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子桑以前真沒覺得穿衣服是件多難的事情。以前她一個人過的時候，穿什么誰也管不著。和祁修人在一起之后，全身包括化妝就都不用她自己操心了。
所以來訂制婚紗的這一天，真的和地獄一般。
陳寶生莫名地心疼子桑，拿著飲料甜點來來回回圍著她轉移，不一會兒就問子桑要不要歇一歇。
“試衣服，真的是很累的。之前老師帶我選西裝的時候真的要累死我了。”陳寶生將剝好的桔子遞過去后，忍不住念叨。
子桑這時被工作人員擺弄著自己的裙擺，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地嘆氣：“在我眼里都一樣，也不知道他們要在我身上試出什么來。”
明則一直坐在軟軟的沙發上打游戲，玩累了才抬眼瞟一下自家老媽：“是要看你的腰圍用什么花紋遮住比較好吧。”
“我比以前胖還不是因為生你生的！”子桑聽了立刻炸毛，然后郁悶地捏捏腰，“再說也沒怎么長肉啊，就是最近腹肌有點平了而已。”
“怎么會呢，子桑小姐身材是我看過最好的。”旁邊一直在量尺寸的設計師助理聽了立馬夸贊道。
祁修人這時也從公司趕了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哦？這話你不會和每個顧客都說吧？”
助理小姐趕緊笑著搖頭：“怎么會呢，像子桑小姐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都愛吃甜食，體脂這么
“找死嗎你。”子桑瞪了一眼男人，和助理小姐揮揮手坐到了明旁邊休息，“你怎么來得這么晚？”
“被祁扶成抓去干活了。”祁修人走到子桑原來站的位置站好，幾個男助手便立刻拿著尺子朝他走過去。
子桑左右扭著活動了下腰，斜著身子靠好，伸手拿著陳寶生摘好的葡萄，頗有幾分山大王的感覺：“恩以后不許理他。我和他誰重要你心里沒點數嗎？”
祁修人轉了個身，扭著頭嘆氣：“有有有，竟還跟一個男人吃醋，真不知道怎么說你。”
“不像祁扶成，我和你可沒穿過情侶裝，也沒戴過情侶手表，也沒背著你在海灘上放縱青春。”子桑嘴里含住一顆葡萄，含含糊糊地吐槽。
說得幾個助理都忍不住在背對著祁修人的地方偷笑。
祁修人張開雙臂正要反駁的時候，一直忙著沒注意兩位顧客在拌嘴的認真助理小哥突然問了句：“您平常是習慣在左面還是在右面。”
明好奇地抬起頭，有點在意地等著祁修人回答。
陳寶生則滿臉迷茫，根本不知道這是問的什么，還求助一般看向了明。
子桑差點就笑出來，雖然也沒什么好笑的，但祁修人剛想教訓她就被問了這問題的別扭表情，她看著就開心：“快說啊，人家等著呢。你不說我替你回答了。”
祁修人和助理指了個方向，淡定地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之前的話題：“至少我沒跟祁扶成一起生孩子啊，你已經這么大了，今年有四十了吧？好歹就成熟一點。”
這個“四十”一說出來，幾個女助理的表情好像崩塌了一般。子桑家三小姐，今年不應該才二十七八嗎？這個四十又是哪里來的？
而且那小腰那皮膚，要真四十她們就要去地縫里冷靜一下了。
子桑捏了顆葡萄準確地打中祁修人的臉：“四十你個鵪鶉蛋！我心理年齡只比你大一歲好不好！”
哦，說得是心理年齡啊。還好還好
助理小姐姐們這才紛紛冷靜下來。
祁修人摸摸臉上被砸出來的汁水允了允指尖：“唔”
子桑看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這家伙給引誘了，忿忿地指著祁修人的臉：“設計西裝的時候把他臉給我蓋上。”
那位問左右的助理小哥這回也很認真地看向了子桑：“您是說給新郎戴頭紗？”
“對對對！給他戴那個！”子桑聽了差點把自己身上的樣品裙搞亂，嚇得她趕緊站起來讓其他助理重新整理。
男人戴頭紗是什么流行嗎？
同樣認真的陳寶生暗自把這條“時尚”建議默默記了下來。
祁修人也只是笑笑，由著子桑取笑。
其實到今天，他也沒怎么有要結婚的那種緊張感，但異常興奮。就是毛頭小子要表白時發現表白對象給你線遞了情書的那種興奮。
雖說他已經這么大了，但看到子桑笑自己也要忍不住笑出來。
于是就算裝傻，就算故意被葡萄砸到，故意被她說到啞口無言也想讓她笑。
真是有些理解周幽王的昏庸了。
祁修人很快就量完了尺寸，但子桑才只量完上半身，裙擺部分還要將大眾尺寸都試過之后再選擇。
可苦了這平時連件內衣都要他挑的子桑。
明打通關了游戲，有些無聊就跑到祁修人身邊纏著他說起了以前在麗芙號上的事情。
陳寶生便坐在他旁邊，在明嫌棄的眼神中給他按摩太陽穴，并說起了看手機太久對眼睛不好的話。
只是傳到明耳朵里就都變成了“少爺您吧啦吧啦吧啦”
“老爸，都說你和媽咪是包辦婚姻，可我看你也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明聽膩了大海上捕魚的事情，又把注意力轉向了他和子桑身上。
不過看著這么多婚紗禮服，的確也是很適合回憶初見的時候呢。
“我和你們講，你們不許告訴子桑。”祁修人抱著手臂，見子桑還在經受折磨，輕咳了下說道，“其實呢，我和你們媽咪第一次見面不是在訂婚那天。”
明突然舉手：“你們不是從小就定下婚約的嗎，當然很早就見過面了吧。”
祁修人頓了頓，最后決定還是不和明把子桑的身世解釋清楚，就換了個說法：“小時候隔那么老遠見一下，都沒說過話的。我說是真真正正和子桑見面的時候。”
明放下手，閉了嘴認真聽起來。
子桑很少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情，零星說了幾句明再去問也不會回答。今天好不容易有這么個機會，當然要乖乖聽。
祁修人斜眼，確認子桑不會注意這邊之后起身擠在了明和陳寶生中間：“十年前，我第一次去俄羅斯和兄弟會結交的時候，聽說了有個亞裔傭兵從他們的對手手里逃出去。既然別人想要，說明他手里掌握些情報，我就想著去把這個人捉住，送給兄弟會。”
“她就是媽咪？”明睜著眼睛，閃著往常少有的光芒。
“不是。”很意外的，祁修人搖了搖頭，“那是個男人。”
知道自己打斷了祁修人的明咬著唇閉嘴，更加乖乖地聽起來。
祁修人伸手靠在沙發背上，端著個架子：“我去抓那個男人的時候，卻發現被人先截住了。那個人才是子桑。她在明處，我在暗處，本想快點結束的，可沒想到失敗了兩次。她察覺后給我留了個字條，那之后我就再沒被人法相過行蹤。”
“師母說什么了？”陳寶生聽得入迷，一時間也忘了祁修人的囑咐。
祁修人也不怎么在意，就嫉妒道：“她說：俄本地人沒有你穿那么多的，你一眼能看到我，我也能一眼就看到你。是她讓我知道，不能自持優勢，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哇看來媽咪總說比你大一歲，這事是真的。”明聽完忍不住感嘆，“丟不丟人啊。”
祁修人摸摸鼻子，拍了下陳寶生和明的頭頂：“就是因為太丟人了，所以才一直憋著沒告訴她。別的事情都能被她取笑，就這個可不行。”
“那老師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陳寶生歪歪頭，奇怪地看著祁修人。
祁修人抱著手臂思考了一下，聳聳肩：“我這是要告訴你們，對待女人，可永遠不能輕敵。這可能我教你們最有用的一句話。”
陳寶生還不是明白的時候，只能撓著頭，將他打理整齊的發型都撓回了原樣：“唔比怎么拿武器還有用？”
祁修人很是鄭重地點頭：“即便我現在能打贏得過子桑，但若是在實戰里，真不知道誰輸誰贏。”
“當然是你。”明靠在了祁修人的旁邊，搖搖自己的小短腿，“因為你要保護媽咪，所以必須得贏吧。”
祁修人揪了下明的耳朵，微微皺著眉，唇角卻是笑著的：“這么個小不點，懂那么多做什么。這些漂亮話留給大人講才行。”
陳寶生其實有點羨慕明，祁修人對他真的很好，但一點不寵。他曾看過明因為戲弄別人遭到祁修人訓斥，其實對于孩子來說，就是很可愛的玩笑而已。
但祁修人不允許，就算明是他剛剛領回家還有些隔膜的兒子，該嚴厲絕不姑息。
真好吶，他爺爺也這樣呢。
“啊——”子桑終于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伸著腰就走了過來，“累死了，終于可以離開這個破地方了。”
祁修人挪出地方讓子桑坐下并給她揉起肩膀：“啊，衣服做好之后你還得回來試呢。”
這回祁修人就算笑得怎么好看子桑都開心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