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才想起自己還有更重要的話沒問,“斯成,你不覺得二叔跟姑姑怪怪的啊?”
“當(dāng)然怪。”顧斯成只說了三個字,便不再多話,輕輕吐了口氣,家里這些事,一次攪得比一次大,如果姑姑的孩子是斯宣,那么逢生會不會就是三叔的孩子?
可若真是如此,二叔當(dāng)年為什么要將三叔和二叔的孩子掉包?
“你跟我說孩子是永泰會二當(dāng)家的,我說過,既然孩子已經(jīng)生下來了,你抱回家來,顧家的人會好好的養(yǎng),可你怎么也不肯把孩子抱回來?瑤兒,爸爸等了你二十年,等你開口認(rèn)錯。”顧立的手緊緊扣住扶手,撥著佛珠的手已經(jīng)不像方才那般平靜,而是開始微微打顫。
顧歆瑤伏在顧立的腿上,默默流淚,顧他很久沒有哭成這樣過了,至少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堅強(qiáng)。
“爸爸,不要查了,不要查了好不好?孩子都大了……”顧歆瑤從未如此后悔過,她不該去找孩子的下落,若是死了,她能做什么?若是活著,她又能做什么?最怕的就是他明明過得好,卻因為她的出現(xiàn)會過得不好。
就如現(xiàn)在這般,所有的一切都?xì)Я恕?
“不查?你最讓我傷心的不是無法無天的惹事,你最讓我傷心的是不顧我底線的做錯事,然后隱瞞,欺騙,你把你自己置身于顧家之外,你不把自己當(dāng)成顧家人,你只顧自己的想法,你不顧及家人,你不顧及!”顧立重重的咬下這一個字后,停下來,“對于家人,我雖然嚴(yán)厲,卻內(nèi)里對你們寬容,不管你們誰犯了錯,我都想著,若能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只要不到最后關(guān)頭,我都會想法設(shè)法給你們留些后路,可是瑤兒啊,你可曾給爸爸留過一點后路?”
“我以前就跟你們說,真相這種東西是有手有腳的,你把它扔得再遠(yuǎn),捂得再好,遲早有天它能把束縛扒拉開,跑到你跟前,指責(zé)你。”顧立撥動佛珠的手在顫抖中停了下來,“你在禁園想出來的時候,你說你錯了,孩子是永泰會二當(dāng)家的,我當(dāng)時怎么跟你說的?叫你不要再騙我。”
顧歆瑤不敢接話,只敢央求著,“爸爸,別再追究了好不好?”
顧立倏地一拍扶手,突然厲聲道!”那個男人是誰!”
顧歆瑤被顧立嚇得一縮,跪在地上,仰面望著顧立,“爸爸!您別問了!”
“我不想誣賴任何一個人,但是孩子是從你肚子里生出來的,你最該知道是誰,若是你不答,那么我會讓全宅的人做一份DNA報告,包括各房的孩子,以免再出現(xiàn)斯宣這樣抱錯的事,瑤兒!你果真要鬧得全宅人都知道嗎?!”
顧歆瑤低下頭,微微一偏,看見同樣跪在地板上的膝蓋,膝蓋上覆著一雙手,正在發(fā)抖!
時間越過越久,宗祠里只有呼吸聲。
半晌后,顧立把手覆在顧歆瑤的發(fā)頂,撫著,眼里都泛了淚光,“瑤兒,斯宣是個多讓人心疼的孩子你知道嗎?抵抗力比哥哥妹妹們都要差,小時候幾次生病,差點要了他的命,蔣琳整宿整宿的不敢睡覺守在孩子*前,先河不放心別人,更是放下手頭上的事,帶著孩子到處看病。
斯宣九歲生病那年,他在醫(yī)院搶救,我們顧家點了長明燈,就怕那天晚上他就過去了,一口氣吊著啊,蔣琳跟著我在宗祠跪了*,我誦經(jīng),她磕頭,頭都磕破了,流了一地的血,就在那兒——”顧立伸手一指,指在右邊祖先排位正中位置的地面上,“你看看那里,有一團(tuán)很顏色稍深的印記,那時蔣琳磕破頭時流的血,后來她再也沒把劉海梳起來過,現(xiàn)在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流著齊劉海,你以為她是為了學(xué)小姑娘嗎?她是為了遮額頭上那片疤啊~”
顧歆瑤看向顧立指向的地方,捂著嘴,指縫間流出來的哭聲很痛苦。
顧立眼角一滴水珠落下,墜進(jìn)衣料里,只能看見一點濕潮,他長嘆一聲,“斯宣那次緩過來后,先河就跟他說是祖先顯靈保佑了他,多虧了爺爺和你媽媽在宗祠里跪了*,磕了*的頭,你媽媽頭都磕破了頭才救了你一命。
你說說,斯宣是個多讓人心疼的孩子,從那過后,他比誰都努力,斯成和斯陽在跑步機(jī)上跑半個小時,他會跑四十分鐘,爬山大家累了就坐轎,但他依然堅持走路,覺得那樣可以讓自己的抵抗力好一些,小時候,一堆孩子都跑熱了,全都會脫衣服,他不脫,哪怕出了汗,他也穿著,他怕自己一生病,又讓一家人為他操心。
我從小對他沒什么要求,就希望他身體健康,無災(zāi)無難,可他后來又偏偏樣樣不落人后,他現(xiàn)在長得和他的哥哥們一樣高,一樣健康,一樣結(jié)實,瑤兒,斯宣小時候身體那么差,都是因為你!而她如今這般優(yōu)秀,都是因為蔣琳和先河!”
“把你們的頭發(fā)自己拔下來做鑒定,還是自己承認(rèn),我今天把話放在這里,即使你現(xiàn)在四十歲,你也是我女兒,我沒幾年好活了,若是被我查出來,我就是拼得一條老命,也會親手把你杖死!我沒把你教好,就讓我跟你一起下地獄!”顧立震聲說完!
顧歆瑤臉色一白!
顧先業(yè)猛地一抬頭,快挪著膝蓋跪到顧立跟前,愴聲大喊,“爸爸!”
顧立冷眼過去,顧先業(yè)抓住顧立的手,“爸爸!都是我的錯!我的錯!跟瑤兒無關(guān),事情過了這么多年,您原諒我們吧,別讓孩子們知道了,求您了!”
顧立虎目大瞠!臉上突然漲青,驀地?fù)P起一雙蒼手,手中佛珠連串,一掌揮下,狠狠的甩在顧先業(yè)的臉上,佛珠墜地之聲琳瑯清脆。
“畜生!”這兩個字才一說出,鮮血從老人的口中溢出來,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胸前,眼潭里是一望無垠的憤怒,絕望!
“爸爸!”顧先業(yè)被顧立嘴角的血嚇得六神無主,伸著手不知道該去替他擦掉,還是該快點叫醫(yī)生。
顧歆瑤慌瞠著眼,從地上爬起來,“爸爸,我去叫醫(yī)生,叫醫(yī)生!”
“我死了,不是更好!”顧立緊捏著扶手,用盡了力,目光如震破云層的日光一般射向顧先業(yè)!
顧先業(yè)一顫!拉住顧歆瑤的手!
顧歆瑤一把甩開他,就著力道順勢一推,“你走開!”喝完之后,轉(zhuǎn)身跑出宗祠,拉住大門外的顧斯成,“斯成,馬上打電話叫醫(yī)生過來,爸爸吐血了!”
顧斯成一看顧歆瑤手上的鮮血,馬上轉(zhuǎn)身往宗祠內(nèi)走去,一邊走一邊撥電話,然后吩咐醫(yī)所過來車子和人。