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我一點都不害怕的。明天你就放開手腳做。”官景逸轉過輪椅來,那雙沒有焦點的眸子好像能感覺到徐安然在哪里似的,黑色的眸子看向徐安然所站著的那個位置。
“我才沒有害怕呢,這次檢查只不過是例行查房,確定你的狀態確實適合明天的手術。”
徐安然和官景逸說了幾句話就轉身出了房門,她不能多呆,這段時間,她盡可能少的減少她和官景逸的接觸,平時兩個人相處模式也和普通的醫患關系沒有什么兩樣,就是能確定徐安然可以心無旁騖的進行手術。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您們怎么過來了?”徐安然走在醫院的走廊上,正好看到官家的人。
“哼,聽說這個混小子誰都不見。咱們能和別人一樣?我們都是他的家人,好面子也不該跟我們好面子。他小的時候穿開襠褲的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
先說話的是官景峰,他還穿著警服,儼然是還忙著抽空過來的,大哥和大嫂是考古專家,常年在外地,這次估計也是為官景逸的病特地趕過來的。
徐安然心下特別感動,她早就看出官家的這幾位雖然和官景逸都是同父異母的,但是卻比親的一點兒都不差。
“二哥,他跟誰鬧脾氣都有,就是不會和你們鬧。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我也清楚,這么多年,他其實他別渴望和你們之前的親情。”徐安然帶著官景澤夫婦和官景峰夫婦去了官景逸的病房。
“安安?”官景逸敏銳的聽到腳步聲,他自從眼睛失明了以后,對人的腳步聲就特別的敏感,尤其是對徐安然的腳步聲。
“大哥大嫂,還有二哥二嫂來看你了。”
官景逸本來聽到徐安然的腳步聲都從床上直起身子來了,在聽到徐安然的回話的時候,官景逸重重的往身后的床上躺著,說了一句:“你們來干什么?”
嘖嘖,瞧瞧那一臉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歡迎的樣子。
“還我們來干什么,你不看看你自己都變成什么樣子,要不是安安之前給我們打電話說你要手術,我們都不知道這個事兒,你丫的,臭小子你!”官景峰本來就是脾氣暴躁的,被官景逸這樣的愛答不理的表情的惹怒了,這一通抱怨啊。
官景澤拍了拍官景峰的肩膀,慢悠悠的說了一句:“行了,老二,這是在醫院,你小點聲。”
官景峰不情不愿的撩了眼皮看了一眼官景澤。
幾個女人在一旁話家常,說著說著,就說道了明天的手術上了。
“安安,沒關系,你是國際有名的腦科專家,譚邱許都說你好,我們都相信你,不會出事的。”說話的是大嫂。
“你說你們小兩口這幾年經歷了這么多的坎坷。老天爺也該開開眼讓你們過點舒心的日子了。”二嫂說了一句。
徐安然蔫巴巴的坐在沙發里,手中抱著一個抱枕,她說道:“我哪里是什么專家啊”
一旁默不作聲的官景逸這個時候開口:“你們都別說了,現在不管說什么,她壓力都很大。”
幾個人果然都沉默起來,這個手術的成功率真心是不高,并且留下后遺癥的幾率實在是太高,大家說這些吉祥話,其實也存在著僥幸心理的,就盼著官景逸能相安無事。
“對了,前段時間,我去五臺山的廟里求了一個平安符,給老四求的,快點給他戴上。”二嫂一邊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穿著紅色的細繩子的一個同色的小荷包。
“也不知道你整天都想什么呢,迷信可要不得。”
“誰說這是迷信了,萬一有用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讓老四戴上總歸是沒錯。”二嫂將手中的荷包推到徐安然的手里,還對徐安然耳語說:“一會兒等我們走了,你就給老四戴上,我知道,他們兄弟幾個都一個脾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兒,不過,老四聽你的,你讓他戴,他不敢不戴。”
徐安然點著頭應聲道:“我知道了二嫂,我一定看著他戴上。”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這次趁著咱們官家一大家子人都在,我就說幾句。
安安一個女人,帶大寶和二寶不容易,我的岳母,安安的母親也是因為我死的,以后,就請你們大家對她和兩個孩子多幫襯幫襯著。”
官景逸短短幾句話,早已經為自己的后事做了的準備。
“老四,你瞎說什么呢!”文質彬彬的老大官景澤也聽不下去官景逸說這喪氣話了。
“就是,你自己的孩子,妻子,你自己幫襯著,我們誰都不管。你要是敢不打一聲招呼,就我告訴你,爺爺看見你都不會饒了你的,會立馬把人打上來的。”官景峰說了這個幾句,四十幾歲的大男人,早已經紅了眼眶。
“老二,你不是最喜歡孩子嗎,可是你膽子小,怕被仇家報復,這么多年都沒敢生孩子。如果我有個好歹的,以后你和二嫂有空就把大寶二寶接過去和你們住幾天,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就當沒看見。可有一樣,不許欺負我老婆。”
“去你的。我喜歡孩子我不能自己生啊。”官景峰說道。
二嫂臉上的額笑有那么片刻的不自然,徐安然敏銳的捕捉到了。
等到大家要告辭離開的時候,徐安然這么說了一句:“二哥這行也真是危險。”
二嫂和徐安然走在人后,二嫂拍了拍徐安然的說,說道:“哎,其實那只是你二哥說的,這么多年,我一直沒能懷上孩子,后來我自己偷偷的去醫院檢查過了,其實是我的問題,是我宮寒,懷不上孩子。
你二哥怕我受不了,也擔心別人對我有非議,就一直說是他不想要孩子。
哎,你二哥還以為我不知道呢,他真傻。”
“二嫂,您真幸福。”徐安然抿著嘴唇看著二嫂笑。
二嫂拍了拍徐安然的手,語重心長的說:“你更幸福。老四把他這一輩子為數不多的所有的柔情,都給了你一個人。”
送走了一家人,徐安然在走廊拐角的地方看到醫院的副院長:“小徐醫生,官先生這個手術怎么樣啊?”
徐安然沉沉的呼了一口氣,隨后點了點頭,說道:“我盡力而為。”
傍晚的時候,徐安然回了一趟家,帶著張管家帶著大寶二寶去了醫院。
一開病房的門,官景逸就聽到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好像在笑,笑的還挺開心的。
“是我的大寶二寶來了嗎?”官景逸驚喜的問道,那雙大手也開始胡亂的劃著。
徐安然抱著懷里的寶寶,逗著寶寶說道:“大寶二寶想爸爸了是不是呀?我們去看爸爸好不好?”
徐安然將官景逸的隨便亂動的大手擺放好,隨即把自己懷里的孩子,放在官景逸的臂彎上。
“這是大寶。”徐安然的嘴唇湊到官景逸的耳邊輕聲的說道。
官景逸的那雙烏突突的沒有焦點的黑色的眸子,在抱起孩子的那一瞬間,恢復了光亮。
他忍不住的咧開嘴笑的高興,晃著臂彎,對徐安然責備道:“你說你帶孩子來這種地方干什么,真是的。”
徐安然撇了撇嘴巴,沒有說話,明明看他的表情是很開心很開心的那種。
張管家把二寶也放在官景逸的臂彎里。
官景逸一只手臂拖著一個孩子,掂了掂:“喲呵,臭小子們果真是沉了啊。嗯也長高了不少。”
徐安然和張管家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給這爺兒三個難得的獨處的機會。
徐安然做手術前,給老爺子上了一炷香,徐安然跪在爺爺的遺像前,雙手合十,虔誠的祈求:“爺爺,馬上就要給景逸做手術了,希望您在天之靈能抱有景逸安全渡過這次的危險,保佑我今天在手術臺上發揮正常。”
徐安然看到官景逸的時候,官景逸早已經換上了藍色的無菌服,頭也被剃成了光頭,被推進手術室之前,他還滿臉帥氣的微笑看著徐安然:“媳婦,我這樣帥嗎?”
徐安然的臉都是僵硬的,滿心想的都是這幾天反復出現在她夢境中的意外:“景逸,我必須得告訴你,我的預感不是很好。并且,這幾天,我經常做夢夢到手術失敗”
徐安然一邊說著,就不停的咽唾沫,可以看出她的緊張。
“傻媳婦,事情都到了現在的地步,你就別想那么多了。專注做好這次手術就好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官景逸對徐安然扯起一抹笑,看起來沒有一丁點的恐懼。
官景逸已經被推上手術臺,徐安然也已經就位,無影燈打開,助手已經開始將官景逸光溜溜的頭割開。
官景逸頭頂的那個血窟窿就暴露在徐安然的面前。
“徐醫生,手術可以開始了。”大外科的主任輕輕喚了徐安然一聲,徐安然鎮定了一下心情,她接過護士遞給她的止血鉗,輕聲說了一句:“開始吧。”
徐安然鎮定的看著面前壓迫在官景逸神經上的血塊,已經恢復了醫生的素養,她摒除了心中的一切雜念,把官景逸只當作自己一個普通的患者。
手術室外,老二官景峰和譚邱許在手術室外面等著,過了不長的時間,譚子豪和杜樊淼還有黃飛也過來了,幾個男人都在手術室外面守著。
“老譚,你來一趟。”等了幾個小時,老二觀景峰對譚邱許說了一句。
譚邱許點了點頭,跟著官景峰的身后,兩個男人去了陽臺。
官景峰摸了摸口袋掏出掏出一盒煙來,扔給譚邱許一顆,自己嘴唇叼了一顆。
“老四媳婦究竟怎么樣,行不行?”官景峰開口,他幽幽的轉身,和官景逸如出一轍的黑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譚邱許。
“安安很優秀,況且,在全國范圍乃至全世界范圍,安安接受開顱的高難度的手術案例都不在少數,并且她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徐雪旭當年的手術,就是她做的。”
官景峰點了點頭,白色的煙霧從他的鼻子中噴出來,他說:“我不是信不過老四媳婦,只是,你也知道,他們兩個,她手術難保不會被老四影響心情,慢不說這個手術的難度擺在這里,就說給自己老公開顱做手術這種事兒,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其實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事情。”譚邱許的心情不見得比官景峰輕松,兩個人抓著天臺的欄桿,臉色都十分的凝重。
“不好了,剛才里面的護士出來,說,四哥大出血,有生命危險,還需要直系親屬簽協議的。”
跑過來的是杜樊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