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

這是一個稱呼，一個在這個世界上唯 一一個叫凌雁芝的女人對他的稱呼。

顧云天將眼皮垂下，不動聲色。她來了，她果真來了！

凌雁芝一只手仍端著酒杯，邁著盈盈步履走到顧云天與黃慶琇的中間，另一只手毫不客氣地把黃慶琇從顧云天的懷里撥開，一雙明眸俏|眼半笑不笑地鄙視著黃慶琇，用了一種近似于訓斥的口氣警告：“即使是表哥，也不應該如此套近，這個道理不應該由我來提醒你才對吧？”

黃慶琇的臉上仍掛著淚珠，一臉的不悅，“是你？你現在算哪根蔥？”說著甩掉胳膊肘上凌雁芝的手。

一聲誘人的冷笑，既好聽又蠱惑，“對于一個精神上并不健全的人來說，這當然不算什么，可對于我的天來說，過多過雜的緋聞勢必對他今后的發展不利。”

凌雁芝一說完朝黃慶琇一笑，她的笑溫婉大方，可在黃慶琇的眼里卻是一種敵意的勝利。

不等黃慶琇做何反駁，凌雁芝抬起一條細長而勻稱的白腿，抵到黃慶琇臀|下的吧椅，稍一用力，黃慶琇跐溜一下從吧椅上跌下站到了地上，而凌雁芝，咧出一個真正意義上勝利的笑容，趁機坐上了霸占來的位子。

凌雁芝仍握著手中的酒杯，舉到顧云天的唇邊，收起笑臉，深情望去。

她的表情專注而真摯，她的眸光含情脈脈，雖然她最擅長做假，但此時，她的眼神和神韻無處不是在向他流露出內心的真切。

“我是愛你的，我是真的愛你的……”

半年前那一句撕心裂肺的吶喊像是一眼暴破的粒子般砰然間從埋藏于內心最底層的廢墟中破土而出，是的，她是愛他的，他知道。

兩串無聲無息的淚水從凌雁芝的美眸中滴出，劃過她潔嫩的臉頰，她伸出手慢慢向顧云天伸去，輕輕撫住他的腮邊，緩緩向下巴滑過，“你瘦了。”

她的動作如記憶般輕柔，她的氣味還是那個味道，這個味道像是一股惑心的迷|藥般讓人甘愿沉醉，他的臉竟隨著她的手緩緩相互摩挲。

“親愛的，我們走吧。”

一個陌生的女聲從身后擦肩而過，挽住前方一個微胖男人的胳膊。

親愛的！

蘇筱冉！

顧云天的身體像是忽地挨了一鞭子似的，整個人猛地一抽，向后一仰，跟凌雁芝拉開了距離。

顧云天愕然的反應引起凌雁芝的不悅和警覺，她扭頭向后看去，女的身材一般，男的體型一般，并不是顧云天的菜，緊綁的神情瞬間放緩。

轉過頭來，顧云天的神色明顯清醒，凌雁芝故意做了一個放松的動作，朝顧云天微笑著說：“我已經來了一個多星期了，我沒有動用任何的關系，單純地在你會出現的地方等你，我對你的誠意都在這里。”說完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顧云天越過凌雁芝看向黃慶琇，說：“我給你叫車，你先回去吧。”

黃慶琇知道顧云天和凌雁芝的關系，凌雁芝遠從澳洲來尋愛，她自是沒理由待在這兒的。原本想在臨走之前告訴凌雁芝她來晚了一步，但看到顧云天朝她若有若無地搖了一下頭，隨即意會，轉身走出了酒吧。

凌雁芝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嗅覺比警犬都靈，黃慶琇一走，扭過頭來便問：“你朝那丫頭搖頭是干什么？”

“有嗎？”顧云天不答反問，拿起面前的酒杯朝酒保晃了晃：“重新來兩杯。”

“天，就是我一百年不見你，你的一顰一笑也逃不過我的眼。”凌雁芝笑著說。

顧云天低下頭淡淡一笑：“我說過，這樣的你太可怕了。”

“為什么？”凌雁芝不服氣地問。

“一百年？每一天要遇到的人和事那么多，而你，要應付現實的生活，還要不停地在回憶中重溫細節。這種生活，正常的人過不了多長時間，而你，誓要過上一輩子這樣的生活，如果這不是折磨，那么你就是魔鬼。”

“呵呵，”凌雁芝冷笑一聲，“我是魔鬼？這就是你非要離開我的理由嗎？”

酒保將重新斟好的酒分別放到了顧云天和凌雁芝的面前，顧云天握住酒杯舉到唇邊，仰頭就是一口，深紅色的液體順流而下，口中彌漫著黑醋栗和咖啡的香氣，回味悠長。

顧云天靜靜地望著眼中曾經愛過的女人，如果她的心機不重，如果她單純沒有欲|望，如果她不執迷不悟，他不會和她結束。

四年。

那時，他是想跟她頭白偕老來著。

四年的美好時光，用半年消頹的時間是無法全部治愈的，他現在只不過是把自己給關了起來罷了。

顧云天重新舉起酒杯，主動朝凌雁芝的酒杯上輕輕一碰，“來吧，喝完這杯你就回去吧。”

凌雁芝先是一愣，下一秒便變換了一張滿是朝氣而笑逐顏開的臉，朝顧云天打了個OK的手式，爽快地一仰頭。

顧云天叫的是木桐紅葡萄酒，酒勁剛烈，而凌雁芝卻連眼都不眨一眼，一口全吞了下去。

即使凌雁芝做過很多對不起他的事，顧云天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下：“這酒烈，不要喝那么急！”

這句話說得相當的順口，一脫口而出他就后悔了。

果然，凌雁芝頑皮地一笑：“心疼了？”

顧云天把臉別向別處，不作答。

酒吧內，燈光幻彩、光線昏暗，舞臺中央此時主唱正唱著一首情意綿綿的情歌，也因為這個氛圍的感染，讓凌雁芝不顧一切地向顧云天的臉湊過去，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I'm Still Loving You.”

好在，在凌雁芝湊過去的時候，顧云天忽見身側光線驟地一暗，本能地向后一躲，凌雁芝只啄到了他的下巴。

顧云天擦了擦下巴的吻痕，面色清冷且疏離：“是當初你沒聽清楚還是要我再說一遍？”

因為顧云天的冷漠，凌雁芝也收斂了興奮的笑容，她說：“你說過愛我，所以，對你的愛，我不會放棄。”

“可那已經過去了，沒有你我過得很好，不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一字一句從冷著臉的顧云天嘴里冒出。

凌雁芝的臉瞬間陰寒，把桌前的酒杯狠狠往酒保跟前一放，帶著暴怒的情緒：“再來一杯。”

顧云天伸出他那修長而有力的大手，蓋住凌雁芝的杯口：“不是說了，喝完這杯就回去的嗎？”

是的，她答應了他。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曾經是個聽說的小可兒人。

凌雁芝緩緩站起身，目光又恢復了深情，“好，我聽你的，臨別前我要你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