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不見,慕聽離長高了許多,大約是在部隊受到的侵染,他的脊背挺的筆直,像是一株小小的青松,有種屬于軍人的堅毅和自信從內而外的散發出來。
仿佛他早已不是之前那個扶著盲杖脆弱的小男孩兒了,而是一個有著錚錚傲骨的小小男子漢。
慕聽離手里牽著慕聽朵,小臉上的弧度不顯的熱絡,也不顯的冷漠,恰到好處的能叫的上名字的陌生人的距離,他說,“謝謝小妹妹,也謝謝薄叔叔。”
繼而低頭看向慕聽朵,“朵朵,說謝謝。”
慕聽朵漂亮的小臉蛋上猶掛著淚痕,但還是很有禮貌的道,“謝謝小姐姐,謝謝叔叔。”
薄暮沉的眸光已經從慕聽離身上移到了慕聽朵臉上,他就這么看了她好久,眼底的神色隱忍而克制,似乎想碰觸她又不敢,于是就這么看著,嗓音極其的沙啞,“叫什么名字?”
慕聽朵仰著小臉有些迷茫,之前她好像說了好幾次了。
她軟軟的道,“慕聽朵。”
薄暮沉看著她的臉蛋,看著她的眉眼,似是想從那雙眼睛里看出什么卻一無所獲,他啞聲問道,“這是……你媽咪的女兒嗎?”
慕聽離小臉嚴肅而鄭重的回答道,“是的,朵朵是我媽咪的女兒。”
薄暮沉的瞳眸深處似是劃過劇烈的疼痛,那疼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竟什么都說不出口。
慕聽離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于是便開口,“薄叔叔,再見。”
薄暮沉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他猶記得四年前他也是這般跟他說,薄叔叔,再見。
后來他們就真的沒再見過。
想到這里,他幾乎是本能的抬手握住了慕聽離的胳膊,不敢太用力,又不敢松手。
慕聽離回頭,疑惑的問,“薄叔叔還有事?”
薄暮沉喉結無聲的滾動,眼眸深寂而晦暗。
有女人的聲音敲在地板上略微顯的有些急促,“聽離,朵朵,不是說讓你們……”
薄暮沉晦暗的神色逐漸的繃了起來,變成了面無表情,唯獨那雙深沉如海的眼眸劇烈的縮起,握著慕聽離手臂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捏緊了。
手臂上的力道突然加大,卷起一陣鈍痛,慕聽離皺了皺臉蛋,再看向面無表情的男人,忍著沒說什么。
薄暮沉看著幾乎是小跑著走近的女人,她剪著利落的短發,發尾微卷,將那臉蛋襯的小巧之余又多了幾分大氣。
看見他的時候聲音跟著頓住了,一雙眼眸里似是有淺淺的詫異,但很快又散開。
像是看見一個叫的出名字的熟人,表情除了最開始的詫異之外,便再無多余的表情。
她在他面前站定,卻并沒有看他,只是垂眸看向慕聽離,她的嗓音一如四年之前一般,或者跟記憶里的那個人融合,淡漠而寡涼,“薄暮沉,松開你的手。”
眼神始終落在她身上未動分毫的男人像是恍然回神,觸電般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嗓音仍是啞啞的溫柔,“聽離,抱歉。”
慕聽離牽著慕聽朵走到慕晚茶身邊,女人自然而然的牽住慕聽朵另一只小手,準備轉身的時候男人卻先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曾抬眸,亦不曾給過他一個多余的眼神。
男人的聲音啞到了極致,“你……留下來吃飯好嗎?”
似是哄慰,似是卑微的乞求。
慕晚茶唇角極快的掠過淺淺的嘲弄,聲線慵懶的不帶任何感情,“我看你好像不是一個人,我們留下來合適嗎?”
從薄暮沉看到慕聽離開始便放開了聽絮的手,而她一直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安靜的像是不存在。
她看著眼前的女人和那兩個孩子,看著爹地在他們面前放低了的姿態,有種他們才是一家人的錯覺。
她平靜的出聲,“爹地?”
薄暮沉回頭,看向聽絮,朝她招了招手,清冽的嗓音里遮不住的急促,“聽絮,過來。”
薄聽絮走了過來,模樣很是乖巧。
慕晚茶看了她一眼,心頭忽然涌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像是被什么東西撥了一下,很輕。
隨即她有些嘲弄的想,大約是這個孩子太漂亮了,也是,有薄暮沉那個顏值逆天的父親,長的漂亮一點也正常。
薄暮沉低頭看著聽絮,溫和的詢問,“聽絮不是很喜歡朵朵嗎?”
他的語氣里有自己不曾察覺到的急切,“留她跟你一起玩好嗎?”
薄聽絮仰著小小的臉蛋看著薄暮沉,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么,最后,她點了點頭,嘟起的唇里吐出一個字,“好。”
她很是淑女的走到朵朵面前,正準備開口,一道女聲忽然截斷了她。
“聽絮,再不過來吃飯要涼了哦。”
慕晚茶垂著的眼眸里掠過淡而無痕的嘲弄,她輕輕軟軟的開腔,“聽離,朵朵,我們不打擾小姐姐吃飯,說再見。”
聽離看了眼自己的媽咪,然后才朝跟朵朵差不多的小姑娘道,“妹妹再見。”
慕聽朵吐詞不怎么清晰,但很認真,“小姐姐……再見。”
她想走,卻見眼前的男人像一座大山一樣擋在她的面前。
慕聽離微微皺眉,顯然已經不高興了,但他很克制的道,“薄叔叔,您還有事嗎?”
薄暮沉一雙深眸沉沉的看著慕聽離,他的聲音低啞又溫柔,仿佛在克制什么,“到飯點兒了,餓嗎?”
一旁的慕纖纖冷眼看著薄暮沉溫柔下來的神色,心頭微冷,卻還是帶笑道,“晚茶,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吃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