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孟萋萋本以為自己還能睡個安穩(wěn)的好覺。卻總是夢到周行在夢里頭對著她怒目相對,并質(zhì)問她:“你怎么教朕的兒子!”
周行在夢里吵了她一夜,孟萋萋本就沒怎么睡好,到了晨時外頭吵吵嚷嚷的,她不耐的睜開眼,怒氣沖沖向外頭喊道:“吵什么吶!讓不讓朕好好睡覺了!”
她這一聲咆哮外頭倒是安靜了些,須臾盛嘉彥轉(zhuǎn)而入內(nèi)。
他目光如清冷的月光,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醒的正好,起來跟我去一趟披香殿。”
“披香殿?去那干嗎?”孟萋萋沒好氣。
“被周行關(guān)在那里的敏貴人今晨時上吊自盡未果,被人救了下來,剛剛醒過來只點名了要見皇帝。”
又是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周行既然禁足她就說明她做了錯事,孟萋萋才不愿意去管:“不去不去,讓人看著她別讓她再自盡不就好了。”
“你必須去,”盛嘉彥壓低身子,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孟萋萋滿面睡痕的臉:“這個敏貴人曾經(jīng)是皇后的貼身婢女,從孟府中帶出來的。她如今拼死一搏鬧出動靜,想必為的真正的原因不是死,而是想要跟皇帝交換什么條件。”
孟萋萋想了想:對哦,要是真的想死可能早就死透了,還會等著被人發(fā)現(xiàn)然后再救回來?
孟萋萋?lián)狭藫夏X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猜測這個敏貴人才是跟孟家真正接觸聯(lián)絡(luò)的人?皇后只是一個障眼法罷了?”
盛嘉彥抱臂淡道:“只是猜測,具體是什么樣的,還要去看了才知道。”
孟萋萋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讓宮女簡單穿戴好衣衫便要出門。手腕卻被盛嘉彥一把拉住,爾后他的指腹便蓋上了孟萋萋的嘴角,盛嘉彥的指尖摩挲半天,口氣嫌棄眼里卻帶著濃濃的溫情:“儀容不整,在我面前邋遢便罷了,你出去后代表的是周行,多少注意些。”
他陪孟萋萋洗漱完,盛嘉彥便拉著孟萋萋往披香殿走去。
一路上多少人看到,紛紛艷羨帝后感情深摯。
翠縷和碧綺跟在后面,更是激動地?zé)釡I盈眶。只是翠縷先是‘咦’了一聲,向碧綺道:“為什么我總覺得皇后娘娘才是那個疼人的相公,陛下就像個小媳婦似的”
碧綺看向前面?zhèn)z人的身影,皇帝依偎在面容清冷的皇后懷中,可不就是像個小媳婦一樣?
碧綺輕咳了一聲:“別瞎說。”
再看帝后倆人緊握的手,皇后整個手掌試圖包住皇帝的手,但奈何大小不對,只能側(cè)握著皇上。
無論如何,真是鶼鰈情深!令人羨慕眼紅呀!
不止她們心中所想,不遠處躲在墻角后頭的倆人也紛紛露出不忿的神色。
昭鸞公主低低罵一句:“真可惡!”
她氣呼呼的轉(zhuǎn)身,一下子跟身后的人磕上,那人也“哎喲”一聲向后栽去。
昭鸞公主被人從地上扶起,看清對面的人是誰后,呵斥道:“厲玉書!你好大的膽子,躲在本公主身后干什么?想偷襲嗎?!”
后者作一臉悲傷狀:“對不起公主殿下,厲某剛才一時恍惚沖撞了您。”不待昭鸞作反應(yīng),他又搖頭哀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唉”
昭鸞一呆,蹙眉問:“什么?”
厲玉書看著皇后離開的方向,兩根小眉毛悲傷地聚在一起:“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他生的眉眼俊秀,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裝扮,此時此刻念著情詩,倒叫昭鸞這樣未經(jīng)人事的小姑娘一顫。爾后她雙頰攀上可疑的紅暈:“厲公子思念的那人,萬一早已心有所屬,該怎么辦呢?”
這話仿佛說到厲玉書心坎里,他更是悲痛的捂住胸口:“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昭鸞心中一喜。原來這個厲玉書對她竟含愛慕的心思?她越想越是羞赧,伸出手推了一把厲玉書,嬌嗔一聲:“討厭!”
她力道極大卻猶自不知,厲玉書這稍顯瘦弱的小身板被她這樣一推,險些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
昭鸞公主帶著人害羞的跑遠了,厲玉書呆愣在原地。
他說什么了嗎?公主為什么說他討厭?
披香殿內(nèi),孟萋萋與盛嘉彥剛進門,便見到殿中凌亂的擺設(shè)。
銅鶴香爐倒在地上,鶴嘴里的香灰向外灑露了一半。不遠處的地上攤著白綾和倒地的凳子,簾幕后的床榻上坐著敏貴人,旁邊有數(shù)余個太監(jiān)宮女看著她。
敏貴人一見到皇帝來了,立刻站起身:“陛下”
爾后她的目光接觸到皇后冷冷的神情,有些瑟縮:“皇后娘娘。”
“你們都下去吧,本宮和陛下想要單獨跟敏貴人聊聊。”盛嘉彥一開口,這些宮人便低著頭魚貫而出。
最近盛嘉彥的皇后坐的很是雷厲風(fēng)行,宮里頭不少人都開始怕他了。
室內(nèi)只剩他們仨人時,敏貴人卻小心翼翼的道:“臣妾想單獨與陛下說說話,皇后娘娘可否允準?”
盛嘉彥想都未想,冷淡的回應(yīng)一句:“不準。”
敏貴人立刻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孟萋萋當(dāng)和事佬在中間打圓場:“皇后的意思是她也想知道你有什么苦衷,朕都在這里了敏貴人可以說說到底為什么要尋死。”
“臣妾”她低著頭,卻是抬眼看了看皇后:“臣妾不敢說。”
孟萋萋蹙眉:“有何不敢的,朕準你說,你就不要擔(dān)心,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敏貴人期間不斷抬眼觀察皇后的神情,盛嘉彥卻是抱臂立在一旁,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最終敏貴人狠了狠心一咬牙道:“對不起了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講出來,您若是要怪您就怪我吧,我看您跟陛下感情日益漸好,實在是不敢再欺瞞!否則到時候連累的,就是孟家上下全族的性命!”
“哦?”盛嘉彥略略挑眉:“你若這樣說,本宮愈發(fā)感興趣。”
孟萋萋一臉聽八卦的神情湊近:“這么嚴重嗎?那你快說吧。”
“其實皇后娘娘”敏貴人狠了狠心,一咬牙:“皇后娘娘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什么!?
孟萋萋和盛嘉彥具是一怔,倆人都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敏貴人繼續(xù)道:“早在皇后娘娘未進宮前,娘娘十六歲的時候,跟家人一同南下入住觀春園。就曾與一男子每夜親密接觸,當(dāng)時我還是娘娘身邊的貼身丫鬟,可每次娘娘都將奴婢趕去外間。當(dāng)我聽著屋內(nèi)歡好的聲音時,為娘娘既是擔(dān)心又是憂愁。我也曾問過娘娘對方是何人,娘娘自己都答不出來,稱倆人不過萍水相逢。”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完璧?”盛嘉彥鎮(zhèn)定自若的很。
“這就要問娘娘您自己了,在圣旨下來的時候,您分明慌張的拉住臣妾與另外一個婢女小綠問如何逃過與皇上的初夜。”敏貴人抬起頭,眼神里帶著幾分惡毒:“難道您都忘了嗎?您以不干凈的身子嫁入天家得封皇后,您不敢讓太后娘娘和皇上知道,因為您內(nèi)里早已不堪!”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說?現(xiàn)在才說出來?”孟萋萋看著她。
敏貴人一愣,對著皇帝的時候表情又是一副很傷心的樣子:“臣妾服侍了皇后娘娘十幾年,娘娘待臣妾不薄,而且事關(guān)重大,臣妾豈敢隨意將此事說出來?只是眼見著皇后娘娘與陛下感情愈發(fā)好,此事早晚有一天昭告于天下,臣妾為了孟府,不敢不說!”
孟萋萋看向盛嘉彥,后者淡淡的給了一個她一個眼色。孟萋萋會意,輕咳兩聲:“敏貴人,你的意思是,皇后與旁人有過夫妻之實,并在這之后嫁給了朕,一直以來未被發(fā)現(xiàn),是因為她從未侍寢。你擔(dān)心她受朕寵愛,朕發(fā)現(xiàn)了她不堪的過去,所以才提前稟明?”
敏貴人愣了兩下,囁喏著唇:“是是這樣的。”
孟萋萋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其實此事,皇后一早就跟朕坦白了。”
敏貴人大驚失色,她看向皇后,又看了看皇帝:“這不可能,她怎么敢說?”
“她為什么不敢說?正是因為這樣,朕跟皇后之間的誤會才化解,朕心疼她從前遇人不淑,現(xiàn)在打心眼里疼愛她,難道不可以?”
敏貴人難以置信的看著孟萋萋:“陛下不介意?”
孟萋萋背著手,鎮(zhèn)定的很:“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在意又有什么用呢?現(xiàn)在朕好好對皇后,就足夠了。”說罷,孟萋萋陡然嚴厲起來:“倒是你,尋死覓活。你可知妃嬪自戕乃株連九族的死罪!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孟家著想才抖露出當(dāng)年的事,那你可知朕一樣可以以你自戕的罪名遷怒孟家。朕看你不是為了讓朕不被瞞在鼓中,而是為著自己的私心!”
盛嘉彥適時接話:“敏貴人知道的也太多了,今日跟皇上說了,明日保不準會告訴別人。依臣妾所想,不如就地賜死,對外宣稱是上吊自盡,皇上以為如何?”
敏貴人徹底慌了,連滾帶爬到孟萋萋腳邊拽著她的衣衫:“皇上!皇上饒命,臣妾絕對不會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