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他老人家還不曾發過這么大的火，到底年紀大了，生這么大的氣著實傷身。
男人低低應了一聲，“嗯，我在這兒等你。”
他不怎么方便上去。
慕晚茶踏著樓梯匆匆上樓。
書房的門沒有關，所以她一眼便看見站在書桌前面的女人。
相比薄暮沉不怎么容易察覺的疲憊，慕纖纖就顯的狼狽多了，長發被打濕了大半，一縷一縷的垂在身后，有幾縷沿著臉頰垂下，烏黑的顏色和那雪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蛋形成鮮明對比。
她的腳邊是碎裂的青花瓷卷缸，是老爺子最喜愛的字畫缸。
而老爺子雙手扶著書桌，劇烈的咳嗽著，布滿溝壑的臉上不知是氣還是急的通紅。
慕晚茶心頭一慌，幾乎是小跑著上前扶住老爺子，另一只手替他順著背部，“外公，外公，你別急，別生氣。”
老爺子咳嗽了一陣，胸口那股郁氣似是順暢了些，然后他被慕晚茶攙扶著在椅子上慢慢坐了下來。
慕晚茶這才看向慕纖纖，小臉上凈是惱怒，“慕纖纖，你到底在干什么？！外公這么大年紀你是要氣死他？”
一直冷眼看著他們的慕纖纖顏色慘白的唇瓣勾起一抹弧度，冷冷道，“是，大概也只有我才能氣死他了，因為他從來不會生你們的氣。”
慕晚茶被她的話弄的一陣氣急，精致的五官上跟著醞釀出冷意，“慕纖纖，我看在你在外面受了委屈的份上當你的話沒說過，現在，立刻，出去！”
慕纖纖聞言忍不住笑了下，“怎么，怕我說嗎？外公？那只是你們的外公，不是我的，他對那個撿來的野孩子都比對我好，我為什么要顧忌他？”
撿來的野孩子？
浮笙嗎？
慕晚茶心頭光火四起，一張俏美的臉蛋上仿佛鋪了一層薄冰，她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冷霧，過來書房把這個女人給我扔出去！”
一身狼狽但依舊清傲的女人臉上有些難堪，她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知什么時候緊緊攥成了拳頭，似是連指甲也跟著嵌進掌心里，她冷冷道，“被我說的惱羞成怒了？還是你心虛了？”
慕晚茶不說話，只是一張臉蛋格外的冷，仿佛隨時能凝結出一層白霜。
而這種冷在看到出現在書房外那抹修長而熟悉的身影的時候達到了極致，是因為怕她讓冷霧欺負慕纖纖所以迫不及待的跟上來嗎？
女人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冷，連聲音都仿佛染了冬日霜雪的味道，“你來的正好，把她弄出去，不然我就讓冷霧把她丟出去�！�
她的唇側挑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哦，我忘了，冷霧是你的人，我未必用的動，想扔她出去我只能自己上了�！�
冷霧在慕晚茶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眼底劃過一抹心虛，他接到電話的時候的確是詫異的，看見薄先生下意識便叫上了他，所以他和薄先生才會一起出現在這里。
薄暮沉一張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他像是只是隨意的看了眼一旁的慕纖纖，對身后一步的冷霧道，“先帶纖纖下去。”
慕纖纖一雙清冷的眸子定定的落在那個清雋冷峻的男人身上，他看過來的那一眼隨意到像是只是下意識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而他此時看向慕晚茶的時候才像是走心的。
冷霧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倒也并沒有給她難堪，客氣而生疏的道，“慕小姐，請您暫時跟我出去�！�
慕纖纖看了眼目光完完全全落在慕晚茶身上的薄暮沉，用力咬著的嘴唇似是出了血，她什么也沒說，抬步走了出去。
冷霧落后一步，出去的時候貼心的帶上了房門。
書房里安靜下來，偶爾響起老爺子的咳嗽聲，以及女人溫聲的哄勸聲。
薄暮沉不知從什么地方找到了掃帚簸箕，安靜的清掃地上的一片狼藉。
慕晚茶一邊給老爺子順背一邊責備道，“外公，你發那么大脾氣做什么？慕纖纖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跟個執拗蛋置氣值得嗎？”
默不作聲打掃的男人手指抖了抖，唇側卻幾不可察的挑起一抹淺弧。
這是他的晚茶，告狀都告的這么理直氣壯坦坦蕩蕩。
慕晚茶搬了椅子在老爺子身邊坐下，“外公，到底怎么了？怎么會跟慕纖纖生那么大氣？”
姜老爺子明顯不想跟慕晚茶提起，只是避重就輕的道，“沒什么，你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慕晚茶乖巧的往老爺子身邊靠了靠，滿是撒嬌的語調，“還不是今天特別想外公，所以早早便來了�！�
老爺子粗糙的大手在她額上彈了彈，笑意慈愛，“你呀，就會哄外公開心�！�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慕晚茶眼疾手快的扶上他的手臂。
老爺子慈聲道，“走，先去吃早餐。”
說著他便邁開了步子，直接從薄暮沉身邊掠過，從始至終沒看他一眼，更別提跟他說話了。
慕晚茶看了眼被完全忽視的薄暮沉，他低頭認真的清理著地上的瓷片，倒是看不出過多的情緒，受老爺子的冷眼受的坦然。
她跟著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沒忍住，回頭繃著聲音道，“別掃了，等下舒姨會讓人過來清理�！�
回應她的是薄暮沉清淡謙和的嗓音，“稍等，馬上就好�！�
慕晚茶心里憋著的那股氣稍稍順了些，只是仍舊沒給他好臉色，“等什么？讓外公等你還是讓我等你？”
薄暮沉聽著她的話唇邊的弧度愈發深了些，利落的將簸箕里的瓷片倒入垃圾簍，然后將掃把放回原來的位置，追上慕晚茶和老爺子，五官笑意溫和，“自是都不敢的。”
女人似是被他好脾氣的模樣搞的差點繃不住，偏開小臉，傲嬌的輕哼了一聲，攙著老爺子下樓。
姜老爺子面對薄暮沉時臉色雖然也不算好看，但其實心里并沒有多大的排斥，之前還擔心晚茶在這男人身上吃虧，現在看來，他對晚茶倒是有那么幾分真心。
下樓時，慕纖纖已經走了，慕晚茶幾次三番詢問慕纖纖過來干什么，奈何老爺子總是諱莫如深的避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