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宮門口，天色已經大黑了。

守門的侍衛一見是燕凌，連忙讓開，卻又有些疑惑：“太子殿下怎么這么晚了進宮？馬上就到落鎖的時間了，太子殿下若是趕不及，呀留宿宮中，得去要了陛下的旨意才行。”

本來就心煩意亂，燕凌根本沒想讓燕帝知道他進了宮。

一轉頭，臉色沉沉的，燕凌低喝道：“本宮有事要見母后，會及時出來的，你們這些奴才要是亂嚼舌根被父皇知道了本宮深夜進宮，本宮就將你們的舌頭拔了。”

“太子……”

那侍衛本來就是討好提醒一句，哪知馬屁拍在馬腿上，當場嚇的不敢說什么。

燕凌冷哼一聲，大步朝天仁宮去了。

……

深宮中，姚皇后所在的天仁宮卻依舊亮著燈。

這幾日，姚皇后心情都大好，知道燕凌馬上就要隨朝聽政學習，這更是燕帝對于未來儲君的培養。看來事情已經定了，只要燕凌不再出事，熬到燕帝身體不行，自然就會傳位。

到時候名正言順，她也是后宮中最尊貴的女人了。

對鏡卸妝，姚皇后一邊取下耳環，一邊任由倩云幫她梳頭，滿臉都是笑容。

“娘娘心情一定很好。”一旁的飛星笑道，“之前皇上身體不好，娘娘整日愁眉不展，心系皇上。如今總算是好了，皇上龍體康健，太子殿下有立了功，難怪娘娘笑呢。”

面對自己信任的宮女，姚皇后也放下戒心，點點頭：“是啊，本宮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凌兒終于定了，本宮也安心了。”

“恭喜皇后娘娘。”兩個宮女同時道。

看著鏡中的自己依舊雍容，雖然不如從前那般年輕，但卻多了歲月沉淀下來的貴氣，姚皇后起身，任由飛星和倩云幫自己換上睡衣，忽然，有太監在外面急道：“皇后娘娘，太子來了。”

什么，太子來了？

姚皇后心頭一驚，這個時候都要落鎖了，燕凌來什么？

定然是有急事！

她匆匆又讓兩人幫她穿好衣服，連頭都來不及梳，就披散著長發出去了。燕凌焦急的在寢室外走來走去，一看到姚皇后出來，他立即迎上去，剛要開口，卻看到飛星和倩云也在，馬上又閉嘴了。

“你們倆先下去。”燕凌沉聲說道。

以前無論太子和皇后娘娘說什么，也沒有讓她們離開的，倩云和飛星有些奇怪，但一看燕凌如此神情，也不敢多說什么，匆匆下去了。

姚皇后越發擔心了，立即問他：“凌兒，你到底怎么了？這個時候來見母后，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忍了又忍，想了又想，燕凌終究說了出來：“母后，孩兒有件事情要問你，母后一定要告訴孩兒。”

“我想知道，我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當聽到燕凌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姚皇后臉色大變，呵斥道：“你瘋了，誰讓你想這些的！這件事情，上次母后是不得已才告訴你，早就讓你忘了，你怎么還提？”

“可不是孩兒要提，實在是有心之人在背地里操縱此事。”

燕凌將今日出宮之后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那些孩童在街上編著兒歌瞎唱，還有在酒樓里聽到的說書，姚皇后聽得眉頭緊鎖，身子也有些發冷了。

怎么會這樣？到底是誰編這些東西，亂說的……以前可不曾聽說京里流傳這些故事，為何偏偏她把這些事情告訴了燕凌，就有這樣的事情流出來了？

可是有誰查到了什么？姚皇后一想，“那血……是不是你九弟做的?”

燕凌搖頭：“應該不是，燕鈺至今還在府中養傷，沒有出門，哪里可能懷疑到孩兒頭上？”而且他也派人將此事擺平了，隨便讓九皇子府的一個下人出來頂罪，燕鈺就算是懷疑，也只會以為是那個下人報復他做的，怎么可能想到他身上。

“可是，除了是你九弟，那又會是誰？”這話剛一說完，姚皇后就想到了一個人，“是你二弟，燕璟?”

蘇寒易的確是有最大的可能，只是，燕凌如果想不到其他的辦法，阻止幕后之人查下去，只怕終究有一天他是會暴露的。

所以他現在只想知道究竟誰是他的親生父親，看從源頭上能不能下手。

“這件事情，是你母后當年犯了一個錯。”姚皇后臉皮子顫抖著。要在自己的兒子面前說這些事，縱然是她也沒有這個勇氣。

“如果不是因為你父皇寵幸茹妃那個賤人，母后怎么可能鑄此大錯？”

這么多年來，姚皇后一直將此事深埋心底，就連她身邊最信任的兩個宮女也從來沒有說過。她也以為此事已經過了，從此就當沒有發生。可是現在，一發動引全身，又喚起了這個她根本就不想提起的往事。

燕凌臉色陰沉，一字一句說道：“母后，孩兒的大事，絕對不能有絲毫閃失。只有讓當年所有涉事之人全部消失，死無對證，才根本無從查起。”

姚皇后嚇了一跳，猛然看著他：“你說什么？”

手起刀落，燕凌狠狠比了一個斬的動作，陰森森說道，“殺了他，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查到此事了。”

“不可能。”姚皇后脫口而出。

“為什么不可能？莫非母后還對這人留有余情嗎？”

‘啪’的一聲，姚皇后巴掌打在燕凌臉上，“放肆！”

急速的喘息著，姚皇后激動得臉色都變了，燕凌也捂著臉，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說了什么，剛才他不過是脫口而出，現在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對不住母后，孩兒只是一時激動。可是孩兒的事，真的容不得半點閃失，母后就不能為了孩兒著想嗎？”

不是姚皇后不肯做，而是根本做不了，也不敢做。

渾身冰涼，然后一點點變得僵硬，姚皇后看著燕凌急切而焦躁的臉，終于長長嘆了一口氣。

“不要多想了，這輩子你都殺不了他的。你親生父親，就是翟興騰。”

什么？燕凌幾乎聽得都傻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聽到這個答案。

大燕赫赫有名的戰神，被她父皇最寵幸的那一個人男人，竟然是他的親生父親？！

窗外，一抹黑影吊在房檐下，很快化作一朵黑云飛去。

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