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焦點都匯集在宇文十身上的時候, 姜小樓做出靈力耗盡的樣子,一個倒栽蔥落進了毒沼里面。
很快有蛇蟲向她席卷而來,貪婪地伸出了長長的信子。
一邊看見這一幕的修士最多在心里象征性的惋惜一下, 并沒有任何做好事的打算。想摸尸的也礙于沼澤的原因沒有出手,在秘境里面并不值得。
也沒有人注意到, 在姜小樓陷入沼澤深處之后,沼澤原本就波瀾不斷的表面波動更甚,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下面移動一樣。
片刻后,有一名黑衣黑發(fā), 還以黑紗遮面的修士從沼澤之下浮了出來, 像一具尸體一樣漂著。
她一身靈氣之中都夾雜著不詳?shù)暮跉猓o人的感覺是已經(jīng)竭力掩飾了但仍然沒能成功,一看就是個魔修。
而宇文十已經(jīng)跑出去更遠了。
他已經(jīng)獲得了此次的目標之一, 只要離開這里,只要能離開……
宇文十一口利齒都快要被咬碎,靈力在逃跑的過程中用了大半,最后這段距離,他開始動用自己在仙魔戰(zhàn)場上的成名秘法狼行步。
“快攔住他!”
“不能放他走!”
修士們各顯神通, 出口在即,方才沒用出來的法門也都一個個毫不留情地出手。
宇文十長嘯一聲,拖著重傷之軀疾奔出去,竟是動用了獻舍法門!
修士們慢了一步, 眼睜睜看著他將要離開第十層!
“該死!這一關(guān)的獎勵完全可以讓他徹底恢復了!”
“難道就這么看著他離開?!”
等到了下一關(guān), 闖關(guān)獎勵恢復靈力和傷勢之后, 再對付宇文十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而且關(guān)卡出口隨機傳送落點,又沒有了令牌位置的指引,宇文十要逃脫輕而易舉。
修士們心中懊惱, 相互之間也有警惕——但也正是因為他們?nèi)钾澬南胍钗氖拿胤]有動用全力,而且顧忌著別的競爭者不肯出手,而宇文十又狠辣到毫不猶豫動用獻舍法門,才讓宇文十能在眾人的圍攻之下得以逃脫。
看到出口的時候,宇文十心中欣喜,感覺懷中的令牌也動了一動。
寶物有靈,也在替他歡喜嗎?
越到接近成功的時候,他也越來越不敢掉以輕心,但即使宇文十心境老成,也不免要稍稍泄一口氣。
而且他又一直被人追殺,早已疲憊不堪。
令牌又動了一動,宇文十像是為了安心一樣握住了它,然后,他就體會到了司徒英和慧法的感受……
令牌脫手而出,向沼澤之下飛去,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了出來握住令牌,一個靈巧的空翻跳出了關(guān)卡。
“多謝!幽魂宮笑納了!”
宇文十還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后才滿臉的駭然與恨意,而緊隨其后的修士也沒有好多少。
“這……都是魔修的詭計!”
“太不要臉了!”
修士們很快都想明白了,那人明明有控制令牌的方法,卻還要找一個替死鬼代替她被攻擊逃命,然后自己再蹲在出口摘果子……不是魔修誰能干出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啊!
就連一直被修士們追殺的宇文十此時也只收到了不少同情的目光,他拼上性命,若是能得到令牌也就罷了,結(jié)果是為他人做嫁衣,怎一個慘字了得。
同樣也付出不少的慧法念了一句佛偈,表情平靜。司徒英表面震怒,但眼神卻演不出怒意來,深處還是平靜的。
宇文十一時間心氣難平,眼睛赤紅望向出口的方向,沒有人多事打擾他,只是眾人或驚或怒,或是在思索著下一次要如何爭奪。
望見了這一幕的人群里面,一個男修陰冷地勾起唇角來。
幽魂宮……說著不干涉,最后果然也要插手進來嗎?
……
幽魂宮護法她……當然就是隨便嫁禍一個而已。
姜小樓一番布置,看似輕易,其實光是遙遙控制令牌就已經(jīng)用了大半精力,更不要說她還要趕上宇文十那個變態(tài)的速度了。
等她落到這個新的關(guān)卡之中,立刻先找了一處隱蔽之地把自己埋起來,再清點一番收獲。
前面九層的獎勵和考驗對等,所以也不用太過期待,第十層略好一點,除了恢復傷勢和靈力之外,還有一枚悟道石。
雖然每一次開啟的時候所打開的關(guān)卡都有變化,但是多年以來,天外樓能打聽的也早就透露得差不多了。
天外樓逢十加一的樓層是難度最低的,姜小樓剛被傳送到這里的時候就確認了一下,這一層應當是要避過那些狂暴的青牛精怪,然后就能通關(guān)了。
姜小樓沒有用錘,尋常靈劍配上她也不是特別稀松平常的劍法,要殺秘境之中這些沒有靈智的精怪還是很容易的。
但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一層的精怪和第十層不同,殺死之后尸首就消失不見,好像沒有出現(xiàn)過。
前面九層姜小樓硬闖過去并沒有殺敵,所以她也不太能確定是不是天外樓只是逢十有變。
不過發(fā)覺了這一點之后,她也就沒什么顧忌了,掏出大錘莽了過去,所過之處全部都是被一擊斃命的青牛精。
一直這樣通過了四層,姜小樓才停了下來。
她直接跳進了眼前粘稠的紫色液體之中,在液體深處支了一個防護陣出來。
這一層的精怪全都隱藏在水下,利齒如刀的大魚瘋狂地啃咬著光幕,恨不得要穿過防護啃下姜小樓的肉來。
姜小樓把宵練劍取了出來,放在身前。
“警戒,你會的吧?”
云七哪敢說不會,乖乖應了之后,姜小樓握住了她獲得的獎勵悟道石開始頓悟。
這勢必會浪費一些爬樓的時間……但她覺得這是值得的。
借助悟道石,有關(guān)御靈之道的感悟在心中浮現(xiàn),不斷加深……
姜小樓合眼再睜開的時候,陣法已經(jīng)快要支撐不住,有一頭大魚鍥而不舍地啃咬著,哪怕牙齒已經(jīng)崩碎也堅持攻擊。
云七道:“方才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人過去了……”
姜小樓點點頭,撤了陣法之后在水中一錘砸出去,哪怕有著液體的緩沖,那條從未放棄的大魚也腦殼直接崩裂開,瞬間就變成了一頭死魚!
姜小樓浮出水面,天外樓十層令牌就被她貼在心口放著。
一枚悟道石,有用歸有用,但還是太少了,只能讓她更明確地感覺到令牌的反饋——他的權(quán)限還是不夠。
姜小樓反復詢問著令牌,令牌都只有一種回應,應當是被設置好的回復。
【低級元氣,確認為門外弟子權(quán)限。】
如果要得到更多的權(quán)限,是要獲得更多的令牌,還是要精進御靈之道?
而這個門外弟子的意思,又代表著什么?
早有人猜測天外樓是大勢力收徒考核的場所,但好像從來沒有人在天外樓試煉之中透露出被收徒的消息,是這些人敝帚自珍,還是那個大勢力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只有天外樓留了下來?
如果真的是收徒場所,那也太大手筆了。
姜小樓一邊思索著,一邊又隨便換了一張面孔,開始闖關(guān)。
在得到更多的悟道石和更多的令牌之后,她的猜測也許就能印證了。
……
天外樓二十層。
罡風卷襲的枯黃土地上面,已經(jīng)立著不少人,地下的裂縫里面還在往外面鉆巨大的蜈蚣。
但和第十層一樣,這樣的環(huán)境對于修士們的影響并不及他們的同路人。
上一層的令牌爭奪戰(zhàn)之后,這一次修士們更多了警惕。
有宇文十前車之鑒,誰也不想再被魔修利用——真正的魔修當然也不想。
所有人都眼神不善,宇文十更是重整旗鼓,誓要報仇。
而上一次沒有出手的人,這一次也有爭奪的意思在了。
當然天外樓不止十層二十層的,可越到上面希望越渺茫,爭奪也越激烈。
九為極,九十九層天外樓只是一個虛數(shù),越往上通關(guān)越難,沒有人知道天外樓究竟有多高,修真界傳出來的最高紀錄,也只是千年前道門道子的八十七層而已。
按照從前的經(jīng)驗來看,到了七十層,現(xiàn)在這些爭斗的人就不一定能不能剩下來三分之一了,八十層能抵達之人至多一掌之數(shù)。
一道光柱打下來,二十層令牌浮現(xiàn)。
這一枚和十層的沒有什么區(qū)別,至于效用,以傳言來看也沒有區(qū)別。
眾人蜂擁而上,奮不顧身要去搶奪的時候,令牌和上一枚一樣,接連從二人手中脫離出來!
“那個魔修又在搗鬼!”
“不要急著搶,先把他找出來!”
可是此地的所有修士雖然都仇恨那個魔修,卻不是所有人一心,還有不少人抱著旁人去圍攻魔修的心思他們漁翁得利搶走令牌的心思,怎么會認真出力。
更不要說,那個奪走了上一枚令牌的魔修留下的線索也讓人無從找尋,一道面容模糊的黑影,只知道是幽魂宮的罷了。
“諸位!”慧法忽然道,“不如我等先將此地魔修除盡,再談爭奪!”
佛門弟子應道:“師兄說的是!”
道門和劍宗弟子卻有失正道顏面一般沒有附和,其余的小門派和散修更是根本不理會,一心盯著令牌。
“小禿驢,少費點心思吧!”一散修嘲諷道,“想當修真界領(lǐng)頭的,佛門還不夠。”
慧法雙手合十道:“小僧只為除魔,并無此意。”
像是為了證明什么一般,他竟然直接向著一名男修出手了!
“有病啊!你這禿驢發(fā)什么瘋呢?!”
“這位就是玄月宮少主,”慧法肅然道,“于我修真界是生死大敵,請諸位助我除魔衛(wèi)道!”
他禪杖揮舞,還有幾個佛門弟子也跟著攻擊,果真不管那還在到處橫跳的令牌了!
那個男修躲閃中間,果然也露出了幾分魔氣!
佛門忙著除魔,也沒有人真的聽了慧法的話前去幫忙,更沒有人在乎所謂魔修的詭計——機緣第一,正魔可以后退幾步了。
另一邊,令牌似乎也倦了,向著一名眾人都很陌生的修士貼了過去,正如同上次貼向宇文十一般。
那修士一把握住,然后滿臉愕然地松開來,試探性地離開了幾步。
令牌不折不撓,硬是要和她貼著走。
“你不要過來啊!”
那修士慘叫一聲,連連狂奔出去,竟是不管令牌了!
有宇文十在前,她當然也是不想遭遇同樣的命運。
可即使她狂奔出去,令牌卻也緊追不放,像是認定了她一般!
“追!”
修士們緊緊追了上去,不過,也并沒有下狠手——畢竟似乎他們也能看出來,這又是那個魔修在故技重施了。
“真的不是我!你別過來!別過來!”
姜小樓一邊跑一邊閃躲,做足了一個被算計的凄慘散修模樣。
但盡管她已經(jīng)竭力演出,騙過了不少人,還有人在朝她出手。
姜小樓靠著靈活的一扭躲過了一道劍光,又和暗算她的人對視了一眼。
那人眼神冷漠,沒有任何的情緒。
姜小樓扭過頭,磨了磨后槽牙。
司徒英,我記住你了!
追逐著的修士們也覺得不對。
“這女修是不是太能跑了?”
“那個魔修不就是會挑最能跑的那個嗎?”
宇文十也很能跑,而且他比姜小樓表現(xiàn)出來的兇殘多了。姜小樓最多看起來也就是逃命本事一流而已,根本就不會攻擊,只會躲。
“說的也是。”
眾人追逐之間,這一層的出口又快要出現(xiàn)了。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那個魔修再次出現(xiàn),要給他一個好看的時候,只見姜小樓被令牌追得狼狽地向前奔去,險些要跌到在地。
她的踉蹌身影還有一些好笑,可是也無人在意,于是這些等待著魔修出現(xiàn)的人,也只等到了姜小樓一個熟悉的空翻,直接通過了關(guān)卡!
短暫的寂靜之后,才有人出言。
“魔修呢?”
“……魔修呢?”
“那個魔修就是她!我們都被耍了!”
“魔修……都該死!”
修士們的怒火直接全部都被點燃,被耍了一次就罷了,接連兩次被魔修戲弄,傳出去就是在場所有人的奇恥大辱!
因為這個原因,還有人一時激憤,向著被佛門眾人圍攻的玄月宮少主出手。
“幽魂宮的人關(guān)本殿什么事?!”玄月宮少主完全是無妄之災,氣得聲音都不陰沉了,“天下魔修又不是一家!本殿才不是那種魔修!”
魔道又不是這些正道天天哥哥妹妹的,他們?nèi)羰怯鲆娏四且彩遣凰啦恍莅。∵@群正道腦子有問題吧!
一個道門弟子肅然道:“除魔衛(wèi)道,本來就是我輩本分!”
她會說自己只是想出一口惡氣嗎?反正魔修就是該打!
“有病吧?!”
玄月宮少主在這群正道中人的邏輯里面完全沒有勝算,干脆毫不留情月輪一斬,也跟著離開了這層關(guān)卡。
慧法面色蒼白道,“若要放任此人長成,定然是我修真界心腹大患。”
“嘁,危言聳聽。”
散修們撇了撇嘴,才不理這種言論。
劍宗和道門弟子雖然也看出那個少主根基深厚,而且實力不弱,被佛門圍攻都還能活蹦亂跳的,可是心腹大患倒也早了一點,慧法怕不是因為佛門顯得太弱找的借口吧。
眾人沒再交流,接著進入了下一關(guān)。
連失兩枚令牌,下一次的斗爭更加激烈了,尤其是這些人之中,還有人是領(lǐng)了一定要奪取到令牌的任務而來的……
……
二十層以上,關(guān)卡就更難了,姜小樓依然選擇連過幾層,然后找地方停住。
木妖瘋狂擊打著防護罩,云七提心吊膽看了一眼外面,連忙告誡道,“在此地可撐不住多久的!”
姜小樓也沒有辦法,只能道,“你先警戒著!”
不論如何,她也得在二十層和三十層之間停一下。
第二枚令牌和第一枚令牌放在一起,并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這讓姜小樓失望不已。
她拿出了二十層的悟道石獎勵,繼續(xù)領(lǐng)悟著御靈之道!
其實《鑄劍術(shù)》若有悟道石加持,能帶來的進境定然極大,但是姜小樓還是選擇了繼續(xù)頓悟御靈之道。
御靈之道能讓令牌生出變化的話,說不定也能就此接觸到天外樓最深處的秘密。
姜小樓陷入對御靈之道的領(lǐng)悟之中,云七上躥下跳警戒著,然后一劍敲在姜小樓頭上。
“有人來了!”
姜小樓頓悟被打斷,倒是沒覺得什么,但她看了云七一眼,又摸摸后腦勺,疼肯定是不疼的,可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打擊報復的成分在。
這也不是算賬的時機,姜小樓收起防護,又換了一層面貌。說起來,那個藏書閣可真是神奇啊,怎么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呢……
姜小樓本想躲開不和那人碰面,一道月輪卻無差別地席卷了整座林子里面的木妖,把她也逼了出來!
長相陰柔的男修居高臨下看著她,口中振振有詞,“正道,必須死!”
“……你有病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喊什么口號呢!
姜小樓心知這不是留手的時候,而顯然這個魔修手里面已經(jīng)沾了不少正道修士的性命,她一錘掄出去,砸在了月輪之上!
無往不利的月輪被大錘反擊,竟然沒能占據(jù)上風,還隱約退了一退。
姜小樓一驚,她用出力道不小,卻只能平分秋色嗎?
她很快認出了那是什么。玄月宮的主修功法“幾時明月”所搭配的靈器就是月輪,而且因為功法特殊,月輪隨著月相而變,這幾日剛好是滿月,月輪皎潔,鋒利無比。
玄月宮少主也面色一變,更加陰森了起來,眼神挑剔地看向姜小樓,口出惡言,“錘修?這種又丑陋又笨重的武器,竟還有人在用?”
姜小樓頓時怒從心頭來,眼神也不由兇惡了起來。
哪怕明知道對方可能是在激將,但她卻也不可遏制地憤怒了起來,并覺得這種憤怒沒有什么不好的。
“不許!侮辱!我的!大錘!”
大錘砸了出去,接連不斷地擊在月輪之上。只是瞬息之間,就已經(jīng)發(fā)出了鐺鐺鐺不斷的聲響!
“拿張大餅在這里囂張什么呢?!煎餅攤沒你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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