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聽漄回眸看她，輕輕的搖頭，“朕怕，睡著了，便再也見不到你了。”

黎沫坐在他身側，攬住了他的肩，“累了就休息，妾在這兒。”

傅聽漄黑眸灼灼，“沫兒，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黎沫心上無端的涌上了不安，她凝著他，良久才道：“好。”

她扶著傅聽漄，離紫竹林越近，她的唇角抿的越緊。

月光灑下，紫竹林里的小木屋內還亮著燭火。

站在木屋前，傅聽漄淡笑著，伸出顫巍巍的手，推開門，“上次沒帶你進來，這次過后，朕對你，再無秘密。”

黎沫沒說話，心下愈發不安。

他們的腳步越發的慢，可該看到的東西，依舊會出現在眼前。

黎沫望著前方的寒玉冰棺，腳步無論如何也挪動不開。

“來。”傅聽漄滿目深情地凝視她，拉著她，艱難的一步步走向冰棺。

看到冰棺中，那熟悉了十六年的容顏時，黎沫反倒冷靜了下來。

她伸手撫摸著“自己”冰冷的臉，抬眸凝向了傅聽漄。

“沫兒，你睡了五年，我也看了你五年。”傅聽漄深深地回視她，“可你一直不肯睜眼，你不愿再看我一眼。”

黎沫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人都沒了，你還留著一副軀體做什么。”

她知道，他一早就認出了她。

“若是連軀體都沒了，我大概也活不到現在。”傅聽漄蹭了蹭她的額頭，“在我認為我會這樣默默看著你一輩子的時候，你來了。”

黎沫沒躲開，也沒說話。

傅聽漄低低地說：“沫兒，最后幫我一個忙好嗎。”

“你說。”

“扶我進去。”

黎沫倏地掀眸，怔怔地看他，“你說……什么？”

傅聽漄揉著她的腦袋，想往常一樣，熟練而寵溺，“我接受不了，和你分開的一時一刻。”

“朝堂上已經安排好了，有了太子，你可以垂簾聽政，朝中大臣皆會輔佐與你，他們的弱點我都留給你，若是不聽話，殺了便是，你不要讓自己受委屈……”

傅聽漄一直在絮絮叨叨，黎沫把他扶到冰棺里，他也沒停。

“百年之后，若是你愿意，我想與你同寢而眠，若是你不愿，可以隨意把我處置了。”

黎沫終于打斷他的話，“傅聽漄，你明明知道我下了毒，為何還要吃？”

這是上次她被仇思璃抓出宮時，她從他那兒拿的毒藥，一旦中毒，無藥……可解。

“我說過，你要的，我都會給。”傅聽漄的雙眸費力睜開，想把眼前的姑娘牢牢記入靈魂。

下輩子，他不會再欺她，騙她，他只求能與她白頭偕老，恩愛不移。

“當年的你去了哪兒？”黎沫低低的譏笑，不知是嘲諷他，還是嘲諷自己。

“這些日子里，你對我，可曾有過一絲的心軟？”傅聽漄緩慢的伸手，撫上她嬌嫩的面容。

黎沫凝眸看他，良久，才毫無起伏道：“未、曾。”

“那就好……”傅聽漄笑了，抬起的手臂直直落下，他緩緩合上了雙眸。

傻沫兒，那天，她說的極輕，可他還是聽到了。

她說：聽漄，別哭。

……

棺中的人再也沒了氣息，黎沫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怔怔地撫摸著他漸漸冰冷的臉，慢慢地吐出兩個字，“未……曾。”

隨之而落的，是滴滴滾燙的熱淚。

這是他想要的答案，亦是她想要的答案，不論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