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隨著哨聲,一張結(jié)界也在慶海城上空布開了,帶著陰冷的氣息,堅固異常。
車凌鈞皺起眉來。“難辦啊!”
“為什么?只要轟開他們不就行了?”在管小玉看來,這比剛才的音波陣好對付多了。
但沒等車凌鈞給出答案,尸群便先告訴她原因了。
一股暗褐色的氣體在尸群中快速彌散開來。因?yàn)橐股脑颍嚵桠x他們看不清楚。但翠衣先有了反應(yīng)。她先是捂住鼻子,然后痛苦的哼了一聲,暈倒在地上。
“尸毒?”管小玉驚呼,忙喚出白鳳為翠衣治療。
車凌鈞撐開了九夜靈壁。這道防御壁不僅能抵御進(jìn)攻,而且能抵御一部分毒氣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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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般的尸毒。里面混著毒藥。不過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我才說不好辦。”
管小玉明白了。如果將這群尸體擊碎,那尸毒會蔓延得更快更劇烈,他們即使不被尸群所傷,也會死在一片毒氣中。
幾十個尸魔和僵尸撲到防御壁上,又被防御壁的靈氣反彈回去。有些尸魔不那么堅固,被自己的同類撞碎了。一旦撞碎,便有大量尸氣散發(fā)出來,有一小部分便透過九夜靈壁滲進(jìn)他們的小空間里。%&(&
“果然如此啊!”管小玉道,“也許我有辦法!”
車凌鈞想起管小玉用過的一個招式那個招式使出,便會一片光明。
“你想用光耀九天?”
“嗯。”
“是不是太費(fèi)力了?上一次你用,可是在白天。那時候的黑暗是我故意所為,你反擊成功,也借了不少白日里本就有的陽氣吧?而這次——現(xiàn)在可還是黑夜呢。黑夜本來陰氣就重,它們陰氣更重。你自己使用光耀九天又能堅持多久?殺傷力又有多大?”
“但是不試試,我們就都沒有活命的機(jī)會啊!這樣畏首畏尾,也一樣是死!”管小玉焦躁起來,“不然,就只能沖破結(jié)界了!”
“現(xiàn)在是根本就不能出去!”車凌鈞警告一樣地對管小玉道,“外面尸毒已經(jīng)很多了。”
的確,保護(hù)罩外面,已經(jīng)濃霧沉沉,尸群腳下的土地上,也堆積了一層汪汪的毒液。
“難道我們就這樣被困死在這兒?”管小玉更焦躁了。她看看已經(jīng)醒來的翠衣,小姑娘強(qiáng)作鎮(zhèn)定,卻掩不住眼底的恐慌。
“我不是那個意思,”車凌鈞解釋道,“我是說等等,天快亮了。”
尸氣之外,月已西沉,天空卻還是黑沉沉的。
“天快亮了?”她說道,“你的意思是再堅持一會兒?”
“對。九夜靈壁可以支持好一陣子,足夠等太陽出來。到那時候你再使用光耀九天不就好了嗎?”
管小玉點(diǎn)點(diǎn)頭:“好。那就再等一等。”
三人趺坐在地上,在九夜靈壁的保護(hù)下守心固神,等待日出反擊。
一批又一批的僵尸和尸魔攻擊著九夜靈壁,又一次次被靈氣彈開崩碎,化成濃厚的尸氣凝聚在空氣中。
翠衣再次支持不住。她沒有什么修為,而現(xiàn)在滲進(jìn)防護(hù)壁中的尸氣已經(jīng)比較濃郁了,再次超出她承受的限度。她搖晃了一下身體,又倒下去。
這一次,是車凌鈞扶住了她。
“天亮了。”他簡短說道。
管小玉呼吸,又閉住呼吸。九夜靈壁迅速縮小,只包裹住翠衣一人。與此同時,燭天劍出,一道明亮的光芒如利劍般劃破重濁的尸氣,直刺天空。一股清新的空氣順著光芒所開的道路直瀉而下管小玉再次呼吸,狂喝!
“光耀九天!”
蒼梧鳳鳴,聲聞九霄。燭天明光,輝耀朝陽。
陽光與劍光相接,劍光將陽光招引。一片明光所照之處,哪里還有愁云慘霧,腐尸鬼魅!一片明光所過之處,無論尸魔僵尸,全都瞬間土崩瓦解!
“我發(fā)現(xiàn)你平時不大聰明,但關(guān)鍵時刻卻一點(diǎn)也不笨。”車凌鈞收了九夜靈壁,向管小玉輕笑。
管小玉還他一記眼刀:“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只是比你缺少實(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
車凌鈞眉毛一挑:“這樣挺好。這樣還能讓我過過保護(hù)你的癮。——女人太強(qiáng)了就沒意思了。”
“現(xiàn)在你未必是我的對手!”
“你看,就是不如以前脾氣好。”
……
“這兩個人真有意思,一點(diǎn)都不像剛從危險中脫離的樣子,還有精神打情罵俏!”慶海城外一處莊園里,龍煞對著一塊水晶石露出輕蔑的微笑。
“幫主,我們還是沒能成功。”貫地說道,“所以這兩個人——才這么得意吧?”
龍煞擺擺手:“我本來也沒想著能成功。若是這種陣法就能殺了他們兩個,那梟王是不是應(yīng)該早就死過很多次了?我這樣做,只是要爭取點(diǎn)時間,讓我們能撤出那座城。畢竟我們還要給圣主辦事,怎么能全軍覆沒呢?”
“是,屬下不夠思慮深遠(yuǎn)。”
“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誰讓你只是我的手下呢?手下若是比上位者強(qiáng)了,恐怕麻煩就大了。”
慶海城空曠的街道上,車凌鈞和管小玉也在談?wù)撝谍垘汀?
“暗龍幫真是心狠手辣,居然屠了一城的人來造這尸群陣。他們眼里還有什么是不能做的?”管小玉恨得咬牙切齒。
車凌鈞也是神色黯然。不久前他還在這城里走,看著一城人普普通通的面孔,看他們做普普通通的事情,聽他們說普普通通的話。經(jīng)過一家空蕩蕩的店鋪時,他頓了頓腳。
“怎么了?有什么古怪?”管小玉也停了下來。
“——沒有。只是想起一件小事。——走吧。”
就是在這里,他看見了暗龍幫殺了一個小孩,氣死一個老者。
暗龍幫!若不能翦除它的老巢,不能泄我心頭之憤!
車凌鈞眼中劃過一絲兇戾。
翠衣已不再開口。血鸚鵡一旦發(fā)聲,就不再有傳音的能力。她默默地帶著管小玉和車凌鈞出了城,來到靈月山谷的樹海。
這里草木茂盛,鮮花盛開,碧綠的湖水像一彎可愛的綠寶石,鑲嵌在林間空地上,映著日光優(yōu)美異常。
“這是你的故鄉(xiāng)?”管小玉問。她覺得這里太美了。
翠衣點(diǎn)點(diǎn)頭。她目光流連,既驚訝又贊嘆,還有一抹淡淡的憂傷。這就是她的故鄉(xiāng),從未生活過的故鄉(xiāng)。她沒有親眼見過這里的一草一木,更沒有見過這里曾生活過的快樂的血鸚鵡。她只在父母口中聽說過這兒,聽說過這個安靜美麗的地方。
她不作聲,取出懷中用一方絲帕包著的血霞珠。她向四周看看,最終選擇向那一灣湖水走去。
管小玉也不作聲,默默跟在她后面。她知道此刻翠衣需要安靜。車凌鈞也沒有出聲。他此刻想起的是自己一家被滅族之后的場景。
沒有如此幽靜的場所可以憑悼,更不能用翠衣這樣相對平和的心態(tài)去面對。
他不像翠衣,沒有見過她的族人。他曾是他們的王,他見過他們的笑臉,也聽過他們訴說的痛苦。可再次相見,他看到的只有累累的尸骸——在他記憶里,那些尸骸無邊無際,無邊無際!即使過了這么久,當(dāng)時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依然清晰得像剛割破的傷口。
車凌鈞靠在一棵樹上,眼睛微閉又睜開。
管小玉已經(jīng)陪著翠衣走到湖邊。翠衣選定一個地方,將血霞珠交給管小玉,自己跪了下來。她掌心向天,抬頭仰望天空,嘴唇翕動,似在念著什么咒語。本來平靜的湖邊揚(yáng)起一道微風(fēng)。風(fēng)在草木間穿行,在湖水上躍動,開始時不著邊際,后來卻變成了一曲天籟之音!
沒有旋律,沒有音符,只有風(fēng)聲在草木間高高低低地奏響,在水面上輕輕重重地?fù)軇印?赡蔷褪且皇滓魳罚瑫r而婉轉(zhuǎn)時而憂傷,時而低迷時而輕揚(yáng)。凡聽到這風(fēng)聲的,無不能感受到這片土地上曾經(jīng)有過的美,有過的自由與祥和;凡聽到這風(fēng)聲的,也無不能感受到血鸚鵡們屢屢遭難時候的惶恐與凄愴。
風(fēng)吹過翠衣的手掌,在她手掌上打出一個小小的旋渦,停留片刻。翠衣小心地捧著那個旋渦,將它放在管小玉手中的血霞珠上。
沉甸甸的血霞珠被清風(fēng)托起來了,在晴空下飄浮,映著明媚的陽光閃出七彩如虹的光芒。清風(fēng)將它帶走了,帶到湖心上空,讓它落下來。
九十八顆血霞珠,一顆顆墜入湖中。紅色的珠子綠色的水,晶瑩的水珠哀怨的風(fēng)。
翠衣聽著珠子墜入湖中的聲音,管小玉也聽著,甚至戰(zhàn)得遠(yuǎn)遠(yuǎn)的車凌鈞也在傾聽著。
直到最后一顆珠子墜入湖底,那陣清風(fēng)略一盤旋,消散在虛空中。
車凌鈞聽了默不作聲。管小玉說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他是她的丈夫,但他也是王。是一國之君,也是魔界舉足輕重的人物。他本是無所畏懼,但身居其位,又不能不有所畏懼。他緩緩嘆了口氣。
“不能為美人而輕天下?”他苦笑一聲,想開個玩笑。
管小玉卻很嚴(yán)肅地?fù)u頭:“不能。那是不負(fù)責(zé)任,是逃避,是輕褻使命和國人對你的信任。你放心,我會好好處理。別忘了——”她也自嘲般一笑,“我是天狼王和鳳王的女兒,有不可估量的力量!”
車凌鈞陪著笑了一下,道:“好,那就不勉強(qiáng)了。我們不會就此別過了吧?”
這一次管小玉沉默了。她目光閃爍,不知道該不該去看車凌鈞。翠衣在遠(yuǎn)處漫無目的地散步,應(yīng)該是在憑悼族人。湖水蕩漾,湖面上空竟還有兩只蝴蝶在拍著輕薄的翅膀,它們想要飛到哪兒去?……
車凌鈞已經(jīng)站起來,卻還是站在原地,并沒有向自己走過來的意思。他心里一定不舒服吧?……
管小玉心底微嘆,勉強(qiáng)漾起一個沒有笑意的微笑,向他走過去道:“是啊,我就準(zhǔn)備走了。我們……”她微微猶豫,伸手擁住了車凌鈞。
車凌鈞身子微微一僵,也回抱住她,動作也和她一樣,沒有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