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住地喃喃道,“青禾,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嚴青禾沒有再抱怨,只是無地承受著陸川施加的壓力,心里的調味瓶似乎一時間就被打翻了,一顆心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
陸川說的對,就算她追上去了,又能怎么樣呢?左不過就是隱藏著自己的心意,假意地跟著宋召虛與委蛇。
更何況,如果她真的這么做了,又把陸川置于什么地位?
陸川怕真的弄疼嚴青禾,緩慢地放開了手,直視嚴青禾的眼睛,“現(xiàn)在我們先不說這些了好嗎?我們先等清雪出來。”
陸川主動給嚴青禾臺階下,她又何必不順勢下。
“好。”嚴清雪的語氣波瀾不驚,卻沒有人知道她心底早已經是波濤駭浪。
陸川笑了笑,眉梢間滿是真實的笑意,他伸手拉住了嚴清雪的手指。
嚴清雪剛想要抽出來,對上陸川明亮的眸子,剎那間狠不下心來,只能由著他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手術中’三個字仍然刺目地亮著。
嚴青禾本就是趕來的,工作了一天也早就身心俱疲了,等了這么久還沒有等到嚴清雪的消息,眼皮也逐漸開始沉重起來。
坐在嚴青禾身側的陸川看到嚴青禾要睡不睡的模樣,一股心疼的情緒席卷了他的整個感官。
他在嚴青禾的頭即將撞上墻壁的時候,穩(wěn)妥地扶住了她的腦袋,而后熟練地將嚴青禾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上,仿佛這個動作已經做過了無數(shù)次。
嚴青禾睡得極沉,連陸川的動作都沒感覺到就已經沉沉地睡去了。
“也只有睡著了,你才會心甘情愿跟我親近一些。”陸川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撫上嚴青禾的眉毛,替她撫平緊皺的眉心。
隨后,他似乎是已經對此感到無限的滿足了,噙著的笑意愈發(fā)溫柔。
“護士,”陸川輕聲叫住一名路過的護士,“能幫我安排一間空房嗎?我女朋友睡著了。”
護士糾結了一會,但一看嚴青禾的模樣,確實是睡得已經不省人事了,猶豫再三,點了點頭。
陸川感激地笑了笑,輕手輕腳地將嚴青禾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跟著護士,生怕將嚴青禾吵醒了。
護士一回頭,就看到這一幕,羨慕之感油然而生。
“好了,讓你女朋友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護士見陸川的樣子,知道他不想吵醒嚴青禾,也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
陸川回過頭,沒有語,依舊是沖著護士點了下頭。
病房的門重新被關上。
陸川替嚴青禾脫下鞋子,睡夢中的嚴青禾睡得極為不安穩(wěn),翻了個身,直接背對著陸川。
陸川哭笑不得地看著嚴青禾,到陽臺接了水,擰干毛巾幫嚴青禾擦臉。毫無疑問地,嚴青禾又是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身上的被子又被踢掉了,看得陸川一陣得無奈,“你啊你,還是這么不老實。”
雖然是埋怨的語氣,卻沒有絲毫責怪的意味,甚至可以聽出話里的縱容。
陸川轉身又是幫嚴青禾掖好被子。
好不容易替嚴青禾收拾好,陸川剛沾上椅子的邊緣,病房門又再度被打開了。
原先的護士往里面探出頭,見陸川還沒睡,頓時輕松不少,“手術室里的病人已經出來了,你先來看看吧。”
陸川一聽到手術結束,當即就跟著護士出了門,前去探望嚴清雪的狀況。
護士領著他到重癥病房外,已經有醫(yī)生在等著他了。
陸川見醫(yī)生的神色不佳,面色一凜,快步上前,“醫(yī)生,她怎么樣了?”
醫(yī)生摘下口罩,臉色有些凝重,示意他從病房外面的窗口看進去。
陸川順著醫(yī)生的眼神望去,入目的是一片炫目的白,以及,躺在床上的嚴清雪。
“如你所見,”醫(yī)生翻了翻手中的本子,“她現(xiàn)在在重癥病房內,情況的好壞你心中也已經大概有數(shù)了。這次病人受到的傷害不小,如果她到明天還是不能醒來,恐怕……”
醫(yī)生的話還算是比較中肯的,沒有讓他們立馬就放棄嚴清雪。
但同時,陸川也從他的話里得知,嚴清雪接下來的二十四個小時都是極為重要的。如果她能挺過去,那便是讓他們松了一口氣。如果不能……
陸川的心思一頓,實在不愿意去想象到時候嚴青禾的表情。
明天,說到底,并不知道嚴清雪在具體的什么時間醒來才算度過危險期。
陸川沉了沉聲,“醫(yī)生,如果到明天她還不醒來,是不是就真的……”
下一秒,醫(yī)生點了點頭,眉宇間多少有些惋惜,“她還這么年輕,如果真的……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陸川接收到醫(yī)生安慰的目光,下意識地就想到還在熟睡的嚴青禾,他張了張嘴,“醫(yī)生,這件事,還是讓我親自告訴她姐姐吧。”
畢竟他怕她一聽到這個消息,便會承受不住。
醫(yī)生沒有拒絕,又囑咐了陸川幾句才離開。
陸川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擰了擰眉頭。四點三十,已經快天亮了。
他沒有再站著,而是重新回了病房,隨意地躺在沙發(fā)上就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川察覺到臉上傳來一陣涼意。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睜開了眼,“青禾,你醒了。”
嚴青禾直起身子,笑意有些淡,“嗯。謝謝你,陸川。”
其實她在天亮的那一刻就醒了,為了不吵醒陸川,便自己去詢問醫(yī)生嚴清雪的狀況。
一問過后,這才知道陸川為她做的這么多事,心中的愧疚也是逐漸放大。
“陸川,”嚴清雪拿起包包,“醫(yī)生說現(xiàn)在還不能進去探望,那我先去上班了。”
陸川見她這副模樣,立馬了然嚴青禾已經知道了全部的事情。怕她會因此頹廢下去,既然她主動提出上班,陸川自然是再同意不過了。
他也清楚,就算他攔了,也于事無補。
“路上小心。”
嚴青禾點了點頭,打開,房門,抬步走了出去。
早上七點,來往的車輛也不算多,嚴清雪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計程車,決定自己走路去公司。
不過剛走幾步,嚴青禾便覺得腦子一陣眩暈,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面前的世界便已經天旋地轉……
趙尚清走出辦公室,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
他剛打算離開,不出意外地看到又有一個位置空著。趙尚清停頓片刻,轉身走到停車庫。
車子勻速行駛在馬路上,不過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路,而是嚴清雪所在的醫(yī)院。
不僅能探望嚴清雪,還能順便看一下嚴青禾的情況,可謂是一舉兩得。
趙尚清收了心思,全神貫注地開著車。
趙尚清的正前方此時卻突然圍了許多人,他以為是發(fā)生了交通事故,并沒有多想,打算直接開走。
眼角余光似乎掃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吱——”
行駛中的車子突然剎車,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那個人……是嚴青禾?
“麻煩讓讓,謝謝。”趙尚清不自然地擠進人群,即使小心翼翼,還是難免會被人碰到。
他卻沒有絲毫在意,直到擠到最前方才放下手臂。
“嚴青禾?”趙尚清有些錯愕地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吃驚地叫了一聲。
還真是她!
趙尚清沒有時間詢問路人嚴青禾的情況,直接一把將嚴青禾抱進車里,不顧眾人異樣的目光,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女人均勻的呼吸聲逐漸傳來,趙尚清下意識地看了身側一眼,發(fā)現(xiàn)嚴青禾還沒有醒來,暗暗松了一口氣。
直到車子停在醫(yī)院門口,趙尚清終于開始犯難了,她都成這副模樣了,難道他還要趁機占她便宜,再抱她一次不成?
“嚴青禾,醒醒。”趙尚清繞到副駕駛,推了推嚴青禾。
然而面前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趙尚清皺了皺眉,再為難也知道嚴青禾是不可能再自己醒來走進醫(yī)院了,他當機立斷,解開嚴青禾身上的安全帶,再次抱起她。
“醫(yī)生!”趙尚清快步走進醫(yī)院,掃了一眼懷中的嚴青禾,“快幫她看看,她昏過去了。”
醫(yī)生急忙叫來助手,一行人接過趙尚清抱著的嚴青禾,進了病房。
趙尚清本想先去看嚴清雪,但嚴青禾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他實在不好抽身離開。
只是猶豫了一番,男人便已經邁開長腿跟著進了病房。
“醫(yī)生,她怎么樣?沒什么大問題吧?”趙尚清見醫(yī)生給嚴青禾上上下下檢查,忍不住問道。
醫(yī)生在本子上寫了幾筆,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沒什么問題,就是病人太累了,又沒有吃早餐血糖低,才會暈倒。”
趙尚清點了點頭,思索片刻,沉吟道,“那她什么時候能醒來?”
“快的話差不多……嗯?她醒了。”醫(yī)生的話說到一半,猛然看到嚴青禾的手指一動,頓時話鋒一轉。
趙尚清也適時看向病床,果真看到嚴青禾醒了過來。
“趙尚清?”嚴青禾感覺頭疼欲裂,掙扎著坐了起來,“你怎么會在這?”
哪料趙尚清卻是嗤笑一聲,“還說我呢,你自己暈倒在路邊你還記不記得?”
嚴青禾神色一怔,腦袋一片空白。
她暈倒在路邊?這么一想……好像真的有這一回事。
“我就是累倒了。現(xiàn)在我休息好了,還是先回公司吧。”嚴青禾揉著腦袋,已經翻開被子下了床。
一旁沉默無的醫(yī)生見嚴青禾這幅模樣,頓時就炸了,“不行不行!你不能去!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下去,身體遲早得出毛病!你現(xiàn)在必須照顧好你的身體,多休息!”
嚴青禾擰了擰眉,壓根不覺得她有醫(yī)生說的這么嚴重。眼看著趙尚清正擋在門前的路,她動了動唇,“你讓讓。我再不去公司,就要遲到了。”
嚴青禾一臉風輕云淡,似乎根本沒有把醫(yī)生的話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