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兇狠,每年這個時候,積雪會慢慢融化,中間便會出現一條路,西戎人年年都會穿過這條路來打劫。
鎮守涂谷的將軍貪狼已經在這里待了六年,也不打算再轉向其它地方了,他是個沒有家室的人,已經三十六歲,有勇有謀,天生的蹙眉肌。
六年,沒到這個時候,他的眉頭都會蹙得更緊,因為他知道,每到這個時候,雪山后的西戎人就會開始在周圍亂躥,臨近的關口每年都會被打劫一番,就是他這里也會如此。
不過這也沒多少關系,因為像涂谷這種地方,通常是不住多少平民的,人都漸漸搬走了。不過西戎人卻會想著穿過防線,往里面進攻。
越是容易被突破的地方,越要放最勇猛的兵。
這一次的西戎人來得很多,而且很有規矩,不像以往那么散,他們還很急,貪狼皺起眉頭,總覺得哪里不對。
對面的西戎人忽然揚起了斧頭,貪狼舉槍以抗,西戎人被打退,又悍不畏死地沖了過來,貪狼更加奇怪,以往西戎人若是打不過,通常都選擇了直接逃走,非把人氣得半死不可,怎么這次又沖上來了?
他正想著,身后忽覺一陣寒意,貪狼下意識一俯身,前胸緊緊貼合馬背,一個拿著鐵斧的人瞬間從身邊竄了過去,那斧頭幾乎是貼著他的后背而過。
貪狼罵了一聲,“鐸鐸!又是你!”
被稱作“鐸鐸”的西戎人咧嘴一笑,鐵斧從左手換到了右手,語調高揚,“蠢狼,一年不見,有沒有想我這個宿敵啊。”
貪狼惡狠狠地看著他,“你們究竟想干什么?”
鐸鐸穿著抵御寒風的虎皮披風,手腳麻衣里也綁著獸皮,濃眉大眼,看起來也才三十出頭,很是年輕英武,說話卻氣人,“沒什么,就看你最近過得不錯,心里不爽,來找你玩玩。”
貪狼揮起長槍打了過去,鐸鐸用斧頭擋住,在馬上偏了身體,干脆牽馬繞過,避開后道:“蠢狼,你這功夫也不怎么見長嘛,年年都是這幾招。”
“年年都是這幾招,也沒見你突破過,哼,”貪狼策馬追上,“你們這次行動不對,到底想做什么?!”
“你問我啊?”鐸鐸忽然從馬屁股上抽出一只短弩,微微一笑,“不告訴你。”
話音未落,弓弩已出,貪狼偏頭躲開,正想嘲笑他兩句,不想身后突然傳來驚呼,“將軍!他們還有兵!”
“什么?!啊!”
貪狼震驚地回頭,一只弓弩卻突然射中了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都擊了出去,落地前,竟見一對騎兵從旁邊蜂擁而出!
鐸鐸落在他身邊,斧頭正搭在他的脖子上,“六年了,年年平手,蠢狼,這次你可成了我的手下敗將了吧?”
“敗給你?做夢!”貪狼抓住斧頭,抬腳踢了過去。
鐸鐸眼中一冷,按住斧頭就要往下砍,貪狼豁命反擊,但騎兵加入,戰馬聲響,貪狼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心神一時難以平靜,手臂又受了傷,因此竟是屢落下風。
鐸鐸抬頭看向城門,眼波一動,大聲道:“破城!”
貪狼眼神大變,對方人突然來了這么多,他們根本來不及防備,霎時間急得頭上冒汗,鐸鐸興奮地看著城門。
忽然,一個冷成的聲音突然闖入戰場,“我大周城門,誰敢破!”
貪狼微愣,捂住傷口倒退好幾步,一道銀甲從面前沖刺而過,更為冷厲的女聲響徹戰場,“殺!”
猶如神來之兵,鐸鐸的臉色隨之也難看起來,貪狼側頭看去,卻見一位女將軍竟伸手一抓,將一個五大三粗的西戎人提了起來,扔沙袋一樣扔了出去!
貪狼眨了下眼,那女將軍又搶來長槍,帶著身后的人,直接殺進了戰場。
鐸鐸警覺不妙,翻身上馬,“收兵,撤退!”
“撤得了嗎?!”
一把長劍從天而降,鐸鐸頭上冒出冷汗,險之又險地避過,抓起自己的斧頭看向了攻擊自己的人,卻見是一個手持長矛的年輕將軍。
容崢舉起長矛,轟然劈下,鐸鐸以斧頭擋,竟然還是被刺中了肩膀,心中越加驚駭,舉起弓弩射了一箭,找出空隙后立刻策馬狂奔。
容崢也沒有追他,來到貪狼面前,抱拳道:“閣下可是涂谷鎮守貪狼將軍?在下慶王府容崢,久仰大名。”
九連舵舵主容崢?
貪狼若所有思地轉過頭,看向了那邊正發號施令的女將軍,女將軍舉起手中的刀,高聲道:“窮寇莫追,打掃戰場!”
那想必就是風華郡主了吧?
“承蒙二位相助了,”西戎兵退,貪狼靠著副將站了起來,頗有些意外地打量二人,“在下貪狼,這是我的副將決然。”
蘇小小將長刀扔了,同容崢一起下了馬,來到貪狼面前,脫下頭盔,兩張年輕張揚的臉頓時出現在貪狼面前,蘇小小輕笑道:“久聞貪狼將軍大名。”
貪狼皺起的眉頭似乎略略有了舒展,搖了搖頭,道:“方才我還在想這場偷襲來得奇怪,而今看兩位在此,看來是不奇怪了。先進去說話吧。”
涂谷邊城都是土墻,里面埋了青銅,狹窄而高,九連舵的人都駐扎在外圍,貪狼讓人為他們安排,自己帶著容崢和蘇小小前往這涂谷的將軍府。
比起龍丘墨放在邊關的將軍府,這座將軍府稱得上寒酸了,但是比起尋常人家,也已足夠大,貪狼和副將都走了進去,軍醫帶著藥箱隨后跟來。
容崢和蘇小小坐在下方,有些口渴地開始給自己灌水,好像已經兩三天沒喝水了似的,貪狼不由好笑,“兩位看起來有些狼狽,莫非是急行軍?”
容崢嘆口氣,“事出突然,只怕晚一步錯過了大魚。”
“大魚?”
貪狼端詳兩人,京城里的公子小姐和邊關的人是不同的,細皮嫩肉,但貪狼方才見識過,那力氣可實在是讓人瞠目結舌,倒不愧是九連舵的兩位舵主。
往日他還以為這大周雙艷不過就是長了張好看的臉,現在看來,卻是自己先入為主了。
“是大魚,”蘇小小笑道,“將軍,不知您可聽說過‘鐵木丹’此人?”
貪狼目光一動,“你們是說,西戎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