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婆婆第一次真正地笑了。“哈哈哈”她直到笑夠了才說道:“你有這樣的見識,真比那個什么萬羽靈君強多了!可你知道嗎,鳳族也是繼承了這種血脈的,所以才成為元族啊!”
“哦,我知道!”管小玉驚訝地問。“可翼族里還有沒有別的族,我就不清楚了。”
“唔,有!當然有。是梟族。”聾婆婆鄭重其事地說道。
“梟族?怎么會!”管小玉更震驚了。她覺得梟族是不配有這種神圣的血脈的。
聾婆婆道:“他們掌管黑夜,是造化神最早造出的一個神族。也是翼族的元族。沒有人告訴你吧?”
“沒沒有!”管小玉瞠目結舌。
就在這時,她手心的靈珠忽然變得火熱,熱到她都有些拿不住了。她驚叫了一聲,手一抖,靈珠掉在地上。
“啊,珠子摔——”沒等她說完話,那碎珠子發生了更神奇的變化。
那個長著翅膀的精靈,從那碎珠子里如破繭的蝴蝶般飛揚起來,迅速生長,很快就長成管小玉一樣高的少女的形體了。然后,她抖了抖雙肩,那雙翅膀便如同落葉般脫落下來,化為星塵。
“你——”管小玉驚訝地望著面前這個赤子般的美麗的少女,見她尚且不知害羞,如剛出生的嬰兒般微笑著望著自己。
“她等著你給她命名呢!”聾婆婆道。
管小玉臉紅了。她從沒見過這樣赤身裸體的女孩子,況且她的身姿真的很美。她火紅色的長發披散著,正好遮住那最美的誘惑,一雙同樣火紅的眸子像紅寶石一樣熠熠生輝。甚至她的通體也都散發著淡淡的紅光,就像火的精靈。
“她的名字——”管小玉遲疑著,忽然覺得自己真像這少女的母親。
“叫——離珠吧!因為她簡直太紅了,就像火的精靈。”管小玉最后選好了她的名字,認真地說。
聾婆婆點點頭,道:“好,就叫離珠。從今天起,她就屬于你了。是你的屬下,也是你的伙伴。”
“哦?太好了!我在這兒也不會孤單了!”管小玉歡呼起來,離珠也笑得更開心了。
車凌鈞沒有回答,用手撩起她滿頭陽光般燦爛的金發,道:“你的頭發,還有眼睛,都必須變成黑色。”
管小玉愕然地望著他,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到底怎么了?”
車凌鈞認真地望著她道:“我只能告訴你,你要做我的王妃了。至于別的,現在我沒功夫說。”
管小玉目光一跳,向后退了半步:“做你的王妃?我不會同意!”
“因為你有未婚夫了?”車凌鈞直指核心。
管小玉眉毛一挑,道:“你怎么知道?”她顯然沒有想到車凌鈞會知道這件事。
車凌鈞冷然一笑:“我不光知道你有未婚夫,還知道他是戰神武威,對吧?”
“是……可是你怎么知道的?”管小玉不解。
車凌鈞道:“因為他今天來過了,而且帶了你的面具回去。”
管小玉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他來了?你為什么不讓我見他?”
車凌鈞道:“見他?你是想被他殺了,還是想讓他帶你回去后,你倆被嘯天殺了?”
管小玉愈加迷惑不解。
“殺我?……他?為什么?嘯天又是誰?”
車凌鈞沒有做太多解釋,只抓住她的胳膊淡淡說道:“嘯天就是萬羽靈君。——好了,你跟我走!”
“我不走!”管小玉掙脫他的手,倔強地說,同時看了看聾婆婆和離珠。
聾婆婆的表情如何,她看不出來,但她覺得她似乎是無動于衷的。至于離珠,滿臉茫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車凌鈞倒從她這一瞥中覺察出了她的想法,于是說道:“你不必考慮任何人的意見,你必須這么做。至于那個靈族少女,如果你做了我的王妃,她就可以每天跟著你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管小玉逼視著車凌鈞,目光灼灼。
車凌鈞卻毫不畏縮,直盯著她的眼睛道:“我會把她帶走。我會按照她的能力給她相應的安排——你們就再也見不到面了。我是說,你給她命了名,她有一半心魂是屬于你的,若離開你,她會很難過,甚至會傷心致死。”
管小玉驚呆了。原來一個命名竟有這樣的力量!要知道的話,她才不會輕易給她取什么名字呢!可是現在,她看看純如赤子的離珠,卻也無可奈何。她心本來就不硬,況且神與魔的心魂就像人類的血脈一樣,一旦有了傳承關系,就無法斬斷。
“我只能去了?——為了她?”管小玉喃喃地說,掩不住滿滿的失望。
聾婆婆開口了:“去吧,你本來就別無選擇。”
管小玉深吸一口氣。她覺得自己真可笑,原本是掌控著一族權威的神王,是號令三軍的元帥,現在竟連自己的去留都由不得自己。
不過她還是想做些什么。
所以她還是爽快地答應了:“好,我跟你走。”
“先幫她把頭發和眼睛的顏色變成黑色。”車凌鈞說,“是永久的黑,永遠都不會褪色!”
管小玉感到一陣莫名的悵惘。金色的頭發,碧玉般的眼睛,白雪般的肌膚——這是鳳族的特征,是天空和日月共同賦予這個神族的女孩所特有的容貌。但是現在,車凌鈞竟要她改變這一切。
“我不要變!”她說,聲音不高。因為她知道就算說了也是白說。
果然,車凌鈞一瞪她:“就你這樣子,誰不知道你是神族的血統!一旦被別人認出,就是一人一口,也把你咬死了!”
管小玉被他用的詞嚇了一跳:“咬死?魔族就這么恨神族嗎?”
車凌鈞道:“不是恨,而是他們都認為,吃了神族的血肉,就可以很快提升功法魔力。你想死得很難看嗎?”
管小玉搖搖頭。車凌鈞說的場景,就是想想,她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了。
“何況——你已經死了。”車凌鈞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推了她一把,“所以,你馬上更容,讓別人認不出你的身份。”
管小玉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她苦笑了一下,跟著聾婆婆走到一面墻邊。
“我的容貌難道更的還不行嗎?”她問,又像是自言自語。“就連白鳳也沒能治愈這張臉,我還變什么發色眼睛啊!”
聾婆婆道:“別有那么多牢騷了。你想想,白鳳都沒治愈的東西,能算是真正的傷害嗎?”
管小玉心頭一震。是啊,當初她剛能下床,就跑到井邊去看自己的容貌是不是被白鳳恢復了。可一見到那張依舊丑陋的臉,她失望極了,忍不住向井水里連擊好幾掌,濺起好高的水花,才算稍稍平息心里的委屈。她當時只覺得自己被毀容毀得太深,卻根本沒去想白鳳是治愈真正的傷痛疾病的靈禽,若沒有真正的傷害,它又怎么去治愈呢?
就在她分神之際,墻上一道暗門打開了,墻后出現一間深邃的屋子。管小玉驚訝地望著那間屋子,好奇地盯著里面的景象。
面對她的,是一座大大的方形祭壇。祭壇中間點著一盞金黃色的燈,燈里燃燒的,正是產自北境的黃焰石。祭壇四角上分別立著四個面貌身姿各不相同的魔族偶像,一個在坐著哭,一個在站著笑,一個在斜著身子滿臉悲傷,另一個仰著身子像在驚嘆什么。在四座偶像之間,就都是紛繁的符號花紋,看樣子應該是地暗族的咒語。
管小玉看看祭壇,又看看聾婆婆,道:“這是地暗族的祭壇?這四個偶像是什么意思?”
聾婆婆道:“這就是我族的祭壇。這四個偶像,是我族四個祖先。他們的表情,是他們平生的遭遇。不過你知道也沒有用,我就不講給你聽了。來,跟我進來,我來給你施法。”
管小玉猶疑著跟著聾婆婆走進密室。聾婆婆讓她坐在一張蒲團上,一邊準備要用的東西一邊說道:“這叫‘置顏術’,只有地暗族才做的最地道。置顏術要想成功,除了要有草藥的力量外,還必須要從被置顏者的體內震動其靈波,讓他有從內而外的改變。所以雖然看似簡單,卻沒有幾個族能做得很好。現在我要給你置顏了,來,喝掉這藥。”
管小玉接過聾婆婆遞來的碗,把里面的東西喝了下去。那液體又苦又澀,還有點辣,喝得她差點吐出來。聾婆婆見她喝完,走到她面前,用手撩起她的頭發,又掀開她的眼皮,道:“往后有點痛,你可要忍住了。”
管小玉聽了這話,無奈地想:“就算我現在說反對,不是也一樣沒用嗎?還和我說這些做什么。”沒想到,就在她毫無防備之時,一股極細微又極有穿透力的震波直接傳到她的靈核深處。
這靈核乃是靈體核心,無論是神是魔,只要有靈體之物,就都有這個靈核。靈核不滅,即使靈體散盡也可慢慢重新聚集靈氣為新的靈體,在重新修煉為神為魔。一旦靈核被損,那即使至高天神或至尊魔王,也都將灰飛煙滅,不得超生。因此聾婆婆給管小玉靈核以震動,真使她有欲死之感。
一股細細的鮮血順著她嘴角流下來。管小玉開始知覺天靈穴疼痛難忍,繼而才覺出眼睛和頭皮的疼,真如火燒一般炙痛難當。她忍不住呻吟起來。聾婆婆見她痛苦萬分,似乎比別人還要厲害,心中詫異,又怕她會為這點事傷到性命,于是忙取過一盞水來,遞給她道:“喝點水,痛苦會小一些。”
管小玉卻連一眼都看不了,她手猛地一揮,水碗被打翻了,水濺了一地。她斷斷續續問道:“什么時候完?我快不行”
聾婆婆心慌起來。雖說這置顏術要震動靈核,讓人從內部變化,是有點痛苦,但無論如何也比洗魂臺要來得輕。可為什么看上去她痛苦到要死的地步呢?即使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巫師,聾婆婆還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