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曄似乎聽出了些什么,眸里暗云淺布,露出一點點似有若無的思量之光,“你為什么動這樣的念頭?你和蘇小溪不在國內,沒人那么八卦管你們生孩子。”
凌驍珣但笑不語,略顯苦澀。
煙點了上,只吸了第一口,云曄并不排斥煙味,也沒說干什么,“今天你做成這樣,沒想過后果嗎?你知道我當時所在的房間里的裝備嗎?一臺全副單板機身,配一臺28-300的打鳥鏡頭,把你和蘇小溪摟在一起的幸福模樣拍得清晰如藝術照!
若不是我摳出了存儲卡,明天你們凌家,我們蕭家,還有辛家,統統都得被扒出來!”
凌驍珣面色陰了幾分,“小溪沒沾染過那些生意,她一無所知,整件事里,她最無辜。”
“不管她無辜不無辜,她頭上的帽子在那里,誰也摘不掉!”
“她跟我念叨多次,想吃C城里云巷里的小吃,那些面啊,粉啊,還有一家粥鋪,說那里小菜她喜歡一種炒過的脆脆的大頭菜丁……”
“你還打算帶她去那些地方露面?”云曄只等一根火柴,一點便要炸!
“若不然,我還有什么能為她做?”
云曄偏睨著凌驍珣,卻發現對方一直斂著睫,目光落他自己在手指間的煙星上,橙色的煙星變灰,長長的灰掉落一截在地毯上,煙星又變成了橙亮色。
那個蘇小溪,云曄晚上看清了的,瘦得下巴尖尖的,無精打采,最后走的時候,也是凌驍珣彎腰將她抱起,那動作好象女人實在太輕。
拉著手一起離開不是更不容易引人注意嗎?為什么非要抱?不能行走?
難道當年蘇小溪跳樓后,成了植物人?
不可能!他明明看到蘇小溪有動過,如果是植物人,壓根不會對表演有一點反應,那時候蘇小溪雖然靜若湖水,但是當凌驍珣輕扯她耳朵的時候,她有微笑。
而且歐陽曄不是也說了嗎,他的表妹劉詩詩給過蘇小溪錢,讓她跑路,既然有能力跑路,就不可能成植物人。
云曄不再看凌驍珣,而是看向那道房門,“你要怎么做,我不攔你,但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凌驍珣平靜得語氣平淡。
云曄似乎想了好一陣,這個過程,他斂眉收瞳,猶豫后有片刻的果斷,又突然猶豫,闔眼后迅速睜開,道,“你必須和阿甜離婚,就算你們秘密離婚不公開也行,離婚后,你愿意帶著蘇小溪滿世界跑,都是你的事,若出了事,跟辛家蕭家沒有關系!”
凌驍珣目光倏爾一頓,轉頭過去看著云曄,“離婚?”
“對!”
凌驍珣眼里忽地一亮“阿甜提出來的?”
“這件事,不用阿甜做主,你又不愛她!孩子也不是你的!”云曄用肯定的語氣,沒有質問,只有事實。
凌驍珣終于吸了一口煙,煙霧像被風吹動著的在奔跑的云,從嘴里吐出去,便慢慢散了,無奈道,“其實,一直都是阿甜不同意離婚。”
“她?”云曄以為喉嚨里咽下了些泥渣,其實不是,真是吞咽時覺得異樣難受,如果辛甜知道凌驍珣另有所愛,還不離婚是為了什么?
辛甜的性子有多內向,就有多要強,她骨子里就是個反差到赤道與南北極的極端性格,難道是因為愛上了凌驍珣,所以不惜不幸福,裝作不在乎丈夫外面有人,忍氣吞聲也要拖住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
他不信!
不信?
這個聲音越來越弱,他總歸不是長在辛甜生命里的東西,對于她心所想的,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和認同,如果辛甜愛上了凌驍珣?
如果愛上了?
她會忍成這樣?
若是沒有,她怎么會不同意離婚?
這個答案反復在心中推敲多次,云曄愈發的不能接受。
一定是凌驍珣不對,明明有蘇小溪,明明給不了辛甜幸福,卻又時而對辛甜流露溫情,旁人都會誤會,更何況從小便沒有父疼母愛,心里一直都渴望溫暖的辛甜?
如果是辛甜不同意離,只要凌驍珣有這方面的意愿,他都應該讓這件事設定下來,“既然你現在的情況已經是這樣的了,為什么不能果斷一些?”
凌驍珣把手中的煙蒂摁滅在身側的煙灰缸里,眸色微顯凝重,“阿曄,其實我以為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阿甜不小了,她有決定自己生活方向的意愿。她沒有危害到任何人。”
“你說她沒有危害到任何人?”云曄從米色的書桌支板上離開,站到了*邊與凌驍珣對視,氣焰在像是在強大結界下蓄勢待發,“可你現在把蘇小溪帶回國,已經在開始危害他人了。
今天晚上是歐陽霆拿來長炮的相機要拍證據,你以為明天會沒人拍嗎?這次是G城商會的人過來,就算C城認識你的人少到可憐,可是這一次從G城過來那么多人,個個都認識你。你敢保證帶著蘇小溪出去沒人認得你?”
凌驍珣似乎并沒有讓步的打算,他看起來溫潤大氣,聲音并不暴戾,聽似妥協卻十分固執,“我都盡量晚一些帶她出去。”
“凌驍珣!”云曄一步上去迫得更近,“現在你已經被盯上了!歐陽霆對阿甜有想法,他無論如何都會抓到你的把柄,這是在C城,他在C城的勢力要拍到你幾張證據,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不管你們有些什么約定,這事情絕不可以牽涉到辛家和蕭家!”
凌驍珣沉吟一陣,“其實我也想給小溪一個真實的婚姻,但是阿甜幫過我這么多年,我做的決定不能不顧她的感受,我是很自私,但我若做不到不讓阿甜為難,便不會照做。”
“凌驍珣,你這樣像什么?你是在乎阿甜?”云曄嗤之以鼻,“你抱著蘇小溪,現在卻來跟我說要照顧阿甜的感覺?荒謬!”
“阿甜不愿意離婚,有她的道理。”凌驍珣始終不慍不火。
云曄知道這人怕是心里將這個想法都反復思酌過好幾年了,所以才不會像他現在這樣暴躁,“凌驍珣,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讓歐陽霆抓到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