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這是我舅舅的妻弟。”言卿也沒想到溫緒找了一晚上的人會出現在這里，而且是以這種凄涼的姿態，“他叫墨向榮，嘴角上有顆黑痣。”

李局仔細一看，死者的嘴上的確有顆很大的黑痣。

墨向榮周身空無一物，就那樣赤條條的蜷縮在冰面上。

“法醫檢查有什么發現嗎？”時霆問。

一邊的任法醫急忙回答道：“尸體體表沒有任何損傷，應該是凍死的。”

言卿看向墨向榮的尸體，忽然開口問：“你們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墨向榮的衣物嗎？”

李局搖頭：“沒有，據報案人說，他只看到一個人光禿禿的躺在這兒，四周并沒有衣物之類的東西。”

言卿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李局道：“海邊的溫度有零下二十度，在這個溫度下不著寸縷，凍死是分分鐘的事情。”

“言卿剛才的問題是個關鍵。”時霆起身道：“如果死者是自殺，故意走到海面上想要尋死，那他的衣服去哪了？李局，你讓人在四周以及案邊仔細尋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的衣物。”

“好。”李局立刻點點頭。

此時，任法醫走到言卿面前，低聲說道：“言小姐，你是不是也認為死者是凍死的？”

言卿笑了笑：“任法醫何以見得？”

“死者身無寸縷，我覺得這是反常脫衣現象。”任法醫曾經在國外學醫，回國后本在醫院工作，后來因為和上司關系交惡，一氣之下就不干了。那時候分局剛建，李局四處尋找人才，于是就將他請了過來，任法醫很刻苦，自己鉆研學習了許多法醫相關的知識，這幾年在分局里的口碑也不錯。

任法醫以為言卿不知道，于是解釋道：“人類在低溫環境下，體溫調節作用麻痹，有幻覺熱感，所以會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這也是凍死的人為什么不往身上加衣服，還會有脫衣服的現象。”

言卿點點頭，“我一開始也以為是反常脫衣，所以才問李局有沒有在附近發現死者的衣物。”

“是啊，這也是我所不解的地方，死者的衣物去哪了，按理說應該放在身邊才對。”

言卿道：“任法醫，我們不能先入為主，具體的死因還是要經過解剖才能下定論，你說對吧？”

“言小姐說得是。”任法醫也覺得自己剛才過于武斷了，僅憑著死者所處的環境和不太確定的征象就妄加推測死因，一旦推斷錯誤，就會誤導偵察方向，讓偵察員多走彎路。

“對了，尸溫測了嗎？”

任法醫道：“測了，但是根據尸溫所推算的死亡時間和尸僵推算出來的時間有差距，差距還不小。”

“尸體不會騙人，如果兩者得出的數據相差較大，其中就有反常。”

他不由暗暗打量了幾眼這位言小姐，只見她年紀輕輕，卻有種與年齡不太相符的沉穩，但他對她的能力還是有所懷疑的，他認為這樣年輕的女子經驗不足，說得大多是紙上談兵罷了。

“七哥，這里有輪胎印。”白錦在遠處喊了一聲。

時霆走過去，就見他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著粗沙地面上兩排新鮮的車印，“這個輪胎花紋應該是一臺進口的萊福汽車，這輛車開到海邊后在這里做過停留，七哥，你看，這里有油漬。”

“油漬？”

白錦輕輕一笑，“這是一輛漏油的萊福汽車。”

“車輛停止的方向與尸體的方向一致，看來墨向榮不是自己走到冰面上的。”

“先把尸體帶回去吧。”時霆在周圍走了一圈。

身源找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先確定死者是自殺還是他殺，然后再進行下一步的調查。

“順便通知家屬前來認尸。”時霆看向言卿：“你是先回溫家，還是先去局里？

言卿道：“我還是先回舅舅那里吧，出了這種大事，我怕他們接受不了。”

時霆嗯了一聲，推著她往外走去，“那我先讓人送你回去。”

言卿回到溫府后，溫顏正和溫緒坐在客廳里說話。

溫緒仍然派了人四處尋找墨向榮的下落，其實他關心的也不是墨向榮，而是他丟失的那盒雪茄和煙絲。

墨向榮一向胡作非為，名聲狼藉，他是看在墨云華的面子上才勉強把他收容在府里。

墨云華不但有幾分姿色，還為溫緒生了兒子，再加上平時軟言細語，楚楚可憐，對于墨向榮的那些爛事，溫緒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最近半年，墨向榮賭得越發厲害，他不敢跟溫緒要錢，只能去求墨云華，墨云華賣了自己的金銀首飾替他還債，他仍然無休無止，最后墨云華也拿不出錢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溫緒的那些藏品的頭上，直至東窗事發。

“卿卿？”溫顏看到言卿進來，不由起身迎上去，“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不是說有案子嗎？”

言卿看向溫緒，又掃了一眼廳堂不見墨云華，于是問道：“舅母呢？”

“在屋里歇息呢。”溫顏不屑的哼了一聲：“我看啊，她早晚要被這個弟弟給氣死。”

墨云華著實被墨向榮氣得不輕，再加上溫老爺的責備與怪罪，突然就犯了頭痛病，此時正躺在屋子里休息。

“舅舅。”言卿道，“我有事要告訴你。”

見言卿神色嚴肅，溫緒心中一緊，“是不是墨向榮那個混蛋有了消息？你不必顧及著你舅母，現在就告訴我他在哪，我非去扒了他的皮不可。”

言卿輕輕嘆息一聲：“墨向榮的確是找到了。”

“這個混帳東西。”溫緒一擼袖子，“我現在就去找他。”

溫顏急忙攔住氣頭上的溫緒，“阿爹，你著什么急，人都找到了，你還怕他跑了不成，你冷靜點聽卿卿說完呀。”

溫緒這才吐出一口濁氣，神色有所緩和，“卿卿，墨向榮在哪里？”

“在軍警司分局。”

“那個混帳犯了什么事，這次我可不保他，讓那個混帳死在牢里才好。”

“墨向榮死了！”言卿小心的觀察著溫緒的表情。

溫緒本是生氣才會咒他去死，沒想到墨向榮真的死了，他一時目瞪口呆，愣愣的看著言卿。

“死了？”溫顏也不敢相信，“怎么回事？”

“剛才在冰面上發現了一具尸體，我和時霆過去看過了，正是墨向榮。”

“那他的人......？”

“已經被拉回分局了，分局本來要讓人過來通知你們認尸，我想著先來通知你們。”

溫緒有些擔心的往后面看了一眼，“我們先過去，暫時別讓云華知道，她身體弱，我怕她一時經不住打擊。”

幾人來到分局后，墨向榮的尸體已經被抬進了解剖室，赤條條的蓋在一條白被單的下面，只露出一個腦袋和一雙腳。

溫緒走近一看，當即重重嘆息了一聲：“是他。”

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小舅子，但他畢竟是一條人命，又是墨云華唯一的親人，看在自家老婆的面子上，他也不忍心墨向榮就這么沒了。

“他是怎么死的？”溫緒強壓著復雜的情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