊!……”
“唉!”停云重重一聲嘆息,頹然彎腰,拉起哀哀哭泣的女兒。他撫著女兒的手,和女兒一同在椅子上坐定,道:“你剛才說的,何嘗不是為父心中所想啊!你知道嗎,我雖然能確定這個女子是鳳王無疑,但她的性情和原來真是大相徑庭。原來的鳳王,剛直純凈,雖然也很聰明,但要做什么,一眼就能讓人看明白。可是現在的她,心機深藏,喜怒無常,難以捉摸。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觸上逆鱗。唉!其他兩方,就像你說的那樣,無法依靠,更不能觸逆!方才我立在庭院里,想的也是這件事。可是左思右想,想不好到底應該怎么做才能保你們安全!”
竹蕊一個激靈,抬起淚汪汪的眼睛,凝視著父親,道:“父親,你說什么?保我們的安全?難道您沒有想過自己的安全嗎?”
停云愛憐地望著竹蕊,道:“蕊兒,你娘去世得早,咱們家雖說錦衣玉食,但我知道你過得苦。你哥哥除了靜心讀書之外,家里的事幾乎沒有管過。你雖是個沒出嫁的女孩,但偌大一個左桐君府,哪般事情你沒操過心?幾乎就像一個主母一樣!蕊兒啊,若是你和你哥哥為了我的事情遭了拖累,為父就是死了,那魂靈也不能安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