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禾撇過頭,她的手掌蹭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肘。明明室內溫暖無比,可她卻感覺自己跌進了冰窖。她真實的內心被暴露在榮錦華的面前,而后被他人肆意的踐踏,凌辱。
“你還真是為了錢連自己的那張臉都不要了,從前你不是什么自尊尊嚴掛嘴邊嗎?今天怎么不說了?”榮錦華從自己的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錢,然后拿著錢拍了拍嚴青禾的臉,“這里絕對夠你這幾天的薪水了,多余的那部分不要還給我,被你拿過的錢,我嫌臟。”
榮錦華把錢丟在了地上,嚴青禾攥著拳頭,蹲下把錢一張一張的撿起來。
嚴青禾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醫院的交費處,拿著單據要幫嚴清雪交醫藥費。
“明明就有錢,剛才還在電話里說自己根本拿不出錢來。”這個人正是剛才給嚴青禾打電話的護士,她蠻橫的扯過嚴青禾手中的錢,然后抱怨的說了句:“對你的妹妹多點關心,不要以為丟在了醫院就可以不管。”
這個護士的話點醒了嚴青禾,這幾天她一直在跟著劇組,根本拿不出時間來照顧自己的妹妹。一直在口口聲聲說為了她好,卻真正沒有給到清雪實際的關愛,想到這里,嚴青禾沉重的推開了病房門。
她坐在嚴清雪的面前,一只手握起嚴清雪的手,另一只手摸著嚴清雪的頭發。“清雪,這段日子以來辛苦你了,你放心,姐姐一定會醫治好你,你一定要等著我。”
嚴青禾和自己的妹妹談了有一陣之后,她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病房。想著自己最近肯定也會忙的不可開交,嚴青禾就干脆拿著剩下的錢請了一個二十四個小時照看的護工。
護工是一個中年婦女,嚴青禾看到她的時候,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她臨走的時候,還叮囑了護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妹妹,而后急匆匆的趕回了片場。
嚴青禾回去的時候,大家還沒有開工。這幾天的奔波勞碌,讓她的眼皮根本抬不開。嚴青禾隨便找了一個樓梯間,看見四下無人,便坐了下來。
她的腳掌在不斷的拍打著,嚴青禾盡量讓自己放空,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怎么走下去,對于未來,她只有恐懼和無助。
她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嚴青禾竟然靠著樓梯的扶手睡著了,雖然頭有點不舒服,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睡眠。
“嚴青禾!”她的耳畔傳來榮錦華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巴掌便重重的落在了嚴青禾的臉上。
“好啊嚴青禾,上班時間在這里睡覺?”榮錦華的手指直勾勾的指著嚴青禾。她本來要準備要和別人對戲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剛才的劇本忘了拿,于是準備上樓去,誰知道,一轉身就看到了熟睡中的嚴青禾。
“你憑什么打我?”嚴青禾起身,一步一步的朝著榮錦華前進,“我問你,憑什么打我?”
榮錦華看著嚴青禾針鋒相的樣子,心里有點發虛,她被逼的開始逐漸后退,不過還是不肯敗下陣來。“我現在是你的雇主……上班時間偷懶,我有必要對你實施一點懲罰吧?”
“那你耍大牌的時候,別人是不是也可以懲罰你?”嚴青禾變得咄咄逼人,之前的所有她都忍了,可是她的一味忍讓卻讓榮錦華更加肆無忌憚。嚴青禾覺得,是應該要給她點顏色瞧瞧了。
榮錦華被逼到角落里,自己的怒火也被點燃,“我耍大牌?嚴青禾你的嘴巴給我放干凈一點,麻煩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只不過是提醒自己的員工而已。”
“你沒資格打我。”嚴青禾惡狠狠地瞪著榮錦華。
榮錦華反倒上前,“打你我還嫌棄了,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沒資格大呼小叫的是誰!”
榮錦華剛舉起手,卻被嚴青禾大力抓住。“你再打一下試試?”
“快點給我松開你的手,難道你不想要這份工作了嗎?還是你想要你的妹妹和你一起流落街頭?”榮錦華費力地掙扎著。
提到嚴清雪就像是嚴青禾的軟肋一樣,她的瞳孔突然放大,本來想要回擊的手突然變得無力。她不敢想象,沒了這份工作之后會怎么樣,嚴青禾突然想起剛才在病房對自己妹妹的承諾。
不,她不能和榮錦華翻臉。嚴青禾的腦子里冒出了這個想法,她自己一個人吃苦不要緊,可是她不可能讓病重的妹妹和自己一起顛沛流離。嚴青禾還需要到榮錦華的錢,所以現在,她只能選擇,繼續忍下去。
嚴青禾松開了手,榮錦華的手掌順勢又落在了她的臉上。嚴青禾的一邊臉頰上感受到了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好像就要燒起來起來。
榮錦華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手,“你終于識相了。你要知道,我打你也不過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我希望沒有下次。”
那兩巴掌的聲音,在嚴青禾的腦子里不斷的播放著。她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活該,還是可憐自己。嚴青禾被打過的那一側的臉,已經明顯紅腫了起來,她扶著扶手,想要下樓找藥。
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只手,手上正是自己想要的藥膏。嚴青禾抬起頭,發現那是自己認識的一個燈光師。
“拿去吧。”燈光師把藥膏放在了嚴青禾的手上。
“謝謝你。”嚴青禾接過藥膏,打開蓋子擠出了一點在手上。
燈光師的雙手架在樓梯的扶手上,看著窗外的景色,“你都是這樣一個人撐過來的嗎?”
嚴青禾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也說不上撐不撐過來,不斷堅持著然后就走到了今天。”
“她都對你這樣了,你為什么還要跟著她?”
嚴青禾把藥膏抹在臉上,痛苦地呻、吟了一下。“那我問你,你在每天跟著劇組調燈光累不累?”
燈光師點頭,“這個世界上哪里有不通過努力就可以獲得成果的,勞動,不勞累的話就稱不上勞動二字了。”
“那你辛辛苦苦干了一個月得到的是什么?”嚴青禾小心翼翼地把藥膏抹開來。
燈光師有些不解嚴青禾問問題的意圖,但還是思考了一會然后嚴肅地回答:“得到了錢……還有得到經……”
“就是錢。”嚴青禾打斷了燈光師的話,“我跟著榮錦華幫著翻譯,除了這個,我覺得根本沒有其他理由讓我往肚子里咽這么多的苦水了。”
“看來人都是一樣的,為了一個目標就算是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燈光師感慨道。
嚴青禾蓋好蓋子,把藥膏還給了燈光師。“人的本性本來就是相同的,只不過長大之后會用很多東西加以修飾。”
傍晚時分,榮錦華對著眼前的飯菜卻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她用筷子在不停的挑揀著,嫌棄的樣子根本遮掩不住。“你看看這是給人吃的嗎?卷心菜我平時只吃最嫩的一層,現在好了,連切菜都不用心。還有這個牛肉,一看起來就又老又硬。”
一個部門的小導演在一旁賠著笑,“不好意思啊容小姐,我們這次臨時換了地點,所以只好就近給一個餐館承包了。我剛吃過覺得味道還可以,可能只是賣相不好而已,不然您試試?”
導演伸出手示意讓榮錦華嘗嘗看,榮錦華帶著將信將疑的眼神望著那個導演,然后拿起叉子叉了一塊牛肉。她咀嚼了一會后,迫不及待地就拿紙巾把自己剛吃進去的牛肉吐了出來。
榮錦華拿起水一飲而盡,想要盡快消散舌尖的味道。她拍了桌子,“這給狗吃估計都得嫌棄,反正我是吃不下的了。”
那個導演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笑容也僵硬了起來。“恐怕這個不符合容小姐你的胃口吧?不然我讓人去酒店買點別的?”
“不勞煩導演你叫人了,我自己安排。”榮錦華心里有了一個想法,“大家好不容易才休息,我也不好意思打擾。”
小導演趕緊阿諛奉承道:“容小姐對工作人員都這么體貼,怪不得人家說您在娛樂圈向來都是以善良聞名的,今天我看這話說的真的沒錯。”
“還要謝謝你的夸獎,我就是害怕有些人會在劇組里說我壞話,我已經盡我所能關照到每一個人了。有時候我聽到別人議論我的時候,這心啊,可是痛的不得了。”榮錦華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她轉頭假惺惺的望著嚴青禾,故意扯大嗓門說道:“青禾,我知道很麻煩你,但是我想你是幫我買飯的最好人選,如果你要拒絕的話我也沒關系的。”
現場的人齊刷刷地把目光放在了嚴青禾的身上。嚴青禾當然知道榮錦華是故意要拿她開涮,如果拒絕,榮錦華肯定還會繼續為難自己,因此嚴青禾只好答應了榮錦華的要求。
榮錦華故意選了一個特別遠的酒店,嚴青禾折騰了好久,才把飯買到手。
榮錦華看見嚴青禾回來,故意拿出紙巾擦去了自己嘴上的油,她不慌不忙地開口說道:“你怎么去了這么久,這個時間我都可以吃完頓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